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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开忽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错了。”
傅红雪道:“我错在哪里?”
叶开道:“你恨错了。”
傅红雪怒道:“我难道不该杀他?”
叶开道:“不该!”
傅红雪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他杀的,并不是你的父母亲人,你跟他之间,本没有任何仇恨。”
这句话就像一座突然爆发的火山。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说的任何一句话,能比这句话更令人吃惊。
叶开凝视着傅红雪,缓缓道:“你恨他,只不过是因为有人要你恨他!”
但傅红雪全身都在颤抖。若是别人对他说这种话,他绝不会听。但现在说话的人是叶开,他知道叶开绝不是个胡言乱语的人。
叶开道:“仇恨就像是一棵毒草,若有人将它种在你心里,它就会在你心里生根,它并不是生来就在你心里的。”
傅红雪紧握着双拳,终于勉强说出了三个字:“我不懂。”
叶开道:“仇恨是后天的,所以每个人都可以会恨错,只有爱才是永远不会错的。”
丁乘凤的脸已因激动兴奋而发红,忽然大声道:“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丁白云的脸却更苍白,道:“但是他说的话,我还是连一点都不懂。”
叶开长长叹息,道:“你应该懂的。”
丁白云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只有你才知道,丁灵中并不是丁老庄主的亲生子。”
丁白云的脸又变了,失声道:“傅红雪难道也不是白家的后代?”
叶开道:“绝不是!”
这句话说出来,又像是一声霹雳击下。
每个人都在吃惊地看着叶开。
丁白云道:“你……你说谎!”
叶开笑了笑,笑得很凄凉。他并没有否认,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否认,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是说谎的。
丁白云道:“你怎么知道这秘密?”
叶开黯然道:“这并不是秘密,只不过是个悲惨的故事,你自己若也是这悲惨故事中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故事?”
丁白云失声间道:“你……难道你才是白天羽的儿子?”
叶开道:“我是……”
傅红雪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怒吼道:“你说谎!”
叶开笑得更凄凉。他还是没有否认,傅红雪当然也看得出他绝不是说谎。
丁白云突又问道:“这个秘密难道连花白凤也不知道?”
叶开点点头,道:“她也不知道。”
丁白云诧异道:“她连自己的儿子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叶开黯然地答道:“因为这件事本来就是要瞒着她的。”
丁白云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6章 爱是永恒
叶开迟疑着,显得更痛苦。
他本不愿说起这件事,但现在却已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
原来花白凤有了身孕的时候,白夫人就已知道,她无疑是个心机非常深沉的女人,虽然知道她的丈夫有了外遇,表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她早已有法子要她的丈夫和这个女人断绝关系,只不过,无论怎样,花白凤生下来的孩子,总是白家的骨血。她毕竟不肯让白家的骨血留在别人手里;因为这孩子若还在花白凤身边,她和白天羽之间,就永远都有种斩也斩不断的关系,白天羽迟早总难免要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所以白夫人竞设法收买了花白凤的接生婆,用一个别人的孩子,将她生下的孩子换走。
花白凤正在晕迷痛苦中,当然不会知道褪褓中的婴儿,已不是自己的骨血。等她清醒时,白夫人早已将她的孩子带走了。
白夫人未出嫁时,有个很好的姐妹,嫁给了一个叶镖师。
这人叫叶平,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凡而老实,在武林中虽然没有很大的名气,但却是少林正宗的俗家弟子。
名门弟子,在武林中总是比较容易立足的,他们恰巧没有儿子,所以白夫人就将花白风的孩子交给他们收养,她暂时还不愿让白天羽知道这件事。
到那时为止,这秘密还只有她和叶夫人知道,连叶平都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第三个知道这秘密的人是小李探花,在当时就已被武林中大多数人尊为神圣的李寻欢!
因为白夫人心机虽深沉,却并不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在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时,每个女人心机都会变得深沉的。
白夫人做了这件事后,心里又对孩子有些歉疚之意,她知道以叶平的武功,绝不能将这孩子培养成武林高手,她希望白家所有的人,都能在武林中出人头地。所以她将这秘密告诉了李寻欢,因为李寻欢曾经答应过,要将自己的飞刀神技,传授给白家的一个儿子。
她知道李寻欢一定会实现这诺言,她也信任李寻欢绝不会说出这秘密。世上绝没有任何人不信任李寻欢,就连他的仇人都不例外。
李寻欢果然实现了他的诺言,果然没有说出这秘密。但他却也知道,世上绝没有能长久隐瞒的秘密,这孩子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身世的。
所以他从小就告诉这孩子,要学会如何去爱人,那远比去学如何杀人更重要。
只有真正懂得这道理的人,才配学他的小李飞刀;也只有真正懂得这道理的人,才能体会到小李飞刀的精髓!
然后,他才将他的飞刀传授给叶开。
这的确是个悲惨的故事,叶开一直不愿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一定会伤害到很多人。
伤害得最深的,当然还是傅红雪。
傅红雪已松开了手,一步步往后退,似连站都已站不住了。
他本是为了仇恨而生的,现在却像是个站在高空绳索上的人,突然失去了重心。
仇恨虽然令他痛苦,但这种痛苦却是严肃的、神圣的。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怜而可笑。他从未可怜过自己,因为无论他的境遇多么悲惨,至少还能以他的家世为荣。现在他却连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翠浓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遭遇到人世间最痛苦不幸的事,现在他才知道,世上原来还有更大的痛苦,更大的不幸。
叶开看着他,目光中也充满了痛苦和歉疚。
这秘密本是叶夫人临终时才说出来的,因为叶夫人认为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有权知道。
傅红雪也是人,也同样有权知道。
叶开黯然道:“本来的确早就该告诉你的,我几次想说出来,却又……”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样将自己的意思说出来,傅红雪也没有让他说下去。
傅红雪的目光一直在避免接触到叶开的眼睛,却很快他说出两句话:“我并不是怪你,因为你并没有错……”
他迟疑着,终于又说了句叶开永远也不会忘记的话:“我也不恨你,我已不会再恨任何人。”
这旬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已转过身,走下楼去,走路的姿态看来还是那么奇特,那么笨拙,他这人本身就像是个悲剧,叶开看着他,并没有阻拦,直到他已走下楼,才忽然大nn二声道:“你也没有错,惜的是仇恨,仇恨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傅红雪并没有回头,甚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
但当他走下楼之后,他的身子已挺直。他走路的姿态虽然奇特而笨拙,但他却一直在不停地走。他并没有倒下去。
有几次甚至连自己都以为自己要倒下去,可是他并没有倒下去。
叶开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会好的。”
丁乘风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种沉思之色。
叶开又道:“他现在像是个受伤的人,但只要他还活着,无论伤口多么深,都总有一日会好的。”
他忽然又笑了笑,接着道:“人,有时也像是壁虎一样。就算割断它的尾巴,它还是很快就会再长出一条新的尾巴来。”
丁乘风也笑了,微笑着说道:“这比喻很好,非常好。”
他们彼此凝视着,忽然觉得彼此间有了种奇怪的了解。
就好像已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丁乘风道:“这件事你本不想说出来的?”
叶开道:“我本来总觉得说出这件事后,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
丁乘风道:“但现在你的想法变了。”
叶开点点头,道:“因为我现在已发觉,我们大家为这件事付出的代价都已太多了。”
丁乘风道:“所以你已将这件事结束?”
叶开又点点头。
丁乘风忽然看了丁白云一眼,道:“她若不死,这件事是不是同样能结束?”
叶开道:“她本来就不必死的。”
丁乘凤道:“哦?”
叶开道:“她就算做错了事,也早已付出了她的代价。”
丁乘风黯然。只有他知道她付出的代价是多么惨痛。
叶开凝视着他,忽又笑了笑,道:“是的,她不会死也不必死……”
丁白云很吃惊地看着他,失声的道:“你……你难道……”
丁乘凤道:“我早已知道你为你自己准备了一瓶毒酒,所以……”
叶开叹道:“所以你就将那瓶毒酒换走了。”
丁乘风动容道:“我早已将你所有的毒酒换走了,你就算将那些毒酒全喝下去,最多也只不过大醉一场而已。”
他微笑着,接着又道:“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古板,有时也会做一两件狡猾事的。”
丁白云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大笑。
丁乘风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丁白云道:“花白凤都没有死,我为什么一定要死?”
她的笑声听来凄清而悲伤。甚至根本分不出是哭是笑:“我现在才知道她比我还可怜,她甚至连自己的儿子是谁都不知道,连她都能活得下去,我为什么就活不下去?”
丁乘风道:“你本就应该活下去,每个人都应该活下去。”
丁白云忽然指着马空群,道:“他呢?”
了乘风道:“他怎么样?”
丁白云道:“我喝下的毒酒,昔根本不是毒酒,他喝的岂非也是……”
丁乘风道:“你让他喝下去的,也只不过是瓶陈年大曲而已。”
马空群的脸色突然变了。
丁乘风道:“也许他早已知道你要对付他的。”
丁白云道:“所以他看见我桌上有酒,就立刻故意喝了下去。”
丁乘风点点头,道:“你当然也应该知道,他本来绝不是个肯随便喝酒的人!”
丁白云道:“然后他又故意装出中毒的样子,等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