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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忽问道:“我们之中,谁做这件事合适?”
“谁也不合适。”灰衣人目光再转,道:“我们的年纪已实在太大,而且凭我们的身份,也咽不下这一口气。”
白衣人白眉一扬,若有所悟地道:“大哥是要他?”
灰衣人一笑,道:“你说他是不是最合适、最理想的人选?”
白衣人领首。
彩衣女人媚眼一瞟,“格格”娇笑道:“他实在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最少比我要聪明。”红衣大汉居然这样说。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决定了。”灰衣人语声一落,身形一动,一缕轻烟般,竟然逆着倒泻下来、天河一样的那条瀑布飞掠上去。
红衣大汉将刀从地上拔出的时候,那个彩衣女人已经不知所踪。
“有趣有趣!”他纵声大笑,连声大呼,大踏步往来路走回。
白衣人目送红衣大汉背影消失,一翻腕,将剑鞘从石上拔出,身形接展,飞越激流,掠入枫林深处。
那块巨石实时四分五裂,散落在激流中,激起了无数水花!
水花消逝的时候,一切又恢复正常。
西风却更吹急了。
清晨,晓色未散,朝雾仍浓。
二十七峰在朝雾中迷离,天柱峰更就仰不见颠,整座武当山如人间仙境。
一声钟鸣,山回谷应。
在武当山来说,这一声钟鸣,就是表示这一天的开始。
钟鸣不绝,一声紧接一声,朝雾渐淡,彷佛为钟鸣声击散。
诵经声在紫霄殿消散的时候,武当派弟子亦已经齐集在广场上,练他们要练的武功。
吆喝声此起彼落,一群武当弟子赤裸着上身,在练他们的拳术。
他们的动作与呼喝声同样整齐。
再过十数丈,一道高墙的前面,千数个武当弟子在打点暗器。
一个高而瘦的汉子在他们后面逡巡,他的一双手臂同样枯瘦,手掌却阔大得有异常人。他就是武当派年轻一辈中,轻功与暗器练得最好的姚峰。
高墙的前面三尺,插着一个人形的木靶,上面已钉着几枚暗器。
姚峰走过最左边的一个弟子,脚步一顿,身形暴射,手一挥,“飕”一飞刀从手中飞出!
刀直飞向那个木靶,疾劲至极。
“叭”的一声,刀飞封在木靶上,整个木靶片片碎裂!
那些武当弟子都应声抬头,都为之一惊。
更惊的却是离木靶丈许,靠墙站着的那个人。
清晨的山上无疑是比山下寒冷,可是还不是穿棉袄的时候,那个人的身上却穿著厚厚的好几件棉袄,甚至手脚亦用厚布缠着,连头也没例外,只露出一双眼睛,最怪的,却是他上身前后都挂着一块大铁板。
他应声回头,眼旁的肌肉一跳,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
姚峰实时道:“练暗器非独要准确、巧妙,而且还要疾劲。”
目光一转,盯着靠墙站着的那个人道:“轮到你了。”
那个人浑身一震,道:“我?”
姚峰暴喝道:“还呆在那里干什么?”
那个人目光闪动,终于俯身捧起了一块木靶。
姚峰半身一转,接着挥手道:“击鼓!”
那边的树下放着一个牛皮大鼓,一个赤着上身的武当弟子双手各执木棍,用力地击下。
“砰”的鼓一响,那个人便自一跳。
他一跳一跳地跳出来,跳到那块为飞刀击碎了的木靶旁边,双脚便似乎软了。
姚峰随即大喝一声:“开始!”
语声一落,那十数个武当弟子立时将手中暗器射出去。
“笃笃”声立时大作,有些暗器钉在木靶上,有些往那个人身旁射去。
他们的暗器各异,身形、手法也不同,或拧腰,或蹲身,或凌空拔起,但看来都不大准确,捧着木靶的那个人看来随时都会有可能为他们射杀在暗器之下。
幸好他穿的衣服够厚,前胸后背要害还挡着老大一块铁板。
他当然不是一个疯子,却简直就是一个活靶。
在练习暗器来说,活靶无疑是比死靶困难,死靶练好了,才有资格练活靶。
那些武当子弟已经有了这个资格,却还是第一次练活靶。
对他们这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对那个拿木板当活靶的人来说,却就无趣得很了。
那个击鼓的武当弟子也不知是否故意与他为难,越击越急。
“咚咚”鼓声中,活靶左右急急地移动,那七个武当弟子的暗器也就更快、更密了。
快密且强劲,却不准,“当当当”七声,七支透风镖先后打在铁板上。
“笃笃笃”之下,活靶的左肩随即又插上三支袖箭。
这一阵“当当笃笃”之声,听来居然还悦耳,击鼓的不由失笑。
那些弟子亦笑了起来,暗器齐发,目标却都变成了那个活靶。
叮叮当当之声立时大作。
活靶也看出是故意如此,外露的双睛现出了怒光,脚步一顿。
“你们这算作什么?”活靶这句话才出口,一蓬暗器就飞来。他双手一沉,忙将木靶挡住了面门。
那些暗器竟然一支也没有射在木靶之上,全都以他为目标。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暗器射在铁板之上溅开,打在他身上的,却都钉在衣服之上。
击鼓的大笑,道:“谁叫你停下来的,再不走,保管将你射成个刺猬!”说着鼓棍一阵急擂。
那七个弟子应声暗器乱飞。
活靶又慌忙奔跑起来,这一次他跑得特别快,可是那些暗器还是乱落在他的身上。
那七个弟子的暗器手法在这片刻之间,竟然会变得如此笨拙,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他们练的分明已不是木靶,而是人靶。
叮当声响中,嬉笑此起彼落。
姚峰非独没有喝止,而且大笑起来。
活靶眼中的怒光更盛,突然大叫一声,举步冲上前,一直冲到姚峰的面前。
“不干了!”他气冲冲地将木靶摔在地上,反手撕下了缠在头上的厚布。
厚布后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庞,不太英俊,却绝不难看。
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豆大的汗珠正从额角滚下,这个天气穿著这许多衣服,实在不好受。
他一脸怒意,盯着那七个练暗器的弟子,冷不防姚峰夺过一根鼓棍横里挥来,击在他胸前那块铁板之上。
“当”一声巨响,活靶吓了一跳,众人却失声大笑。
棍一挑,接着指着活靶道:“云飞扬,你说不干什么?”
活靶穿著虽然很滑稽,模样却一点也不滑稽,就像是他的姓名一样。
“不干这暗器把子!”他吼叫道。
“你不干谁干?”
“这个我不管。”云飞扬随即解下那两块铁板。
“你忘了二师兄怎样吩咐了。”
“二师兄只是吩咐我捧着木靶帮助你们练习暗器,不是吩咐我做你们的暗器把子。”
“人有错手,暗器偶然打在你的身上,在所难免。”
“你们是故意尽将暗器往我身上招呼,莫以为我瞧不出。”
“好,你是决定不干了?”
“不干!”云飞扬转身便要走。
姚峰一偏首,那些弟子立时拥上前,将云飞扬围起来。
云飞扬霍地回过身来,道:“要怎样?”
“好哇,小杂种,倒要看你凭什么这样子神气?”一个弟子伸手便要揪住云飞扬。
云飞扬面色一变,道:“你叫我什么?”
“小杂种!”那个弟子一把揪住云飞扬的胸襟,道:“难道叫错了?”
云飞扬面色一变再变,正要发作,姚峰已接上了话:“你不干,大家练不成暗器,二师兄怪责下来,有你好看的。”
“我这就去找二师兄说清楚。”
“好,大家一起去,莫教这小子搬弄是非,将责任推在我们头上。”
“去!”那个揪住云飞扬胸襟的弟子便待举步,云飞扬实时一拨他那只手,道:“先放手!”
那个弟子应声松手,却反手一巴掌掴在云飞扬的脸上,道:“在这里,谁让你大呼小喝!”
云飞扬面色大变。
正当此际,一个声音突然从旁传来,道:“你们有暗器不练,吵吵闹闹在干什么啊?”
众人应声望去,一个魁梧的大汉正从那边走过来,正是他们要去见的二师兄谢平。
云飞扬立即奔上前道:“二师兄……”
谢平目光一落,一皱眉道:“又是你闹事?”
云飞扬回手一指后面众人道:“他们几个人……”
话才说到一半,他的手已被谢平拍回,接叱道:“无礼!”
云飞扬抚着被拍痛了的手,道:“他们……他们……”
谢平又打断了他的话,道:“他们在欺负你,是不是?”
云飞扬点头,还未说什么,谢平已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云飞扬被打得怔在那里。
谢平“哼”了一声,道:“每天总要听你好几次这种话,难道整个武当山的人都跟你作对?”
云飞扬没有作声。
谢平这才问那些师弟,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掌掴云飞扬的那一个抢着开口道:“我们方才好好地在练习暗器,这小子突然大发脾气,竟然将木靶掷下,说要不干了。”
谢平目光落在那个木靶上,转问云飞扬道:“是你将这个木靶掷掉的?”
云飞扬嚷起来道:“他们尽将暗器往我身上招呼,根本不管那个木靶……”
“所以你将它掷掉?”
云飞扬方待分辨,谢平已接上道:“他们的暗器若是全都能准确射在木靶上,根本就用不着再练了。”
“可不是嘛!”姚峰插口道。
“住口!”谢平喝住了姚峰,回问云飞扬道:“这你又不干,那你又不干,你到底要干什么?”
云飞扬一咬嘴唇道:“我上武当山来,是要学武当派的武功。”
“练武功先要打好基础,你现在做的,就是基础的功夫。”
云飞扬哑口无言。
“在这里谁不经过这个阶段?”
“他们只是几个月,我却是几年了。”
“那是什么原因,你应该清楚。”谢平一仰首,道:“武当乃名门正派,来历不明的人,又岂有资格学习武当派的武功?”
“小杂种,听到了没有?”众人哄然大笑了起来。
云飞扬怒形于色,胸膛不住地起伏,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