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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楷瑞看着她,像是有什么话要冲口而出,直觉告诉她,那应该是骂人的话。但冯忍住了,只是略显烦躁地点起烟,吸了一口,继续说:
“也许你不知道,这位太太开了一间很吃得开的广告公司,是许多投资项目的中间人,另外她跟大多数有实力的投资人关系密切,今天早上我得到的消息是……”
“?”
冯楷瑞用架着烟的那只手抓了抓额头,叹了口气:“你们被封杀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通知所有有可能投资你们的公司,请他们拒绝给你们任何资助。”
知乔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么……我们不就……”
“是的,没错。”冯楷瑞微微一笑,好像又变回了平常的那个冯楷瑞。
“或者你能不能试着帮忙找其他的厂商,就算是跟旅行完全无关的品牌也可以,就算要植入广告也可以。”坐在窗前一直没有发话的周衍忽然说。
“相信我,我在试,整个上午整个公司都在忙你们的这件事,并且会一直忙下去,直到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周衍抿了抿嘴,低沉地说:“谢谢。不管怎样……谢谢。”
冯楷瑞似乎有点惊讶,但他很快就掩饰过去,只平静地回答:“不客气。”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使得门外的喧闹像被放大了好几倍。两个男人在房间的两个角落沉默地抽着烟,各自想着心事。知乔仍然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片刻之后,她忽然听到自己说:“为什么……”
“?”两个男人都抬起头看着她。
“为什么你们可以为了这个节目做到这种程度……而我是……这么的一无是处,搞砸了一切,也许根本不值得你们帮忙——”
“——请你搞清楚,”周衍厉声打断她,“我愿意去陪那个女人吃饭,冯楷瑞愿意出动整个公司去托关系去找投资,不止是为了这个节目——当然更不是为了你。”
“……”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之所以愿意尽我们所能去做这件事,只是因为你父亲。”
说完,周衍灭了烟,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成群的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空气中没有一丝凉意,闷热得简直叫人透不过气来。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了,夕阳透过厚厚的云层射出来,尽管是穷弩之末,却还是让大楼的外墙泛着一股灼烧的热浪。
蔡知乔站在消防楼梯间的阳台上,看着不远处某所学校的操场,那里有许多孩子在踢球,叫喊声此起彼伏。
嘴角有一点咸,她用手背抹了抹脸,但不一会儿泪水又落到嘴角,像总是抹不完。
“如果你是为了周衍的那番话哭,”冯楷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我代他向你道歉。”
知乔吸了吸鼻子,胡乱地抹去挂在脸上的泪水,微笑着说:“不用了。而且……我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哭。”
“……”
她抿了抿嘴:“我只是觉得……你们为了我父亲、为他的节目做了这么多事,而我却什么也没做,甚至于……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说到这里,她痛苦的泪水又滑落下来,可脸上还是那招牌式的微笑。
“别这么想,”冯楷瑞伸出手,放在她的头顶,“你做了很多。”
知乔愣了愣,这是不太容易让人真正接近的冯楷瑞第一次做出如此温柔且亲密的动作,她一直觉得他并不太喜欢自己,因为每一次看节目样带的时候他都有很多“建议”,好像要把他们的节目推销出去是多么不容易一样。她想他一定觉得她不行,可是为了父亲,为了其他人又不得不这么做。
但此时此刻,他那宽厚的、带有体温的手掌就放在她头顶,她忽然觉得,也许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
“至少,”他说,“你愿意放弃自己原来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许多人——包括我、包括周衍,都未必能做到。”
“可是勇气有什么用,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也曾经这么觉得,”他拿开手,插在灰色西裤的口袋里,“我是说,我自己。但是你父亲告诉我,没有一个人是一无是处的。”
她看着他:“……然后呢?”
“然后嘛,”他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说,眉头皱在一起,嘴歪在一边,表情有点可笑,“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的冯楷瑞。”
“……”知乔对于他的跳跃性有点难以理解。
“当然这个过程中也有很多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最后,我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该怎么做。”
知乔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一段不知所谓的训话——不过,很像我老爸的风格,他那个家伙就算是教训我挤完牙膏要盖盖子,也能扯到人生啊、人格的问题上去。”
“深有同感。”冯楷瑞也笑了。
“……”
“不管怎么说,”他忽然看着她,一脸认真,“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就算灰心了,也不要放弃。”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郑重点头。
“还有,”冯楷瑞走到夕阳下,眯起眼睛,“我希望你不要怪周衍。”
“?”
“事实上,他也为了这么节目,放弃了很多。他很会写东西,拍的照片也不赖,他是一个很富有创造性的人,曾经有许多大公司、大的制作单位想请他去,如果他没有拒绝的话,也许会比现在更出名——关键是,会比现在更富有。但他拒绝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我想……这是因为他是个有信仰的人。”
“信仰?”
“嗯,他这个人怎么说呢,其实有点孤僻,而且也常常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很我行我素,确实让人不怎么喜欢得起来……”
知乔怔怔地张了张嘴,心想:那么,我又是喜欢他的哪一点呢?
“但我很喜欢他身上那股韧劲,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真的有什么信仰了,可是他有,虽然嘴上不说,但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人或事,他就会全力以赴——我想,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讨人喜欢的一点。”
知乔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周衍那模糊却又清晰的轮廓。冯楷瑞的这番话,让她对周衍有了新的认识,好像她原先以为的那个周衍,只是浮于表面的,而现在,她对他有了一些些真正的、更纯粹的认识。
“——不过嘛,”冯楷瑞又补充道,“也许大多数女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
“根据我的观察,他只要往那里一站,露出那种神志不清的眼神,女人们就都为他疯狂了。女人才不会管他是不是孤僻,是不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是不是有什么理想,女人想要的,只是他那张充满魅力的脸和那具曲线分明的身体罢了——”说到这里,冯楷瑞顿了顿,转过头看着知乔,说,“对吗?”
知乔愣了一下,然后故作矜持地回答:“……我、我怎么知道!”
冯楷瑞微笑地看着她,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知乔想起小时候,曾有一次跟父亲一起去海边,天空中密布着乌云,但仍有渔夫坚持出海捕鱼,后来暴风雨果真来了,大家都陆续返回陆地,唯独一个年轻的渔夫没有回来。他的妻子和父母在岸边焦急地等待,直到天黑,年轻人也没有出现,村民们劝他们先回去,但渔夫的父亲仍然坚持在暴风雨中等待着。第二天一早,奇迹出现了,年轻的渔夫回来了,虽然船有些破损,但他安全地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一些鱼,渔夫和家人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是知乔见过的哭得最难看的人。
父亲也在一旁悄悄地抹眼泪,却还装作若无其事,事实上她知道整个晚上父亲一直在他们借住的小屋里踱来踱去,时不时地看着窗外。后来,父亲对她说:
“渔夫都有一种信仰,对海的信仰。不论大海赐予他们什么,丰收或是死亡,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听到父亲这样说,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她忽然哭了。父亲错愕,把她抱在膝盖上,哄她,却毫无办法。
最后,她竟然哭着说:“爸爸,你千万不要当渔夫啊,我没有这样的勇气……”
父亲看着她,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知了依旧大声地嘶叫着,远处操场上的孩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了,知乔脸上的泪水也早已经干了。她坐在水门汀地板上,背靠着墙,忽然觉得,自己对于父亲、对于周衍、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书桌抽屉夹层里的一张她和父亲的合影,自从离婚之后,老妈决绝地把家里所有关于父亲的照片都扔了,只有这张是她小心翼翼藏下来的。十几年来,父亲对她而言就是一张旧相片,她从没有试着去了解他,他是她的亲人,是她血缘的由来,但也仅此而已。
可是今天,她不由地想要认识他,认识这个本应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然而,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太迟了。
二(中)
一周以来,除了忙碌于寻找投资人的事,知乔把其余的时间都用在试图修补与周衍之间的关系上。可是他很忙,比她这个制片人更忙,她好几次在工作室遇见他,想要上去说几句话,却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周六的傍晚,当新的节目终于制作完成的时候,知乔趁着老夏和阿库走开的机会,鼓起勇气对周衍说:
“能跟你谈谈吗?”
“嗯。”周衍正低头在几张光盘的封面上写字,没有看她。
“我是说,好好谈谈。”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周衍终于停下笔,抬起头看着她:“你想谈什么?关于钱的事吗?”
“不……不是的,”她窘迫地吸了口气,“我想……我想跟你道歉。”
他看着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