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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江阿很奇怪地看了康熙一眼,还是领旨去了,路上与宗人府上报消息的人擦肩而过。因康熙让他“快些”,雅尔江阿也不敢耽搁,只是抽出时间来问一问御前侍侯的内线,内线也不知道,雅尔江阿只得怏怏地往回赶。
反正,我是铁帽子王,太子与我关系还好,应该不是什么祸事。
雅尔江阿走后,康熙翻开了他的折子来看。
这文件是雅尔江阿参照男子荫封的模板制定的,皇室里少不了重男轻女,倒是男子荫封的制度先确立了起来。除袭爵之子外,其余嫡出子是一个等级的荫封,侧室所生子比嫡子降两等,妾生子又比侧室子降三等。
这一回对女孩子更狠,侧室所出女,如果她爹爵位高,还能混个等级比嫡女低两级的封号。要是妾、媵、外室所出的,干脆就是个只能证明你姓觉罗的“宗女”。
康熙一抬手,准了。他老人家曾经下过一道德政:凡是觉罗家里有女孩子太多养不了的,我可以帮你们养嘛!不但帮你们养,还帮你们找女婿,嫁妆我也出,还包邮哦亲!
结果没人报名==!
是你们不让我养的,那就不给她们发福利了。反正我最近手头紧嘛!去年广东一处银矿六十四处采银点矿藏枯竭,所得矿砂价银不敷工费,当时的巡抚石文晟建议关闭。
明清时期中国实行的是银、铜本位制度,不像旁的东西,生产出来不进入市场就换不来钱。银、铜,开采冶炼了出来本身就是钱!
又入了一分入项。
还有一笔四百万两银子的烂账,那是借帑银贷给八旗官兵用来周围,原是拨了六百五十多万两的,现在只收回来两百多万两,剩下的看样子是收不回来了。总不能把自家兵丁给逼死啊,只能予以豁免了。
不过康熙心里很不爽!八旗糜烂到这样了!发给你们生活费了已经,你们还把日子过成这样。让你们再担心俩月,到年底我再“开恩”,你们感动得痛哭去吧。混蛋!
雅尔江阿快马加鞭,圣驾要走上大半个月的路,他只花了七天就赶到了。他赶到京城的时候,正值京中警报解除,雅尔江阿也没觉出什么不对来。又因畅春园在城外,更加看不出端倪来了。
到了先去畅春园拜见皇太子,胤礽已经收到了康熙的嘱咐:驿路的消息终归比亲王的脚程要快。
雅尔江阿是上午到的,胤礽猜他是头天晚上在驿站歇了一宿,今天一早赶过来的。看样子不是那种身心俱疲了,行,可以承受打击了。雅尔江阿看胤礽,只觉得奇怪。他与胤礽处得不错,太子爷见他不说是笑意盈盈吧,至少不是这样难以启齿。
打死雅尔江阿也猜不到是死了两个儿子,哪个爹没事想儿子死呢?
当胤礽让他坐下,又跑到到跟前,示意太监包围他的时候,雅尔江阿想,皇太子这是抽风了吧?
胤礽道:“你要挺住……”
“?”
“德隆和阿尔塔都是好孩子。”
“??”
“他们……走得快,没受罪。”
“???”雅尔江阿糊涂了,“我的太子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您给我个痛快成么?在行营里,汗阿玛什么都没说,就叫我快些来找您。到了您这儿,您又跟我猜迷。”
“德隆和阿尔塔,八月二十三……一齐去了。”
“去了?”雅尔江阿还是没反应过来,过了一阵儿,从胤礽同情的目光中醒过味儿来,“他们……两个?”
尾音直翘。
死一个吧,也不用这样急着叫他回来了,一块儿死了俩,这就属于比较严重的事故了。
雅尔江阿身后的太监张起了手,怕他连人带椅子地咕咚后仰。胤礽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好罢?”
雅尔江阿强笑道:“汗阿玛也是,这样小心,我又不是个瓷人儿,经不得事儿。”
胤礽道:“我已备下了车,你不许骑马,回家看看罢。”
雅尔江阿道:“还想见见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现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宜见了。请太子代我向她老人家请安。”
“这还用你说?赶紧的,回家看看罢,你们家里……”
“臣弟告退了。”
送走雅尔江阿,胤礽唏嘘一番。他也死过儿子,伤心也是难免,不过一次死俩还真是坑爹!尤其还死了个嫡长子,那是能够随便死的人么?死不起啊。疾步走到书桌前,抬笔就写信,汗阿玛,我家弘旦您可得看好了。出过痘的健康孩子都挂了,可见世事无常。
写完信,礼部与内务府的人又到,九公主的婚期还有几天了。大家要最后敲定细节。九公主生母身份不高,所嫁又是汉人,听起来场面不会很大,然而又有象征意义,不得马虎。
胤礽认真核对了步骤,见再无差错了,方道:“就是这个意思了,照着办罢。汗阿玛不在京中,大家多辛苦些,圣驾回来,也好知道咱们在京中办了差使了。”
众人齐声应是。
胤礽勾起了唇角,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处理九公主的婚事就比处理六公主的顺手多了。不是之前大家不配合,只是现在更顺手了而已。
有个熟人好办事。皇太子越发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虽然心里愧对汗阿玛。
上头有人好办事,这是诸臣的心声。跟着皇太子办事,比自己跑去与人磨牙扯皮轻松多了。大腿要抱好。
彼此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礼部与内务府退下去忙了。胤礽还要接见下一批人。下半年还有一桩事要办呢,平郡王的婚期也要到了。
平王的婚事在十月末,此时康熙已经回京,并且把在畅春园里的一家老小统统搬回了宫里居住。
圣驾回来后,皇太子的日子却有些不好过。石文晟阴沟里翻船,参奏土司田舜年,结果没拿捏好证据,还把案子搞大,弄得康熙屡次下旨,九卿、科道、詹事、大学士都惊动了。胤礽的心情难免受到一些影响。
再有,熊赐履请求回籍。熊老先生在京里当了许多年顾问,此时身体越发地差了,不想死在京里,情辞哀切地“乞骸骨”,康熙不得已,答应了。
又有,康熙还计划着明年再南巡一回。
样样都不如意,胤礽火气渐长的时候,平王的婚期也到了。
胤礽因平王婚事想起了庆德:你这家伙,叫你去查的事情你到现在还没回复我啊!第二天就把庆德给拎了来。
庆德很冤枉,即使是副职,只要在了都察院,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也就都知道了。比如,全国上下官员挣点儿外块那是常有的,什么样的该管什么样的少挑刺,御史心里都有一本账。而且,御史一般盯着你的政治问题来参,家庭生活啊、人品下限啊、稍有啊都算不得太重要。
这本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曹家现在是属于尚不可参范畴之内的。
曹、李两家圣眷正浓,曹寅要做平王岳父,生了三个阿哥的王嫔还是李煦给介绍的呢,谁没事儿整他们的黑材料啊?要整,也要等到,咳咳,风向有变的时候再动手不是?现在打草惊,惹了这两个,跟皇帝告你一状……是吧?
庆德摆事实讲道理,胤礽一句话把他给打回:“这么些日子,你就一点儿边儿都没摸着?”
当然不是,庆德也是有答案的:“三织造在当地声望尚佳,尤其是曹寅,正奉命在刻《全唐诗》呢,这是件大好的事儿。呃,他们与当地士绅官吏处得不坏,御史、科道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重点来了,“亏空确是有的,只是究竟有多少,外人就不知道了。”
又劝胤礽:“曹寅、李煦有亏空,谁不知道?驾是那么好接的么?脸面是那么好充的么?这些皇上都知道,所以皇上令这两人轮流掌管两淮盐政,以补亏空,老爷子心里明白着呢。”
胤礽脸上各种颜色一轮转:“只盼汗阿玛心里明白,曹、李二人心里也明白才好!”曹寅一向对太子恭敬有加,胤礽也不想他落个没下场。
曹寅、李煦明不明白,别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康熙是真的明白。笑到最后的人,必须是底牌比别人要多的人。康熙是个善于主动掌握大局的人,人家走一步看三步,他走一步得看十步。在江南放三织造为耳目不假,对三个耳目,康熙也不是完全听之任之的。
这不,老爷子收到了关于三织造的密报。密报明确指出,除孙文成情况尚可外,曹、李两处皆有亏空,最诡异的是,曹寅还受康熙指派干点儿散财收买人心的事情,李煦做这样的事要少些,但是李煦亏得比曹寅还多!
康熙皱紧了眉头,曹寅入京参加女儿的婚礼,自然是要递牌子求见的。康熙不免又嘱咐了一通:“朕明年还要往南边走走,你这样,如何令人放心?又有,李煦的亏空比你更甚,你与孙文成当好生说说他。”
曹寅不免汗流浃背,叩地谢恩,又说:“主子南巡,奴才等无不欢欣雀跃。奴才填补的亏空,已见成效。只因盐政上积弊已久,求主子再宽延几年。”
康熙缓了表情:“朕要不想宽囿你,就不会提醒你了。要仔细。”
得了康熙变相的承诺,曹寅放下心头大石,只听康熙又道:“不说这些了,你是来送嫁的,要有好心情才是。”
说到这个,曹寅再次感谢皇恩浩荡。平郡王福晋的含金量比皇子福晋还高,这样的好事落到曹家头上,怎能不感激呢?“主子之恩泽,奴才感铭五内,自当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觉得不管最后谁上台,都要先解决银子的问题啊
只管稳坐钓鱼台
“新娘子可真标致啊!”说这话的是佟佳氏,呃,安王继福晋。她丈夫比较招康熙烦,近来又病了,于情于理她都要在家里照顾丈夫,很少出门,也就没见过曹佳氏,今天这是头一回见。
周围的福晋们一齐应声称是,淑嘉也笑道点头:“皇太后祖母也是这样说的,当初一看到这孩子,皇太后祖母就喜欢上了呢。”
她们这是在平王的婚礼当天,跑过来看新娘子来了。
平王婚礼很热闹。
按着规定,郡王的婚礼规格也是有法定标准的,下聘用什么样的礼、仪仗用多少人、喜宴开多少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