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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点头道:“他是个有谋有勇的人,这么做是对的,建康表面看来和平安稳,暗里却是波涛汹涌,绝不可疏忽大意。”
江文清皱眉道:“燕兄似是意有所指,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差点忘记问你,孙恩是否已授首在你的蝶恋花之下?”
燕飞遂把与孙恩的决战和魔门的事巨捆无遗地说将出来,请江文清传告刘裕。
江文清听得脸色忽明忽黯,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示燕飞透露的事,予她强烈的冲击。
燕飞总结道:“如果我所料无误,陈公公该属魔门某一派系,他长期在司马道子旁作卧底内应,而魔门现在支持的大有可能是桓玄,令桓玄实力骤增,故千万不要轻视他。”
江文清点头认同他的看法,燕飞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凭有据,因为李淑庄与干归暗中勾结,是李淑庄亲口向刘裕承认的。
燕飞道:“边荒集情况如何呢?”
江文清不由想起生死未卜的高彦,黯然垂首,把边荒集水深火热的情况,尽情倾吐。
战争由两艘双头舰拉开序幕,在夜色掩护下,两舰逆水朝敌阵推进,到离敌阵二千多步的距离,仍处于敌人投石机和箭矢射程外之际,数十道火光冲天而上,横过夜空,往敌阵投去,烟火留下的痕迹轨道蔚为奇观,灿烂夺目。
这是由姬别率领兵器厂的巧匠、工匠,连日赶制出来他最拿手的火器“神火飞鸦”,针对敌人的情况而加以设计改良,其形如乌鸦,以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装上头尾和翅膀,加强在空中飞行的稳定性和痔续力,如鸟儿翔空。
鸦身下面斜装四枝起飞的火箭,成为起飞的强大动力,足令火器飞行百多丈,到达目标时火药爆发,不单令目标物着火焚烧,更释放出以砒霜为主的毒气,可使敌人中毒昏迷,且烟雾迷漫,遮挡敌人视线,非常有效。
在一般两军对垒的情况下,用火器攻击对方的作用有限,但当敌人固守一个特定的空间,又处于被动的局面,火器便吋如目下的情况般,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大部分“飞鸦”成功降落敌阵,一时爆炸声此起彼继,火光闪烁,一团团的浓烟随风飘散,往四面八方蔓延,如果吹的不是西北风,燕军情况会更恶劣,但现在毒烟亦已把下游前线的投石机阵完全笼罩。
两座箭楼多处起火,敌人欲救无从。
石弹从投石机不住弹射,但因燕人视野被烟雾所遮,不是过早投掷,便是失去准绳。
燕军立即阵脚大乱,受不住毒烟的纷纷逃离岗位,弄至阵不成阵,一时丧失了反击的力量。
两艘双头舰不住接近敌阵,又发射第二轮也是最后一批的神火飞鸦,深进敌阵,登时再有数座箭楼起火,燕人奔走呼喊。
双头舰的荒人战士用罄火器,改以火箭对付敌人,他们均以湿布掩苦口鼻,不惧毒烟。
高丘上的卓狂生、高彦和一众荒人战士,看着双头舰驶进被浓烟覆盖的颖水河段去,莫不看得眉飞色舞,呼喊助威。
他们晓得胜利已入掌心之内,当双头舰撞断连接两岸的临时浮桥,便是陆上部队全面进击的时刻。
他们在等待着。
燕飞立在大江北岸,回首望往对岸灯火辉煌的伟大都城。
任何都城终有一天会陷落在某一方之手,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每一个朝代终有一天难逃灭亡的命运,不论她曾怎样的兴盛强大。分久必合,盛极必衰。但建康曾经拥有像谢安、谢玄那种风流将相,已肯定可名垂千古,留下不减的美名。
建康是除边荒集外最令燕飞感受深刻的地方,在秦淮河畔秦淮楼的雨枰台上,他遇上他的女神纪千千。
在建康,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失落和灰黯的一段日子。他想起王淡真,她悲惨的命运和她与刘裕的关系。
她是刘裕心里一道永不会痊愈的伤口,纵然刘裕将来成为南方之主,但关于王淡真的这段往事,会永远伴随着刘裕。
燕飞转过身来,面对建康辉灿的灯火,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点明白之所以心里这么多愁思哀绪,部分原因肯定是因本身元气受损,令他定力大减,回到比较接近百日胎息前的精神状态。但他却颇为享受这种“人”的感觉,令他有“新奇”的感受。另一个原因是被驾舟送他过江的江文清触发,她变身回当年边荒公子的模样,唤起他对昔日的追忆。
无可否认的,与安玉晴的离别亦引起他心中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和她还有相见之期吗?此为被孙恩所伤前绝不会出现的想法,但第三度决战后,孙恩令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就在这神伤魂断的一刻,他心中现出警兆。
燕飞缓缓转身,一名作文士打扮、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两丈开外,锐利的眼神像能洞穿他的虚实,正目光灼灼地打量自己。燕飞表面神色不变,却心中大懔,即使自己灵觉大减,但此人能潜至他身后两丈方被他察觉,可知此人武功是如何高明了得。
那人呵呵笑道:“本人巴蜀谯奉先,拜会燕兄。”
他一开腔,燕飞立即认出他是昨晚在淮月楼旁园林的小亭里,与李淑庄密会的魔门高手,不由心中叫苦,假如李淑庄和陈公公正藏身在他身后十多丈外的密林裹,等待机会连手攻击自己,在没法使出“仙门剑诀一的情况下,他将是凶多士口少。
李淑庄和陈公公当然不会随便出手,因为会暴露他们的身分,但若谯奉先能缠死自己,又或证实他受了伤,他便非常危险了。
燕飞诈作首次见他,皱眉道:“阁下与巴蜀谯家是甚么关系?”
谯奉先神态冷静,一派高手风范,微笑道:“谯纵正是家兄。”
接着双目神光大盛,淡淡道:“现在燕兄当知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谯家正全力支持南郡公,而燕兄却是南郡公的眼中刺。”
燕飞暗叫厉害,此君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非是因他直接坦白,而是意在试探自己的情况,从他燕飞的反应作出判断,看他与孙恩是否两败俱伤之局,因这是他和孙恩同时活着的唯一解释。
换句话说,谯奉先正因认为自己身负内伤,故特来捡便宜。他会否真的动手,还看他燕飞的反应和表现。
只要燕飞能令他感到自己全无损伤,李淑庄和陈公公当不会冒泄露身分的危险出手,否则纵能脱身逃走,他伤愈前的日子绝不好过,因为魔门会竭尽全力来杀他。
但如何办得到呢?
燕飞从容道:“谯兄动手吧!燕飞领教高明。”
谯奉先双目亮起紫蓝色的异芒,显示他正提众魔功,同一时间燕飞感到周遭本已清寒的空气骤往下降,对方的魔功已紧锁着他。
这魔门高手仰天笑道:“果然我所料不差,燕飞你确实受了伤,且是难以痊愈的严重内伤,你再无法施展能夺人魂魄的霸道剑招,否则便不会于我来到你身后两丈方生出警觉,更不会只动口而不动手。”
燕飞终于证实刚才的想法,李淑庄和陈公公正在旁窥伺,看此刻是不是杀他燕飞的好时机,而谯奉先这番话,不是说与燕飞听,而是向他们说的。
燕飞静下心来,把一切杂念全排出脑外,立即感觉到谯奉先的魔功气场有一种游移不定、飘忽难测的特性。心呼好险,如果不是因安玉晴的真气阴中之阴,令自己受损的元气大有转机,肯定没法觉察对方奇异魔气的特性。
此念刚起,燕飞心中已有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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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五 卷 第 八 章 北线之战
六座垒寨,四座起火焚烧,箭楼则无一幸免地陷入焰火,送出大量的浓烟,燕人更无法在阵地有限的空间内,纷纷走出阵地,从箭壕爬往地面去。
东西两岸是截然不同的情况。由于荒人部队集结于东岸的阵地外,所以燕军主帅宗政良把手上的主力部队一千二百人,全调往东岸布防,另加一千以工事兵为主的燕人,负责操作投石机和诸般支持的工作。
余下的五百人,则守护西岸的阵地,他们不但非是上战场的战士,且不是鲜卑人,而是从民间强征而来的漠上,负责筑寨起楼的工事。
荒人以两艘双头舰作先头部队冲锋陷阵,大出宗政良意料之外,从远距离以火器毒烟破阵,更令他猝不及防下几无还手之力。
燕军最大的问题是连续多天抢建堡寨箭楼和挖壕,加上连场大雪,又被高彦闹了个天翻地覆,人疲马困,士气消沉,早失去应有的斗志和战力。
当双头舰硬生生以铁铸船头撞断两道浮桥,切断东西岸的连系,然后毫不停留地往上游驶去,恐慌像瘟疫般蔓延,首先受影响是西岸的汉工,人人争相逃离烟火笼罩的阵地,四散落荒逃走,致阵不成阵,全面崩溃。
东岸逃者虽众,仍有近千战士依号角声的指示,离开灾场,到箭壕东面烟火之外的平野布阵迎敌,欲背水一战。
此时由慕容战指挥、王镇恶为副,一千二百名荒人精锐战士组成的部队,分成左、中、右三军,已推进逼近至离燕人布阵处二千步许外,全是人强马壮的轻骑兵,静待出击的好时刻。
看着敌人旌旗歪斜,军容不整,过半人连战马都走失了,慕容战双目闪闪生辉地扫视敌人,向身边的王镇恶笑道:“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此刻更令人明白掌握时机的重要性,今次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全赖高小子探清敌情,又有镇恶筹谋如此精彩的进攻策略。说实在的我很同情宗政良,今次他确是非战之罪,而是输在运气。”
见王镇恶目不转晴地在敌人间来回搜索,问道:“你是否在寻找向雨田?”
王镇恶叹道:“我的确在找寻他。坦白说,我对他的感觉颇为矛盾,既希望他在敌人队伍内,便可一并收拾他;又希望他置身事外,避过此劫。”
慕容战点头道:“我明白镇恶的复杂心情,向雨田这家伙是令人又爱又恨。不过战场上没有人情可言,只有用尽一切方法去打击和杀伤对方。”
接着喝道:“击鼓!”
身后十名鼓乐手,齐声答应,战鼓声震天响起。
战号声响彻颖水柬岸黑夜的原野,在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