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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奉三头皮一阵发麻,李淑庄“善解人意”的能力,是定此“倒庄大计”前他和任青媞都没计算过的。
屠奉三傲然道:“没有一点儿道行,我怎敢到江湖来混呢?这交易不如取消算了,谁会做只有赔没有赚的生意呢?”
李淑庄微耸香肩,向屠奉三展示一个能颠倒任何男人、具万种风情之美的媚态,却又带点不屑的生动神情,柔声道:“勿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让我直话直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你那二十四条丹方如你所说般有神效吗?若只是普通货色,又或比不上我所懂得的十二条丹方,那即使你肯贱价卖出,奴家也没有兴趣了。”
屠奉三胡涂起来,更颇有失去主动的危机感,皱眉道:“夫人尚未依我的丹方制法,把丹散炼出来吗?”
李淑庄从香袖里取出一个袖珍小瓷瓶,顶多只可容一至二粒丹药,然后拔开瓶塞,立即清香盈鼻。
屠奉三暗自庆幸任青媞曾详细向他描述制出来的丹散气味和卖相,否则现在肯定会手忙脚乱,不知该作何反应。遂露出心迷神醉的表情,狠狠以鼻嗅了一下,闭目道:“虽然火候差了一点,致令香气散而不聚,但已非常难得。”
他再睁开眼时,李淑庄已把瓶内的丹丸倾倒在掌上,一共两颗,在她晶莹似玉的手掌上闪着金黄的色光,予人诡秘莫名的感觉。小小两颗丹散,却似拥有某种超乎俗世不可测度的神秘力量。
李淑庄若无其事的把丹丸以另一手轻轻拈起,逐一放在两个空酒杯里,道:“我爱把丹散和酒一起服用,如此会更快见效。”
屠奉三心叫救命,李淑庄的确是老江湖,竟想出此计,要自己一起和她试服丹散,如果是毒药,他便要作她的陪葬品。
虽说丹毒只对那些长期服用五石散,以致在体内积聚丹毒的人有影响,但屠奉三却从未试过这玩意儿,要屠奉三忽然破戒服药,已是千万个不情愿,何况是这有致命危险由任青媞设计出来的含毒五石散。
唉!
天才晓得任青媞会否计算错误,一颗丹丸便足可夺去他和李淑庄的两条小命?更令他犹豫的,是李淑庄把丹散溶在酒里服用,保证连任青媞也不知以此法服食,会否增加丹丸的毒力。
太多不能预知的因素了。
事情的发展,令形势出现新的变化,“倒庄大计”再非唯一的选择,只要广陵和巴陵在十天内失陷,慕清流会向门人广发全面撤退的指令,而看李淑庄现在意兴阑珊的模样,她肯定会依言退避,自己还何苦要害她一命,说不定还会同时害了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淑庄举起酒壶,把酒注进放了丹散的杯子去,神情专注,姿态优美,若不知她的底细,此刻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她或许是建康最危险的女人。
屠奉三感到头皮在发麻着。
李淑庄放下酒壶,又拿起木杓,探进杯子襄把酒和丸散搅和,轻柔的道:“奴家对道兄提供的丹方有很大的期待,道兄不会令奴家失望吧?”
屠奉三乏言以对。
李淑庄讶然朝他望去,秀眉轻蹙道:“道兄为何不说话?”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猛下决定,不过却想先弄清楚她“期待”的含意,道:“夫人期待的,是不是指丹散会为你带来的庞大利润和效益呢?如果是的话,便和夫人刚才说的有所矛盾。”
李淑庄拿起加了料的酒,放到他身前,双目射出凄迷而令人心醉的神色,轻轻道:“此刻我还哪来闲心去想令人心烦的事呢?我期待的是道兄的丹散会把我带进一个全新的境界,忘掉了世间一切烦恼,也忘掉了过去和将来,好好的享受人生。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会单独一个人服药,然后弹琴听曲,欣赏秦淮河的烟花美景。服药后的李淑庄会变成另一个人,抛开一切,说不定你今晚便可以得到我。”
屠奉三生出危机的感觉,如自己也变成另一个人,抛开了对她的戒心,说不定会为她所乘,那便真是栽倒家,阴沟裹翻船,冤枉至极了。
李淑庄神色静如止水,凝神看着他道:“你的确不是好色的人,还似心中隐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像刚才听到有可能在今晚得到奴家的身体,眼神仍没有丝毫变化。关道兄告诉我吧!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屠奉三目光投往酒杯内晶亮的酒液,丹散已无影无踪,与美酒浑融如一,心中却在盘算向她透露真相的后果,对刚下的决定又犹豫起来。
人总有脆弱的一面,便像自己,有时也会失去斗志,生出心灰意冷的情绪,但情绪平复后,又会斗志昂扬,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目下的李淑庄肯定处于情绪的低谷,可是当她从低谷走出来时,会回复斗志和信心,如果自己向她透露真相,那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屠奉三忍不住问道:“夫人是不是遇上不如意的事呢?上回我见夫人,与今次比较,便像两个不同的人般。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
李淑庄微笑道:“道兄这么关心奴家吗?为何要问这种与交易无关的问题?”
屠奉三道:“服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于心情不好时服药,这会令好事变成坏事,更添心中的烦恼。”
他这番话并不是乱说的,而是任青堤告诉他的,可让他能恰当的冒充服惯药的人。
李淑庄淡然自若道:“道兄是遇虑了,奴家是个坚强的人,烦恼归烦恼,却不能影响我的心情。人总要在适当的时候放松自己,又或放纵一下,才能取得平衡。我是不容易放弃的人,不论形势对我如何不利,我都不会轻易认输。我扯得太远哩!来!让我看看道兄的丹方是如何的超卓不凡。”
接着举杯道:“道兄请!”
屠奉三拿起酒杯,心中暗叹,听李淑庄的语气,她是不接受急流勇退的指令,而会一直撑下去,直至桓玄溃败的一刻,才肯服输。
既然如此,“倒庄大计”必须继续下去,再没有别的选择。
李淑庄催道:“请!”
屠奉三见李淑庄摆明要自己先喝掉手上的酒,才会跟随,暗叫了句“舍命陪妖女”,毫不犹豫的举杯一饮而尽。
李淑庄露出欣然之色,也把手上的酒饮尽。
两人同时放下酒杯,四目交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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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十二 卷 第 五 章 迷离境界
高彦从后门进入铺子,向把风的两湖帮兄弟打个招呼,径自来到前铺。
如果他心裹没有准备,骤然见到眼前的景况,肯定会吓了一跳。
二十多个人正围绕着两台弩箭机在忙碌着,其中两个人是卓狂生和姚猛。
卓狂生眼角发现高彦,斜眼对着他道:“有好消息吗?”
四名兄弟推动另一台弩箭机,由于地上铺了厚软的布帛,只发出轻微的声音,到弩箭机到达紧闭的铺门前,方才停下。
高彦来到卓狂生和姚猛中间,兴奋的道:“点子刚离开太守府,随行的只有八个短命鬼,九个人全部都是骑马的,目标清楚分明。”
另外两台弩箭机同时移动,与先前的弩箭机并排列阵,只要把宽敞的铺门推倒,弩箭机便可攻系铺外街上的目标。
姚猛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明年今夜,将是马军这家伙的忌辰。”
这三台弩箭机是两湖帮遗留在巴陵的武器,一旦发动,叮连续发射六支弩箭,其劲道之强,功夫差了点儿的武林好手也难以消受。
卓狂生趋前,打开铺门的一个小方窗,往外窥看对街,仙源楼的外院门映入眼帘,此时院门大开,几名把门的大汉正招呼前去光顾的客人人内。
卓狂生道:“准备!”
姚猛没好气道:“准备你的娘!真是嫩手,各兄弟早进入指定的位置哩!还要说多余的话。”
卓狂生回头一看,也感尴尬,因为铺内兄弟负责操控弩箭机的,又或负责推倒铺门者,全都蓄势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幸好他尚有最后一道杀手简,喝道:“我是着你准备,还呆在这里干甚么?你是否害怕得偷偷在裤裆内撒尿,故动弹不得,还不给我滚。”
姚猛向高彦作了个奈何卓狂生不得的表情,匆匆由后门离开。
高彦趋前来到卓狂生身旁,从小方窗看出去,道:“是时候了!”
卓狂生向立在后方负起传讯之责的兄弟打个手势,那人领命后去了。
卓狂生叹道:“这就叫猛虎不及地头虫,整个巴陵全是支持两湖帮的人,这间位于仙源楼对面的铺子,说句话便暂时是我们的了,周绍和马军怎是我们的对手?”
高彦道:“你似是引喻失误,马军才是地头虫,我们方是猛虎,只不过马军现在变成千夫所指的叛徒,等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
卓狂生哂道:“甚么都好!只要能宰掉马军便成。”
高彦低声道:“你是否心情紧张,致语无伦次?”
卓狂生道:“你不紧张吗?”
高彦坦然道:“我怕得要命!既怕马军改变主意忽然不来了,又怕他的武功比我们所知高强,竟能逃过这次暗杀,要担心的事真是数之不尽。”
卓狂生哂道:“你是在瞎担心。我们今次的行动是由我们三个臭皮匠想出来的,等于诸葛武侯的智计。最精彩是周马两人还以为我们早四散逃亡,哪想得到我们会返回虎穴,还要谋他们的小命。坦白说!就算没有布置,只要马军落单,凭我的武功也可轻取他的性命,别忘记他只得一条手臂来挡老子的绝世神功。”
高彦浑身一震,道:“来哩!”
卓狂生忙凑往小方窗看过对街,又松了一口气,道:“轻松点行吗?只是我们的人出动吧!”
从窗口看出去,数名衣着和把守院门的漠子无甚分别的两湖帮兄弟,正朝院门走去,其中一个与守院门的汉子密斟几句后,守门的汉子个个脸色遽变,退入院门内。
卓狂生当然晓得己方人马向他们说了甚么话,也不虞退入院内的汉子会泄漏他们的行动,因为另有专人伺候他们。
此时己方兄弟取代了把门汉子的岗位,一切看来与先前无异。
蹄声响起,自远而近。
姚猛从横巷走出来,马军和八个随从,正放缓骑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