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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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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希望能够逗留多一会,所以收拾起东西来,也是慢吞吞,毫不着急。

夜色这时候已深沉。

“铮琮”的弦声忽然响起来,彷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外。

弦声一入耳,伦婉儿就变得更开心,她本来在帮忙云飞扬收拾东西,也是一面在笑语,这时候笑语声一顿,动作却快起来。

云飞扬并没有在意。

“就放在这里,让我替你洗干净。”伦婉儿看已经收拾妥当,便这样说。

“不用不用。”云飞扬当然摇头,才将瓦煲捧起来,伦婉儿已往外走。

云飞扬只有跟着。

弦声争琮不绝,非常悦耳,伦婉儿走出房间,也似为弦声吸引,显得有些儿精神恍惚。

她接着对云飞扬道:

“那我也不送你回去了。”

云飞扬连声道:“不必了。”方待要再说什么,伦婉儿已举步走上前去。

走出了院子。

──她急着去哪儿?

云飞扬方在奇怪,就看见一样东西从伦婉儿身上掉下来,连忙叫住:“婉儿姑娘──”

伦婉儿忙应一声道:“我们改天再好好地设一谈。”一转消失。

云飞扬听说又是一怔,才又举步走过去。

一个香囊弃在那边的地上,云飞扬绝对肯定,那是伦婉儿之物,一向随身携带,珍如拱璧。

──她看得这么重要,怎会这么轻易失落在地上?

──莫非是有意留给我?

云飞扬欠身拾起香囊,又怔在那里。

弦声来自一株古松之下。

星光凄冷,古松苍劲,盘膝坐在古松之下的傅玉书,看来更加上潇洒脱俗。

一张五弦古筝放在他身前一方大石之上,他双手悠然抚筝,彷佛亦沉醉在琴声中。

伦婉儿蹑足走至,一声不发,只恐惊扰傅玉书。

傅玉书却仍然发觉伦婉儿到来,弹着筝突问道:“师妹,你来了。”

伦婉儿微笑应道:“师兄,继续弹下去。”

傅玉书一笑,弦声“铮琮”不绝,伦婉儿在这边一方石坐下,倾耳静听,很快就陷入忘我之境。

看情形,她已不是第一次听傅玉书弹筝,而且边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兴趣。

傅玉书目注伦婉儿,双手不停地拂动,曲调始终未乱,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无疑甚高。

古筝的曲调犹如清溪水流,所有的疲倦、忧郁彷佛已经被弦声滤尽。

曲尽处,傅玉书神采更飞扬,伦婉儿却似未觉。

傅玉书笑问道:“师妹,这曲子你觉得怎样?”

“很好。”伦婉儿如梦初觉。

傅玉书接道:“你喜欢就最好。”

“怎么?你是奏给我听的?”

傅玉书无言领首,伦婉儿的脸颊不由红起来,低声道:“师兄,你文武全才,真是了不起。”

“又说这些了。”

“是啊,师兄,什么时候,你教我奏这个?”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挥笔疾书,字写得居然还很不错。

灯更淡,地上遍是一团团的废纸,云飞扬写了又改,改了又丢了,丢了又写,足足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写好他要写的那封信。

他将墨渍吹干,摇头摆脑地读了几遍,才将信折起来。

看看香囊,再看看那封信,他终于有了分寸,将那封信再一折,小心翼翼地塞进香囊内,又呆在那里。

他的目光逐渐迷蒙,倏地一笑,手执香囊,往外就走。

才走到门前,又停下,伸手掩住了心胸。

“怦怦”心跳声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果在那里想了一会,将香囊往怀中一塞,霍地转身回奔到床前,俯身从床下抓出了一坛酒,将盖子扳开,捧起来,仰首痛快地喝了几口。

酒珠溅湿了他的衣襟,他完全没有在意。

几口酒喝下,他的脸颊已发红,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太兴奋还是酒力已经发作。

“砰”的一声,他将小酒坛放在桌上,立即冲前推开门,故步疾奔了出去!

一口气奔到伦婉儿房门外,云飞扬脚步“霍”地一顿,定神住四周一望。

一咬牙,他探怀取出那个香囊,本待冲上去,结果却还是蹑着脚步走上门前石阶。

房中有灯光透出,云飞扬在站前打了一个转,却走下石阶。

他张口欲呼,话到了咽喉,又咽了回去,那样子,比方才送粥来的时候还要紧张。

因为他现在送的是一封情书。

他绕着院子打转,倒希望伦婉儿又像刚才那样,在自己身后出现,省却那许多麻烦。

他打着转,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果然又在后面来了。

脚步一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踢着脚,等到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才回过头去,道:“婉──”

一个字出口,他整个人就一呆,双手忙往后一缩。

站在他身后的不是伦婉儿,而是赤松。

赤松的鼻梁正在抽动。

云飞扬傻笑,双手将香囊藏在背后。

“你在干什么?”赤松终于提出了质问。

“没什么──赏……在赏月……”云飞扬吱唔以对。

“混账,今天是初一,哪来月赏。”

云飞扬一呆,抬头望去,天上果然就只是星光闪烁。

赤松鼻翅又一阵抽动道:“你喝过酒吗?”

“我……我……”

“你收着什么东西在身后?”赤松探头望去。

云飞扬慌忙回避道:“没……没……没收着……”

“拿来!”赤松暴喝,伸手,目光如雷。

云飞扬无奈将香囊交出来。

“一个香囊?”赤松随即发现那封信,道:“这又是什么?”说着将信抽出来。

云飞扬大惊失色。

“三更半夜,满身酒气,手执香囊,行动鬼祟。”赤松接着喝问道:“一定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我没有……”云飞扬一急,说话也不清楚了。

“没有?”赤松手指香囊,道:“那这个香囊,是谁的?”

云飞扬说既不是,不说也不是,并不知如何是好,傅玉书已伴着伦婉儿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的情形,加快了脚步。

云飞扬更惊慌,赤松亦回头望去,伦婉儿一见奇怪道:

“师叔,怎么我的香囊会在你那儿?”

“是你的?”赤松一怔,手指云飞扬道:“那你得问他,我是在他的身上搜出来的。”

伦婉儿“哦”的一声,望向云飞扬,云飞扬只有苦笑。

“里头还有一封信。”赤松接将信一抖。

“这封信不是我的!”伦婉儿奇怪至极。

“那又是谁的?”赤松将信抖开来,目光一落,道:“信末的署名──云飞扬!”

他瞪着云飞扬,云飞扬几乎没有昏过去。

“玉书看他为的什么──”赤松将信递给傅玉书。

傅玉书接过,道:“婉儿妹──”只读了三个字,就皱起眉头。

赤松一呆,道:“读下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冬……”

伦婉儿听不懂,云飞扬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玉书,你到底读什么?有没有读错?”赤松亦眉头大皱。

弟子只是信上写什么就读什么。

赤松将信取过来一看,转过时到云飞扬手中道:“你来读!”

云飞扬接信在手,尴尬至极,也不知如何启齿。

“读!”赤松暴喝。

云飞扬硬着头皮,读出来:“婉儿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赤松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哦,原来是一封情信。”

那一边伦婉儿却红了脸庞,怒瞪了云飞扬一眼,飞步疾奔了过去,冲进房间,“砰”地将房门关上。

云飞扬惶恐地望着那扇关上的房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傅玉书走了过来,道:“云兄,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云飞扬当然听得出傅玉书在帮忙自己,一点头,便待转身举步却立即被赤松喝住,道:“走得没那么简单。”

“长……长老……”云飞扬内心慌了出来。

傅玉书亦急了起来,道:“师叔,这件事……”

赤松冷笑道:“交给掌门师兄,看他怎样处置了。”

云飞扬一听,面色大变,豆大的冷汗滚滚落下。

灯光苍白,青松苍白的脸颊却升起一抹红晕,显得生气至极。

傅玉书看在眼内,不敢作声,赤松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师兄,你可要好好地教训一下你的人。”

青松反而冷静下来,目注云飞扬,沉声道:“飞扬,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屡犯规条,非要重罚你不可。”

云飞扬垂下头。

“由明天开始,罚你担水一年。”

“多谢主持……”云飞扬反而喜出望外。

“不要太欢喜,本座是要你由山下水井担上来。”

云飞扬傻了眼,由山下到山上,要走多远,他当然心中有数,就是空着身子,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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