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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徒。”
梁定都显是和他们吵闹惯了,反唇相讥道:“怎么不算?至少是半个徒弟,宋爷不当我
是徒弟,怎肯传我上乘剑法?”
小琦却欢天喜地的笑着道:“不要吵哩!还不快服侍公子梳洗更衣,否则宋爷回来请公
子去见安公爷,便有你们的好看。”
燕飞仍在沉吟回味,适才站起来时那种古怪奇异的暖意。听他们闲话家常式的笑闹,涌
起难以言喻的感受,那是他儿时方有的感觉。
昏迷前的回忆,正不住的回流到他的脑海内,重整他似属前世轮回般的回忆版图,冲口
问道:“谢玄是否打赢了仗?”
这句话登时惹得你一句我一句的向他大赞谢玄的英明神武,如何打得符坚大败而去,人
人变成评论战争的专家,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总教燕飞明白,晋军于淝水之战大获全胜,同
时记起宋悲风说的,边荒集已被烧成废墟。
另一个令他惊怵的念头涌起,问道:“刘裕有没有出事?”
梁定都三人愕然以对,显然从未听过刘裕之名。
反是小琦道:“燕公子说的该是刘副将?是他亲自送公子来乌衣巷的!然后又匆匆离开。
他是高公子的好朋友,还是他把高公子找来的呢。”
燕飞心忖,那定是刘裕无疑,还升官为副将,这可是至少两个月前的事。他眼下的情况
仍是疑问。唉!尚有生死未卜的庞义,而自己再帮不上忙,只可尽通知警告之责。忽然间,
那对神密美丽的眼睛,浮现心湖。今次的距离更遥远了!但那并不是实质的距离,而是心理
上的距离。因为燕飞再不属于刀头舐血的世界。
谢安负手立在东院的望淮阁,凭栏俯视下方永不言倦、缓缓流动的河水,可是,他本人
却颇有力尽心疲的感觉!
淝水之战带来的喜悦,已被朝廷于今尤烈的剧斗取代。司马曜变得很厉害,自两个月前,
他把司马道子献上的美女纳为贵人,兼之北方胡族再不成威胁,不但荒废朝政,晚晚在内殿
与此女饮宴狂欢,沉溺酒色,权柄遂逐渐落入司马道子手上,开始倾轧他谢安。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女婿王国宝,伙同司马道子不断向司马曜说他坏话,败坏他的名声,
令司马曜对他的信任大不如前,形势急转直下。
足音传来,宋悲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燕公子到!”
谢安抛开心事,欣然转身,双目倏的亮起来,打量着眼前步衣儒服,仍没有掩盖其飞扬
神采的年轻小子。
燕飞也在打量他,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士的风流宰相,在河风的吹拂下,衣袂飞扬,
一身仙风道骨,状如仙人。
谢安长笑道:“高峰入云,清溪见底,燕飞长空,燕小弟贵体康复,可喜可贺。”
燕飞心头涌起一阵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动,苦笑道:“多谢安公关心,安公的赞誉,却是
愧不敢当。燕飞武功尽失,对天下事已意冷心灰,再没有翱翔高空之志,只希望平平淡淡渡
过余生。”
谢安含笑移前,拉起他的手,牵拖直抵栏旁,让燕飞与他并肩凭栏远眺,这才放开手。
宋悲风静静退下,心中充满对燕飞失去武功的婉惜和悲痛情绪。他刚才把过燕飞的脉搏,清
楚晓得,燕飞内气尽消,已变成一个普通的平常人。
燕飞并没有因当朝名相的特别眷爱,而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一向独来独往,孤傲不
群,分毫不把权势名位放在心上。可是却不由对谢安生出尊敬之心,以谢安的身分名位,竟
对寒门之士如他者,完全不摆架子,已可看出他的襟胸气魄,而他高雅的谈吐举止,更是令
他心折。
谢安悠然神往的道:“据说黄初四年,曹植一天出京城,于日落时分来到洛水之畔,睹
一美女俏立河畔,翩翩若惊鸿,婉婉如游龙,远看皎如初升朝阳,近看则有若芙蕖出绿波,
不由心迷神醉!待到美女举起琼杯相奉,且邀其会于深渊,瞬即不见,始知幸遇洛水女神,
然人神殊道,无由交往,曹植徘徊终夜,不忍离去,遂作下名传后世的‘洛神赋’。”
燕飞凝望秦淮河对岸,被白雪净化的纯美天地,河上舟楫往来不绝,耳边听着谢安忽然
大发思古幽情,向自己这个陌生人,娓娓道出如此一个人神相恋的凄迷故事,加上自身的失
落迷惘,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
谢安不愧风流名士,燕飞隐隐感到,他是要借述说此一故事,以倾诉心内积郁的情怀,
亦可说对他燕飞一见如故,认为他是个值得深谈的对象。
相传宓妃是伏羲氏的女儿,溺于洛水而成洛水之神,在屈原的‘离骚’早有提及。曹植
‘洛神赋’描述的是一段没有结果的人神苦恋,也暗喻着曹植本身对家族皇朝的眷恋,是一
种壮志难酬,备受压抑的情怀。美丽的洛神,正是理想的象征,可惜,理想飘忽若神,可望
而不可即,恰是谢安目前的写照。
燕飞轻叹一口气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既是事与
愿违,安公何不重归东山,不是远胜在一个再没有希望的地方,苦干着力不从心的事。”
他念的四句诗文,来自曹植的‘七哀诗’,充分显露出他文武双全的才华,比之擅于清
谈的谢安毫不逊色,更为谢安提出他认为恰当的解决方法。
谢安大生忘年知己的感觉,忽然道:“大秦完了!”
燕飞一震失声道:“甚么?”
他首先想到的是拓跋圭,大秦若亡,北方立即四分五裂,而事情发生在淝水之战后百日
之内,拓跋圭会否因尚未站稳阵脚,被乱世兴起的巨浪所淹没呢?
第四卷 第 三 章 挣扎求存
狂暴的风雪,毫不留情地鞭鞑着大草原,把一切树木房舍掩盖,视野模糊不清,人畜不见。
拓跋圭一人独坐帐内,神情冷漠地喝着手上的羊奶,好象帐外的大风雪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倘越过秀丽山脉的乌伦隘道,便抵锡拉木林河旁的牛川,他本部族人聚居的草原,并将见到久违了的母亲。可是,这三十多里的路程,却象天人之隔,无法逾越。
他和手下将士,在这里设营立帐已有个多月,却不敢轻举妄动,越乌伦隘道雷池半步。一向觊觎他代主继承之位的叔父拓跋窟咄,率领近万战士,布军于隘道前的平原高地,向外则宣称欢迎他回来。拓跋圭却心知肚明,他是要凭人数在他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把他当场擒杀。再尽收他的战士和从中原带回来的粮草物资。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
“咯!咯!”
羊皮靴踏入雪深至膝的声音由远而近,帐门揭开,长孙普洛高大的身形挟着寒风飞雪,进入帐幕。
拓跋圭差点认不出他这位头号猛将,一头一脸俱是雪粉,吐出一团团冷凝如实质的白气,以他的内功底子,仍冷的直打哆嗦,从他这幅样子,已可全无隔阂地领教到帐外风雪的威力。
长孙普洛脱掉铺满雪粉的御寒羊皮斗篷,在羊皮毯坐下,接过拓跋圭递过来仍然温热的羊奶,“咕嘟,咕嘟”地连喝三大口,喘着冷气道:“这场风雪真厉害,照我看,还要持续多一、两个时辰,打后的几天,天气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拓跋圭沉声道:“窟咄按兵不动的原因我有没有猜错?”
长孙普洛佩服地道:“果如少主所料,窟咄派人到贺兰部,游说贺染干前后夹攻我们,不过,贺染干怕令慕容垂不快,对此仍是犹豫不决,未肯出兵配合窟咄。”
拓跋圭露出一个充满凶狠味道的笑容,神态却非常冷静,道:“窟咄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叔侄之情断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冷哼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贺染干,他现在顾虑的是窟咄而非我拓跋圭,所以乐于坐山观虎斗,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我拓跋部四分五裂,那他贺兰部便可乘机吞并我们。”
贺染干是拓跋圭的死敌,一向对拓跋部怀有野心,因为拓跋部所占的牛川河原,盛产优质战马,慕容垂亦因此对拓跋圭另眼相看。
贺兰部除贺染干外,另一大酋帅贺纳是拓跋圭的舅舅,他娘亲的亲弟,对拓跋圭非常看重,早年曾收留他们母子,对拓跋圭复国一事更鼎力支持,这才是贺染干犹豫的真正原因。
拓跋窟咄素知拓跋圭智勇双全,手下儿郎更是骁勇善战,作战经验丰富,又惯于打打逃逃,似马贼式的游击战术,更怕他不战而迂回绕道,所以在返牛川的必经之路张开罗网,又欲说动贺染干,希望前后夹攻下,围歼他的精锐部队,至不济也可以阻止他返回本部去。
长孙普洛低声道:“我们是否该趁风雪突袭窟咄,硬闯隘口?”
拓跋圭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冷然道:“你看这有多少成把握?”
长孙普洛满布须髯的粗犷脸容现出苦笑,道:“只有几分成数,窟咄并非蠢人,否则这几年不会扩张的这么快,他当会猜到我们要趁风雪强闯隘道,他正是以逸待劳,占尽各方面的优势。”拓跋圭微笑道:“若我没有猜错,贺染干的大军已离开阴山,向我们后背绕过来。表面他是拒绝了窟咄的出兵夹击,事实上却是希望窟咄就此挥军攻击我们,当我们两败俱伤,那狗娘养的便可收渔人之利,乘势入侵我部,我拓跋圭怎会如他所愿?”
长孙普洛一震道:“我倒没想过贺染干如此阴险狡诈。”
拓跋圭断然道:“我们走!”
长孙普洛失声道:“甚么?”
拓跋圭冷静地道:“这是摆脱腹背受敌的唯一方法,我们移往达桑干河的上游地带,引窟咄追来。另一方面,我们遣人通知慕容垂,着他派出援军,与我们在高柳会师,今次轮到我们夹击窟咄,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长孙普洛道:“确是上上之计,不过却有两个疑问,首先是窟咄会否真个追来,其次是慕容垂肯否派出援军。”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窟咄难道不怕我投靠慕容垂吗?他不但会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