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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教士很是振奋,时不时往画布上涂上两笔。在这里画的画,那是之前都琢磨过多少回的,分神说话也还能保证一定水准。两人正在一问一答间,胤礽来了。
传教士目睹了令他振奋的一幕。
皇后说什么,皇帝都点头。从公主结婚到太子结婚,再到皇后要撤换皇帝宫殿里的宫女(其实是年龄到了要放回家)。而皇帝说的要给皇后的叔父升职,被皇后驳回之后,皇帝也不生气。在传教士看来,皇帝转过脸过,肯定是要发布升职命令的。
太好了!原本知道帝后的感情不错,没想到然好成这样!
传教士怀着兴奋的心情回到了住处,与同事们商议。
“皇后对于皇帝的影响力是显而易见的,如果能够使皇后入教,在她的影响之下,皇帝必须入教。那么,我们、我们……”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巴多明沉默了一下,问道:“要怎么劝说皇后入教呢?”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
“皇后对于我讲的教义还是很感兴趣的……”
“苏努亲王1对教义也很感兴趣。”
“呃……”
说起来传教士的本事真是不赖,他们开了一个小会,就找到了一个重点:众所周知的是,天主教是奉行一夫一妻,而且坚决不许离婚的!不光是“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侍二男”,天主教的教义对于丈夫同样具有约束力。哪怕你老婆生不出儿子来,你也不许离婚!
插花一句,就是因为这条规定惹毛了一个英国国王,他老人家想要儿子,老婆死活生不出来,教皇还不许他离婚。英王火了,不跟教皇混了,搞起了宗教改革自己当教主去了:你不批准我离婚?老子不稀罕,我自己批准!
天主教在英国从此一蹶不振。
教皇:……
嗯,这个国王就是伊丽莎白女王她爹,亨利八世。
“作为一个情妇也算合法妻子的国家的皇后,她担不担心自己的婚姻呢?皇帝的祖父就曾废黜过自己的妻子呢。并且,从种种迹象看来,皇后也不愿意有人分享她的丈夫。”
传教士认为自己找对了突破口,那是非常兴奋的。
在中国生活了许多年,虽然看惯了当地许多不良习俗,传教士们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底线的。并且认为对皇后心理的分析,可是非常到位的。一定能够说服她的。
巴多明道:“我亲爱的兄弟,你还是要谨慎。”
传教士最近总是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上辈子,她进理发店,理发师一面给她剪头发,一面陪她说话。也许他只是想套套近乎吧,到了皇后这个位置上,来“求关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淑嘉自认还算开明,也释放着善意。
终于有一天,正题来了。
“皇帝陛下对我很友好,回去之后告诉教友们,他们都很羡慕。”
“是吗?”有人夸她丈夫,淑嘉还是很高兴的。
“是的,大家都在想,皇帝陛下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长者约翰国王。”
“哦?这又是什么故事?”
“陛下,这并不是一个故事。”传教士娓娓道来。在西方传说中,在东方,有一个信奉基督的国王,他虔诚而有武力。当时西欧正被极其彪悍的奥斯曼土耳其欺负得极为凄惨,抓根稻草都以为能救命,幻想能够联系到位国王,与之夹击土耳其这个异教徒的国家。
淑嘉听他说完,心里已是不痛快!
咱对天主教的了解程度足以被胤礽鄙视不假,但是咱世界历史课可不是打瞌睡混过来的。长老约翰国王她没听说过,但是传教士所描述的异教徒国家残忍地占领了的耶路撒冷周边的基督教国家她是知道的。
那是在字军东征期间建立的,十字军东征,是教廷发起的,彻头彻尾的“牌坊诋下当婊…子的行为”,十字军两百年间八次东征,第四次可是把拜占庭帝国给洗劫了的。而拜占庭帝国,绝不是异教徒国家!
淑嘉警觉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来第二次鸦片战争法国的借口是“马神甫事件”,那神甫真不是好人!
又过一天,传教士还接着上一话题,夸赞胤礽的种种美德,简直与天主教徒一般无二:“只是在婚姻上稍有不同。”他是在等皇后发问呢,这是一个钓鱼贴。
淑嘉耐着性子回了一个:“哦?”
传教士微微一笑,颇有一种高僧大德的感觉:“天主教是严格的一夫一妻。”
话里话外,暗示得相当明显。
作者有话要说:
1耶稣会士巴多明写回欧洲的信里不但称苏努为亲王,连苏努的儿子们都是亲王。我没看到原件,如果原件不是用英文写的,我肯定是看不懂。但是,估计这个亲王,大概是类似PRINCE的泛指称谓?
☆、护儿媳妇的婆婆
这些王八蛋真是太TMD坑爹了!淑嘉恨恨地想,今天你在坤宁宫里这样胡言乱语一番,就以为能够说动我了啊?
打量姐不知道路易十五的情妇长啥样儿啊?这货穿越之前有节中学美术课没有用来打盹儿,瞄过课本上的一幅油画,画上是一个外国女人,在她看来长得相当地不如何。但是底下的标注是某名字拗口的夫人,小字解释:法王路易十五的情妇。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还真是冤枉天主教了,因为路易十五同学自己就是个蔑视天主教的家伙。直到他临死之前,天主教出手,逼得他驱逐了自己的情妇。
再说了,有些事情是可以想可以做但是不能说的,你们知不知道啊?哦,你们前面说完这个,后面我就撺掇着胤礽信教?你当大家是傻的啊?使这样的小心眼儿,你是在鄙视我的智商还是在鄙视我老公的智商啊?
皇后淡淡一笑:“是么?倒与中国风俗相近。我们也是一夫一妻的。”别开什么玩笑了,苏努那些信了教的儿子也没断了有妾有庶子。
传教士傻眼了。
“得啦,今儿就到这儿吧,皇太子大婚在即,我要去东宫看一看。以后有了儿媳妇儿,我再往那里去就不大合适了。你们先回去把画儿上上细吧。”不得不说,这传教士画出来的画比上一个要好很多,淑嘉还不想换画师,他既有这一项用处,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传教士心里热切,还没有一昏到底,刷地低下头。打包工具,告退回去。
回到驻地,不免又召开一个小会。
巴多明仔细问了皇后有没有对画像有什么不满,派去绘画的传教士回忆了许久道:“应该没有不满意,是因为皇太子要结婚。”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放松。一定要把画画好,如果皇后对你的画满意,你可能就会成为御用画师,那样机会更大。”
画油画,尤其是精细的油画(想想皇后大礼服上那繁复的花纹),是个磨时间的活儿,传教士们毕竟是打着画画的名头进来的,主业不可马虎。在给皇后下了诱饵的同时,他们也得把本职工作做好了。
之所以如此拼命,也不光是因为一往无前的传教精神。
俗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传教士也是人,内部自然也有明争暗斗,往大里说有新旧教之争,次一等的有内部派系斗争,再小一点的就是传教士个人之间争斗。
礼仪之争,既是不同派系之间的斗争,也是传教士个人的荣辱之争。说穿了,就是欧洲本部有人忌妒某些非正统教派的传教士在中国混得太风光了,想伸手来摘桃子。完全忘了一点:朝廷不是软柿子。
教皇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滞留在华的传教士未免着急起来,想抢在教廷拿下这片阵地之前先分一杯羹。南怀仁的葬礼是如此隆重,汤若望差点让当时的皇太后与皇帝成教徒。前辈的功绩摆在那里,怎么能不激励后来人呢?
在日子越来越艰难的时候看到了一丝希望,当然要紧紧抓住。
可惜,传教士们的最关注的是发展教徒,努力说服皇后信徒。但是,皇后最关注的却不是要不要信教的问题。甚而至于,在淑嘉眼里,信不信教,都不是一个问题,她也压根儿不想信什么宗教。或者说一句到家了的话,她现在已经没有迫切地信奉宗教的必要了。即使信奉,也多是另有目的。
传教士的心思,她不能说看得一清二楚吧,至少是知道一点,这些人想发展,想走上层路线。人一旦居于高位,少不得有很多人来关说,求这个求那个的。都以为自己聪明,把上头的人当傻子似的忽悠,却不知道那根本是上头的人觉得你无关痛痒,不想整治你罢了。
任由传教士说得天花乱坠,皇后只一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皇太子要娶媳妇儿了,比起画张画像,显然东宫要添女主人这件事情比较重要。传教士也只能哀叹运气不好了:“这样一来,事情又要耽误时间了。”
巴多明也沉默了,他原是在艰苦的条件里也要挣扎求发展的,眼下大好机会当然不愿意错过的。“这样我们也就更有了一些时间,可以好好讨论一下,怎么样能够打动皇后。”
“我们之前的办法,难道不行么?鞑靼人对于信仰问题,并不是那么严格的,但是一旦信奉了主,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变得虔诚……”看到巴多明愈发晦暗的脸色,说话的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是怕来不及了,教皇陛下的意见,必定会触怒皇帝。梵蒂冈的风格,过于强横了。听说,皇帝又派出信使,致信教皇。其实皇帝的姿态很低,只要教皇不干涉这里的宗教事务,他们是不介意我们慢慢传教的。但是教皇……”
得抓紧时间把事情做下来,只要皇帝承认了天主教,要自办教会,重用的也是他们而不是教廷派来的人。难道梵蒂冈的命令曾在俄罗斯横行过么?教皇真是个傻子!
如果在脚下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能够自由传教,发展皇帝成为信徒,这说不定又是一个东正教。自己等人,就是圣徒!
淑嘉不知道有些人正在开着小会,商讨着对付她的办法,她正在东宫里瞎转悠。东宫现在还是她搬走前的格局,小佛堂也还在那里。端仪殿因为要有新主人,又修葺一新了,布局也还是原来的样子。
太子大婚,太子妃的嫁妆里虽有家俱,却不能丈量了东宫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