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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清雅没好气的横他一眼,爬起来钻出帐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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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四 卷 第 七 章 四大奇书
桓玄独坐堂内,心中思潮起伏。
他想到谯嫩玉,此女确是天生的尤物,女人中的极品,每次都能令他乐而忘返,令他完全忘掉了王淡真,再没有刚失去她时那种愤怨失落的感觉。
谯奉先更是超卓的智士,绝对可以代替侯亮生和干归,令自己对得天下更有把握。最凑巧的是谯奉先和屠奉三,他们的名字是那么接近,这是否一种奇异的宿命,奉三会否有一天因奉先而亡?
门卫此时报上堂兄桓伟求见。
桓玄精神一振,知道是有新的消息来了,自侯亮生自杀身亡后,桓伟便负责侯亮生的职务。对桓伟的能力,他是绝对的信任,而桓伟在情报方面的工作亦做得非常出色。
桓伟直抵他身前,施礼后坐下。
此人身材修长,腰板笔直,神色冷静而自信,算不上英俊,但方形的脸却予人稳重踏实的感觉,两道浓眉更使人感到他精力充沛,永不会因事情的艰难而退缩。
桓玄微笑道:“健康方面是否有好消息?”
比桓玄长两岁的桓伟深悉桓玄的性格,恭敬地道:“确有来自健康的最新消息,表面看还是个坏消息。”
桓玄不知为何今天心情特佳,兴致盎然的道:“那便更要听哩!”
桓伟道:“谢琰和朱序的远征军旗开得胜,接连收复吴郡和嘉兴两城,廓清了直接攻打会稽之路,随时沿运河南下,直接攻打会稽。”
桓玄眉头大皱道:“是否太过容易呢?”
桓伟道:“所以我说表面看来是坏消息,这摆明是徐道覆避其锋锐、诱敌深入之计。因为当谢琰派兵攻打附近海盐、吴兴和义兴三城,天师军却据城力守、寸土不让,令谢琰只能控制运河,却没法主宰运河旁的辽阔区域。”
桓玄道:“谢琰虽然名士习气极重,但始终曾随谢玄打过肥水之役,并非初出道的雏儿,怎都该知道是敌人的诱敌之计。”
桓伟道:“就算他不知道,朱序也会提醒他,可是他却另有盘算。刻下他攻打的三城中,其中吴兴和义兴可互为呼应,敌稳如盘石,任远征军狂攻猛打,仍难以动摇其分毫。但另一城·靠海大城海盐却只是一座孤城,全赖隔着海峡的会稽、上虞和余姚从海上支援,始能力保不失。谢琰有见及此,又见吴郡和嘉兴得来容易,竟一意孤行,不理朱序的反对,一边分兵牵制吴兴和海盐的天师军,自己则率兵南下,意图攻克会稽。”
桓玄道:“在策略上,这是正确的,只要占据会稽,便可以牵制附近上虞和余姚两城,使天师军无法从海路支持海盐,如此海盐绝撑不了多久。”
桓伟道:“表面看来如此,可是徐道覆乃善于用兵之人,肯轻易放弃吴郡和嘉兴两城,必有后着,而谢琰这傻瓜在阵脚未稳之际,冒险南下,一旦被切断南归之路,肯定全军尽没。”
桓玄思索道:“另一支由刘牢之率领的远征军又动向如何呢?”
桓伟微笑道:“刘牢之的水师船队,由大江驶进大海,沿岸南下,看情况该是攻打天师军沿海诸城,以配合谢琰进军会稽。不过即使两军能会师会稽,情况仍没有分别。两支大军加起来人数超过五万,耗粮极巨,若被徐道覆成功切断运河的粮线命脉,他们可以捱多久呢?”
桓玄听得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却没有再追问远征军的情况,反问起杨全期和殷仲堪来。
桓伟答道:“殷仲堪近月来与杨全期往来甚密,听说杨全期把女儿许给殷仲堪的儿子,进一步加强他们之间的关系。据探子回报,杨全期日夜练兵,又与荒人往来,暗中向荒人购买战马和军备,且大幅加强辖地的城防。”
桓玄不由想起王淡真,当日王恭亦有意把女儿嫁入殷家,以加强王殷二家的关系,被自己看破,遂把王淡真夺到手上。以门阀地位高低论之,殷家是高攀王家,现在则是杨家高攀殷家了。
桓伟低声道:“杨全期精通兵法,如据地力保,要收拾他须费一番功夫。”
桓玄微笑道:“如果殷仲堪有难,杨全期可以坐视不理吗?”
桓伟点头道:“于情于理,杨全期也要向殷仲堪施援手,更何况他们已成姻亲的关系。”
桓玄不屑地道:“我明白殷仲堪这个人,胆小如鼠,只要我令他感到我们正准备攻击他,他肯定会向杨全期求援,只要杨全期离开辖地,便如虎落平阳,任我宰割。”
桓伟点头同意,更知桓玄早有定计,知机的待他说下去。
桓玄沉吟道:“首先我们撤离江陵,然后在宜都集结兵力,如此必可吓得殷仲堪魂不附体,哭着向杨全期求援;另一方面,我们向司马道子要求扩大领土,把杨全期和殷仲堪的军权全收到手上,司马道子这个卑鄙小人,当然乐得看我们分裂互斗,肯定会中计。”
桓伟叫绝道:“南郡公此计妙绝。”
桓玄哈哈笑道:“这叫天助我也,司马家的天下将会被我桓玄取代,谁敢挡着我,谁便要死,而且死得很惨。”
他的笑声充满残忍的意味,响彻厅堂。
拓跋仪进入北骑联的主堂,慕容战正在把玩一把精致的匕首,见他进来,把匕首挂回腰带去。
拓跋仪在他对面坐下,道:“昨天我来找你,你正像现在般坐着,令我有昨日又重现的古怪感觉。”
慕容战笑道:“我无聊时最爱坐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不过你也说得对,人总会不断重复地做某一件事,养成了习惯。再扯远些许,大部分人每天都在重复昨天做的事,我们荒人算幸福的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事。”
拓跋仪叹道:“我不敢断定这是否幸福,就像驾小舟在惊涛骇浪上航行,任何一刻都有舟覆人亡之祸。”
慕容战有感而发道:“所以我们每一刻都在奋斗,为的是未来胜利的一刻。拓跋当家的前景比我好,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千千主婢能无恙归来,边荒集会有一段较长的安乐日子。”
拓跋仪想起与拓跋圭的关系,暗叹一口气,但当然不会说出来。
慕容战振起精神,道:“好哩!今回拓跋当家又有何指教?”
拓跋仪正容道:“我今次来见战帅,是经不起姚猛等央求,代窝友来向战帅传话,他们希望能得到战帅的许可,出集接应高彦。”
慕容战道:“有用吗?”
拓跋仪老实的答道:“我认为无补于事,但也认同他们的想法,怎都好过在这里干等。”
慕容战道:“有几分道理。”
拓跋仪道:“小杰最清楚高小子,每逢冰天雪地之时,从泗水回来,他总会循精心挑选的几条路线,所以我们并非盲目的去找他。”
慕容战道:“这事交由拓跋当家去办吧!其中分寸利害,拓跋当家该懂得拿捏。”
拓跋仪欲言又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拓跋仪道:“别怪我多事问一句,刚才战帅把玩的匕首,是不是朔千黛送给你的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的眼睛很锐利。”大方的把匕首连鞘取出来,送到拓跋仪眼前。
拓跋仪没有触碰匕首,只以目光审视,道:“我果然没有猜错,是柔然王族女子的‘守贞刀’。”
慕容战不解道:“守贞刀?名字为何如此古怪?”
拓跋仪道:“这是柔然王族女子于成年礼获授的匕首,终身随身携带,危急时可以之自尽,避免受辱。朔千黛是柔然族主之女,身份尊贵,此刀更具特殊意义。现在朔千黛肯把此刀赠你,自然更有深意,不用我说战帅也该明白她的意思。”
慕容战遽震不语,但目光再离不开桌上的匕首。
拓跋仪想起香素君,完全体会到慕容战的心情,起身探手紧抓他双肩一下,默然离去。
当他离开北骑联的外门,天色已黑,寒风大雪又再飘临大地。
燕飞登上缥缈峰,孙恩傲然立在峰顶边缘,正远眺北面太湖烟雨迷蒙的美景。
在燕飞到达山腰时,夜空洒下毛丝细雨,欲断还续。自踏足洞庭东山后,他便感应到在缥缈峰恭候他的可怕敌手。孙恩的精神力量比之以前实不可同日而语,深博如渊海,无有穷尽。可知受到仙门的启发后,孙恩攀上了武道的极峰,令他首次想到不能活着离开的可能性。
他再没有绝对的把握。
忽然间,他晓得自己在精神力的比拼上,正处于下风。
但他却没有丝毫惧意。论火候,他的太阳真火当然比不上孙恩千锤百炼的阳火,但他却有孙恩欠缺的太阴真水。孙恩是得其一偏,自己却两者兼得。
孙恩的一偏会否成为他致败的因由?而自己的水火并济又能否使他赢得这场决战?一切将于今夜揭晓。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手的强弱,大家要比的是真功夫。
在这宛如人间仙境的湖上大岛,峰峦起伏、步步美景、景景触情,令燕飞完全放松下来,一点不把即将来临的决战放在心上,且生出非常奇怪的感觉。
执真为假,执假为真。
从没有一刻,他能如此深刻的去体会生命,体会眼前的这一刻。
置身于此突出崖山之上的高峰处,对面则是平生大敌“天师”孙恩,山风拂拂,苦雨飘摇,在这似是孤立隔离的世界外,人间世正进行改朝换代、争霸逐鹿的斗争,似与此刻无关。但在这里发生的事,将会直接影响到外面激烈斗争的成败。
背负在他身上的是纪千千主婢的命运、边荒集至乎南北的命运,造成他目下的奇异处境,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心的幻像,人类执假为真的错觉,偏又是那么有血有肉无比的真实·这层次内与他血肉相连的真实。
眼前的人不单是自己的劲敌,另一方面也是最知心的人,只有他和自己不只是“晓得”,而是真的同时感应到仙门,同时勘破醒悟到正置身的天地,只是其中某个层次的现实。
从仙门的角度去看,眼前的斗争是全没有意义的。
这真是何苦来战?
燕飞从容道:“天师别来无恙?”
正深情鸟瞰脚底下辽阔无垠太湖夜雨美景的孙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