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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一把拉住他,叹了口气,“五哥哥,你听我说。”
纳兰笙停住脚步,仍旧是垂首,明思低声道,“如果有一件事会让我非常难过和为难,五哥哥会告诉我么?”
纳兰笙猛地抬起首,愣愣地望着明思,神情先是疑惑,而后是呆怔,“你是说这件事会让我难过、为难?”
明思没有说话,只用清澈宁静的目光望着他。
纳兰笙也怔忪地看着明思,眼底一抹挣扎掠过,半晌,他低声问,“三姐姐,她如今可好?”
明思轻声道,“五哥哥放心,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她现在很好——也很幸福。”
纳兰笙愣了愣,良久轻声,“那就好。”
语声却有些飘忽。
明思心底低低一叹,“五哥哥若是想问就问吧?”
纳兰笙却摇首,“不必了。”顿了顿,看着明思轻声道,“原先是我想岔了——以为六妹妹不肯同我说。如今我已知道六妹妹的心。所以,不必再说了。六妹妹若告诉我,我难受,六妹妹也不会好受。我为难,六妹妹也会为难。那就不必说了。我明白,你们瞒我,都是为我好。”又停了片刻,垂下眼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勉强不得。而我,已经是对不起书远了。”
看着纳兰笙还有几分稚气的清秀面容,明思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暖流,又有几分感伤。
纳兰笙终究还是猜到了——他说的那个“你们”,指的应该就是自己和太子。
这个五哥其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虽然他现在的表情貌似平静,可明思知道他心里定然不会好受的。
可他不愿说,那自己也没必要再提了。
既然最令他受伤的事已经被他猜到,明思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其他的事一并告诉他。
没有再提郑书远一案,明思从大夫人的死说起,一直说到明柔的去处。
纳兰笙惊愣之极,呆了好半天才道,“原来太子那药是从你这里得的!”
明思无奈的点了点头,“是三姐姐走后我才发现的——”
纳兰笙噎了噎,“那,那……相助富贵离宫的也是你!那你那回让我约太子来府中,便是为了此事?”
明思又颔首,将富贵姐弟的事又说了一遍。
纳兰笙无语叹气,原来明思是这样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天道因果也太……说是巧合,可冥冥中似乎真有天意……
扶了扶额,纳兰笙道,“六妹妹,不若你还有甚惊人的事儿,都一并告诉你五哥吧——你五哥这小心肝儿,还是一次折腾个够的好……”
明思看着他眨了眨眼。
纳兰笙瞪大了眼,“还真还有?”
明思被他看得微微一顿,少顷,轻声细语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四年前,我在太子袖袋里放了张纸条,告诉他有人在他食用的金玉果脯中下了毒。”
纳兰笙呆愣片刻,拍了拍额头,起身在屋子转了几步,“这还叫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我,我……”
明思笑了笑,“当时我担心他在府里出事连累咱们,所以就——五哥,你也知道我娘的出身,正好那**给了我那果脯匣子,说来这事儿,还得算你一份儿才是。”
听着明思语气中的轻描淡写,不以为意,纳兰笙只觉更加无语。
这个六妹妹不声不响做了这么多惊天的事儿,自己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天大的功,她也不贪,身败名裂的重罪,她也不惧。
这样的性子,天上地下,只怕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纳兰笙只觉自己这一晚上受大刺激了!
第两百零二章皇帝非人
(三更)
看着纳兰笙的模样,明思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九年前冰窖救了司马陵的事儿了。
纳兰笙转了半天,忽地停住望来,“这些事儿,太子殿下可知晓?”
明思摇首。
纳兰笙蹙起眉头,总觉着有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仔细一回想,蓦地想起太子殿下曾在府中查一个小丫鬟的事儿,心里顿时一怔。
可转念又一想,太子殿下查人是七八前的事儿,可明思放纸条却是四年前的事儿,时间差得远,应是没有干系的。
“六妹妹,”可还有些不放心,纳兰笙看着明思,“你说太子殿下给了你一块玉牌?是什么样儿的?”
“白玉的,一面儿是牡丹花儿,一面刻着仁和宫的铭记。”明思微微颦眉,“可有什么不对?”
白玉的,这么说只是二等令牌,纳兰笙心里松了口气,摇了摇首,“没事了,我只怕那玉牌贵重,六妹妹拿着不知事儿,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好了。”
明思莞尔一笑,“我当日问明白了才拿的——五哥哥还当我真不知轻重啊!”
纳兰笙呵呵一笑,两人这一说就说得远了,原本心里那点烦闷也散了不少,纳兰笙又忽地想起清查常妃党羽的事儿——六妹妹这般机敏,或许能支些招儿也未定!
纳兰笙素来是行动派,这样一想,便上前拉着明思在茶床坐下,低声道,“六妹妹,我也有件事儿要同你说……”
当下便将那夜的始末细细道了,又将自己和秋池查到的相关情形都一一道了。
说完了,看明思面色,却见明思只最开始时,稍稍露了些许异色便淡定如一,心里只觉又是心服又是叹息——纳兰家这么多女孩儿,没一个能及得上这个六妹妹。若按老太君的期许来说,若是明思入了宫,那纳兰家定然有一番大造化。可这个六妹妹却全然没有一般女孩儿的心思,既对太子的绝世风华没心思,也对那滔天的富贵权势没心思。而一门心思想入宫的五姐——后路却是未可知……
看着明思垂眸沉吟的神情,纳兰笙心中不免轻叹——不知若是父亲母亲当年未曾信那谗言将六妹妹送走,而今当下,又该是如何一个光景?
想起前尘如今这种种,他也不由的暗自苦笑摇首——一切的一切,是天意还是人意,人算还是天算,已然是说不清了。
如今一切都没有回头路。
明汐会如何?纳兰侯府日后又当如何?他已是不敢去想。
今晚听明思告知了那般多隐秘,他也看出了明思对宫闱的那股深切厌恶。
若非必要,明思分明是不想有丝毫沾惹。
救驾那样天大的功劳,明思都可滴水不漏的一遮掩就是四年,今夜若不是看自个儿心情不好,明思说不定连自个儿也不会告诉。
又想着太子挂在书房的那两幅字画——若太子殿下知道明思的一切,又会如何?
心下顿时百转千回,却是徘徊无果。
明思将所有听得的线索在脑中细细地过了一遍,沉思了半晌,“五哥哥,四个副统领中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告假的分别是谁?”
纳兰笙一愣,回神过来,想了想,“最先告假的是于统领,最后告假的是韦统领。”说完不解,“六妹妹觉得这二人有嫌疑?”
“不,我倒觉得这二人嫌疑最小。”明思轻轻一笑,看着纳兰笙疑惑相询的目光,“于统领乃寒门出身,能为贫寒之时相交的义兄出钱出力,此人应是重情重义之辈。可他相帮义兄却是瞒着夫人,说明此人少了些男子气概,性格应是胆小慎微,喜平顺而不喜多事之人。以他的性格,第一个告假符合他的性格。”
对于四个统领的性格,纳兰笙自然也是有所研究,此刻听明思只听凭他寥寥数句就能说得如同亲见,不觉深为诧异,见明思顿住,又着急催促道,“那韦统领呢?”
明思一笑,“韦统领如今身为禁卫统领,也算高位。女儿被休弃这样的事儿,对哪家都是大辱。若换得其他但凡心机深沉些的,定然会寻法子狠狠报复。韦统领却是同人家打了一架,说明此人性格直接却稍显暴躁。常妃此人心机深沉隐忍,她在宫中筹谋,至少应该也有数年。我以为韦统领嫌疑小——其一是因为常妃选择人选应当不会随意。韦统领这般的性格想隐忍数年而不露端倪,只怕是不容易。其二,这样性格的人,一般会认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他自认清白,所以才会最后一位告假。其三,同常妃勾结之人,还负责了收买宫中禁卫为常妃办事。能办这样事儿的人,不仅要眼光毒,要要心细,这位韦统领应该是做不到的。”
纳兰笙呆愣片刻,喃喃道,“难怪太子殿下召了这两位回来……”
明思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笑道,“你们那位太子殿下可是个聪明人呢!”又道,“在这风口浪尖,无论是第一个告假,还最后一个告假都是引人注目的。真正心中有鬼的人应该是不愿受人注目的。”
纳兰笙叹服的看着眼明思,心里只道——太子再聪明只怕也没六妹妹你聪明才是……
明思自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接着道,“这些判断也不过只能做一参考,未必绝对。此事的关键还在那离职的三个禁卫身上。”
纳兰笙蹙起眉头,“可那一个死了,另外两个也是没了下落,这没法查啊?”
“是死了两个。”明思淡淡一笑,“当夜追杀富贵的是两人,你们只发现了一具尸身,还有一具应该是被路十三处理了。”
“死了两个?”纳兰笙更皱眉头,“那这更不好查了!”
明思却摇首,“不是让你们去查这人——常妃既身死,那剩下的人只怕早跑到天边了!”见纳兰笙不解,明思笑了笑,“我说的查是去查这三人离职的经过——宫中禁卫未满年限不得随意请辞,这三人要离职必定有个由头。常妃身在后宫,自然无法同这些禁卫接触,所以办这事儿应该是极熟悉他们的人。你先前说那个禁卫平素并无恶习,又怎会在当值时间饮酒至醉?还同曹统领顶撞?”
纳兰笙若有所悟,颔首道,“这样说曹统领和严统领都有可疑?”
明思笑了笑,“事若反常则为妖——你们再去查查那另外两名下落不明的侍卫离职的经过,或有所得。”
纳兰笙听得兴起,朝东边望了一眼,“可惜秋池这小子醉了——这查禁卫的事儿是他的差事呢。”
秋池?
明思望了一眼,心中淡淡一笑——这人正统得很,只怕并不愿意女人插手事务。
“此乃宫中机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