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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剑竟是古仙人的藏珍,想不到禁法无人主持,照样神妙,发出这大威力。自己曾在洞中过夜久留,又由松树上下去,剑还是自己取走,并服了剑头灵药;全洞都被踏遍,断无不触动禁制之理。妖人被困,堪堪待毙,自己反倒无事,那有这等便宜?分明恩师预有安排无疑,此事决非幸致。只是妖人邪法厉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在困中,终非人力所能敌。女仙曾有预诫,不能冒失走出。看神气,妖人不会就死;久耗下去,万一二位仙师他去,深山寂寂,何处寻踪?”
他转念至此,不禁发起急来。勉强挨了一会,实在心焦难耐,一面祝告:“恩师和诸位仙师垂怜,千乞等弟子出去拜见。”一面打算试探着走出查看。
忽听先前发话的老头,在崖上说道:“你两个妖孽,在我和朱矮子的眼支底,还能讨得了便宜去么?本来你们恶贯早盈,只朱矮子还有这闲心;如换我时,照你们所行所为,日前早除去了,何必容你们多活半月,又多造孽!固那受害的人是你同党,并非善类,咎由自取;视此行为,终该万死。你们求告无用,已然自投罗网,我二人一向不打落水狗。好在这口剑,照例得时须要挂红,在前古诸仙所遗诸利器中,煞气最重。既将此剑留赐后学,事前早已算定,必有安排,无庸我们多手。朱矮子只把他那禁法略为倒转停歇,并未下什么别的埋伏,你只听我便了。”
孙同康推详语气,此剑既有挂红之说,想即应在这两个妖人身上,不禁心中一动。再朝二妖人注视;各带满面苦痛,愁急仰望崖岸上。一个在精光霞影笼罩之下嘴皮乱动,神情颇为狞厉,似在求告,又似在愤急咒骂之状;一个身外黑烟早就飞散无踪,只剩腿际那条黑影;不知怎的,一会工夫竟会蔓延上去,将身缠紧,并还深陷下去。疼得他头上直冒热汗,身上却是颤抖不停,也在低声说话,只是听不真切。身后短铲依旧青光奇亮。
妖人初被阴索缠绑时,曾见他满身飞舞,似想将那黑烟斩断,不知因何没有下落,闹得全身绑紧,分毫动转不得?暗忖细查妖人情势,好似智穷力竭,纵令妖法还能行使,妖人身已被困,也许能够趋避,和用仙剑抵御。二位仙师俱在崖上,也不会坐视自己为妖人所伤害。
孙同康念头一转,心赡立壮。回想妖人曾误认取剑人是个中高手;对方失势之际,正好就此蒙他一下。无如本身不会法术,剑上芒尾因势长短,便觑准前面妖人,乘其未觉,悄悄钻了上来。恰好身前有一石笋,草树挡在前面,后是石地,不致碍足出声。轻轻掩向石后,先把宝剑拔出,不令光华外映;然后〃苏秦背剑〃,身立石后,将气调匀,聚精会神,看准落脚之处,将真气一提,悠地飞身纵起。到了空中,将身后的剑猛力朝前一挥,连人带剑往下落去。
孙同康已比日前身轻力大了好几倍,这一纵已有七八丈高下,那剑又是舞得愈急,剑尾愈长;经此一来,直似一条十来丈长的飞虹,随同一条人影,自空中飞泻下来。骤出不意,又在对方惶急之中,妖人眼里猛然瞥见,只当是正教中能手,驾了剑遁飞来;决想不到是个门外汉,自然吃了一惊,当时被震住。同时孙同康快落地时,又听崖上男女笑声,内中一个说道:“你看小鬼好么?”分明渴欲一见的恩师口吻。不禁心神微分,收剑不及,剑芒正扫在右侧一块突石之上,卡喳一声,应手立折,丈许大一块山石立即坠地。
巨响声中,人石同落。震得碎石激迸,山摇地动,石如星飞四射;崖上浮土,簌簌乱落如雨,益发壮了威势。孙同康差点没被打中,虽也吃了一惊,人却机智绝伦,并不张惶回顾;知黄衣妖人语声为仙法所隔,一落地,便戟指紫衣人喝道:“何方妖人,敢来此盗白阳真人仙剑,扰闹仙山?急速通名受死,免我将你碎尸万段。”
其实孙同康初遇妖人,心存戒慎,不敢骤然下手,原是借此试验,查看妖人词色,相机行事。那知妖人此时只想逃得元神,死生已置度外。先因来势神奇,孙同康根器本来就好,服了灵药,益发锦上添花,极似此道中的高手,当时更被震住。以为不是白、朱二矮门下高弟,也是一个制命凶星,方自惊惶;及听说到末两句,再细一观察,来人的根骨神情和手持宝剑,立被看出,来人只是质美未学之士,并且那剑也是新得。
妖人绝望之余,心生希翼,竟忘了崖上发话的对头;又没想到来人早已偷看多时,冷笑一声答道:“你就是那得剑人么?你一个凡人,虽然巧得一口仙剑,一点不知用法,心灵未与相通。用时一个疏神,便被飞去,弄巧你还为它所伤,却想用它杀一道术之士,岂非作梦?”
“不过我受恶人暗算,痛苦异常;又脱身不得,实不想再活下去。你这样杀我,决杀不成。我又恨那恶人不过,此人名叫邬都,有名阴毒险诈;其弟邬光,更是凶恶…他现受了活报,在白阳真人禁制神光包没之下。一则白阳禁法,只他所留仙剑才能侵入,你先杀他,比较容易;二则,我死前看他遭报,也可快心。”
“这厮心毒无比,你这口剑已落到他的眼里,万一时久,禁法减了灵效,或是被他行法求救,召来能手,破禁而出;当时你固难活命,就是你此时避开,也是后患无穷。并且你如杀他,还有好处。他法宝甚多,囊内有一鬼旛,上附凶魂;你别的法宝全可取走,此旛万动不得,可先用你宝剑,不要横砍,只照中心刺人,必有灵效。杀他以后,再用剑尖芒尾,将他宝囊裂为两半,以防手取会有什么失闪。未了将此旛斩碎,如见黑气冒起,再举剑连挥,画一十字,即可烟消。事成再用此剑,助我兵解。我随身法宝俱行奉赠,并先传你收用之法,以酬为我报仇之劳,你看如何?”
孙同康见二妖人果然无力与抗,心胆越壮,只觉所言有点不近情理。虽然二妖人仇恨甚深,适才也曾亲见;自己也于他有杀身之仇,不特不仇恨,反而尽心指点,处处讨好。同党妖人向他强索的法宝,也肯倾囊相赠,那有如此便宜的事?方自寻思,侧顾黄衣妖人,似知来人于他不利,在光围中不住口张手比,暴跳不休。
那冒黑烟的小旛本是五面,暗算同党时,曾见他隐插地上;后来禁制发动,妖人被困,并未见他取回。只有一条黑烟,紧缠紫衣妖人身上,余烟也早消散。这时妖人手上竟又现出一旛,比前似乎更小,通体黑烟,环绕如带。再看紫衣妖人,本来面有喜容。妖旛一现,孙同康猛想起:此人并未受什仙法禁制,只为黑烟所缚,深嵌入骨,痛苦异常,不能脱身。此旛必与他有关,莫要中了鬼计,代他破了妖旛魔法,脱身为害,岂不大槽?何况他身后宝铲,又是一件异宝,本可到手,反连宝剑都保不住;自身还有性命之忧,岂不太冤?念头一转,故意诈他道:
“无知妖邪,你认错人了。我岂不知你那鬼心计么?你明是身为阴索所困,意欲愚弄我,杀死你的仇人,为你破了妖旛,你可脱身逃走。休说我不上当,朱恩师和白老仙师现在崖上,也不容你闹鬼。你休不服,就作为所说是真,你也甘心愿死,只将身后宝铲送我,由我先把你杀死,然后再杀姓邬的,与你报仇,不一样么?”
紫衣妖人面色骤变,厉声喝问道:“你竟是朱矮子的门徒么?罢了!罢了!此是我该遭之报,死也无亏。杀我容易,法宝也愿送你。常言得人的手短,请你念在苦炼多年,与送宝铲的分上,与我多一鬼缘。你杀我时,任凭下手,那怕碎尸万段,也是无妨。只我死后,不论什么烟气形影飞出,切不可用你的宝剑去撩;下手之前,再能通知我一声,说出所砍处,更感盛情。”
“我先前也非恶人,只因向道太切,资质不够,性又太暴,以致误人左道旁门,致有今日。此时悔悟已晚,但是此番转劫,誓当洗心革面,改归正道,以求仙业。如蒙怜我修为不易,网开一面,我随身法宝飞剑俱有邪气,你是嵩山二老门人,决不会要,也用不着。倒是我身后宝铲,乃我近日巧取豪夺而来,先也是一个同门恶人所有;所惜我尚不能发挥他的威力妙用,否则我也不会受人暗算,你师父必知底细。”
“你如允诺不伤我的元神,便以奉赠。你休以为杀我容易,此宝也无异囊中之物,手到拿来;我如不加指点,你仍危机四伏,近身不得呢。还有禁光中所困妖人,千万照我行事不可放过,休说是人,便元神逃走,你也不了。你意如何?商定速即下手,以免夜长梦多,我固难活,你也受害。”
孙同康本就觉出紫衣人虽然凶恶,心性却较粗直;又见语气诚恳,与初见时大不相同。心想所说也是实情,自己是个外行,乐得应诺,再相机行事;如有危害,二位仙师当不坐视。只是素来好胜,不愿受人要挟,故意喝道:“我念你修炼不易,网开一面,并非不可,无须再说鬼话要挟。朱、白二位仙师,现在崖上看我行诛。你二人的行径,我早在旁看明,纵有鬼蜮伎俩,能奈我何?”
紫衣人哭道:“罢了!罢了!想不到我冉寅会有今日。看你资质也不枉得此便宜。这五鬼阴索乃妖道采取归藏峡中,千万年凝聚的穷阴极秽之气所炼;上附五鬼,也是极恶穷凶左道中的生魂,端的阴毒无比。这厮奸险异常,我虽与他交往多年,还是初见。他昨日用巧语诱激,勾起我的旧恨,迫一死友,得了此宝;今日却乘我无备,用阴索将我困住,想由我手中再抢夺去,把我害死,推说为白阳禁制所杀,以免有人不服,其用心真个歹毒。不料害人害己!”
“我看出你心地纯善,元神或许还能保住。他此时只能勉强支持,万无逃生之望;就无你得那口仙剑杀他,终将力竭,稍为松懈,禁光一合,形神皆灭。除非你肯救他,断无是理。你只消朝我举剑一挥,便即了帐。不过阴索黑烟,适已破去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