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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裕再次感受到“火石效应”的威力,只能在心中苦笑。
起身道:“我要去找拓跋仪谈话,刚才屠兄提起东岸伏兵一事,该令他心中生出疑问。”
屠奉三也起立道:“我也要去找慕容战,让他清楚全盘计划。”
江文清随他们站起来,开怀的道:“那我该做什么好呢?”
刘裕笑着走出帐外,道:“文清该好好睡一觉,过了今晚,恐怕想好好的睡一觉也很困难哩!”
仰望夜空,只见星光点点,心忖如果两天后的夜空仍是如此美丽灿烂,他刘裕便肯定不是真命天子,而是等着战死边荒集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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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三 卷 第十二章 大战之前
秘道外一片漆黑,门窗紧闭。楼外守卫森严,楼内则完全不设防。
谁会想到有人从地底钻出来?
盛载箭矢的大箩筐,被移往靠近广场的一边,腾出来的空间被二十个大木箱填满,而秘道出口恰好在两者之间,仿如天从人愿。
燕飞先移到窗旁,往外窥看。
数百名工匠正以泥石筑起一道高墙,把钟楼围住,这工程完成后,钟楼将成为一座有强大防御力的石堡,最厉害是设有射箭孔,由堡内以弩箭御敌,配合高楼,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燕飞心忖如能夺得古钟楼,守个八、九天绝无问题。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以他的身手,要攻入这么一座石堡亦是痴人作梦,除非在控制广场后,以重型武器例如檑木之类攻城,或可达到目的。可是大雾再加上‘盗日疯’,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他能接近钟楼,敌人不但视野不清,还被‘盗日疯’扰乱神智,谁都挡不住他先攻占观远台,然后逐层往下杀去。
这想法令他更珍惜眼前身处的位置,暗自庆幸没有冲动的离开。
楼内的暗黑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弄清楚外面的情况后,燕飞来到装载西瓜皮炮的大箱子前。
箱子高度齐胸,以每箱装五十个计算,每个皮炮该是真正西瓜一半的大小。这是合理的,过重的话便不利抛掷。
燕飞头痛起来,不是因箱子太多,而是箱子不但上了锁,还有箱盖处黏上封条,教他无从下手。
对如何破坏这批皮炮,他已有好主意,就是拔掉引信。由于火药内藏,再不可以用火红的烙铁使之起火,这样一来敌人得物亦无所用。制造新的引信虽非难事,可是在两军交战的当儿,哪还有时间去办,临时张罗材料更是大难题。
究竟该怎么办呢?
敌人既然这么看重这批皮炮,定会按时派人来检视,如发觉封条损毁,自己势将暴露行藏,得不偿失。
不过,假如他燕飞能瞒着敌人暗里毁掉这二十箱皮炮,到敌人搬到战场上解封准备使用时,方发觉皮炮被“废掉武功”,引起的混乱和突然而来的打击,可以想像。
燕飞探手轻抚封条,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立即退阴苻,太阳真火从手掌输出,随着手掌的移动,封条立即变热起来。
燕飞以试验的精神,缓缓把热力提升,最重要是防止封条因过热而焚烧。
封条和木箱间的树胶开始遇热溶解,燕飞见好就收,成功把完整的封条揭开来。
燕飞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封条的难题,锁头更不碍事,该是作手脚的时候了。
公羊信神态恭敬地解释了回来的原因后,气愤难平的道:“我们是一心一意为族主办事,置生死于不顾,可是仪爷却没有半句解释的话,便把我们遣回来。”
拓跋珪神态出奇地平静,道:“你说拓跋仪与燕飞在帐内密谈后,忽然改变态度,令你们立即返回盛乐,对吗?”
公羊信点头道:“正是这样,请族主为我们作主。”
拓跋珪沉吟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和燕飞交谈过?绝不可以对我有任何隐瞒,否则你该清楚后果。”
公羊信吓得俯伏在地毡上,道:“小人怎敢隐瞒族主,我真的没有和燕飞说过半句话。不过……”
拓跋珪有点不耐烦的道:“不过什么?我最不喜欢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公羊信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道:“燕飞来找仪爷时,我正在仪爷帐内,离开时与燕飞打了个照面。”
拓跋珪释然道:“你清清楚楚的给我道出那时的情况。”
公羊信道:“当时他仔细的打量我,眼神非常锐利,令我感觉列他想对我动手,我不得不暗中防备,接着我颔首打个招呼就走了。”
拓跋珪哑然笑道:“燕飞确是燕飞。”
公羊信欲言又止,终没有说出来。
拓跋珪叹道:“你被燕飞看破了。”
公羊信发誓道:“我确实没说过半句话。”
拓跋珪轻松的道:“正因如此而出了问题。”
又道:“给我坐起来,我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公羊信依他吩咐坐好,却不敢面对拓跋珪,侧坐一旁,垂着头。在拓跋族里他虽是一流的高手,可是对着权威日增的拓跋珪,仍不由心生敬畏。他更发觉拓跋珪今夜心情极佳,似乎没有把刺杀刘裕失败的事放在心上。
拓跋珪双目露出浓烈的感情,道:“我明白燕飞,从小他对人便有超乎常人的触觉,你这么暗怀鬼胎的不敢和他说话,更一副戒备的姿态,怎瞒得过他?唉!这小子太清楚我哩!你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而他又从小仪有诸内形于外的矛盾神色察觉端倪,所有事情加起来,立即测知我的心意。”
公羊信惶恐的道:“小人该死!”
拓跋珪苦笑道:“谢安的九品观人之术,真的是这般厉害吗?若他尚在世,我真的希望给他看看,瞧他有何评语。”
公羊信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拓跋珪道:“你想说什么呢?”
公羊信的头垂得更低了,沉声道:“燕飞这样偏帮汉人,究竟置族主于……”
拓跋珪大喝打断他道:“闭嘴!”
公羊信愕然一震,眼中现出不解的神色。
拓跋珪现出怒容,喝道:“没有人可以在我拓跋珪面前说燕飞的不是,他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滚!”
公羊信暗松一口气,站起来躬身退出帐外去。
剩下拓跋珪一个人,忽然笑了起来,摇头叹道:“唉!我的好兄弟,为何你不可以因我而改变一下你的固执呢?”
燕飞筋疲力尽的挨着地道的石壁休息,陪伴他的只有六罐‘盗日疯’,他忽然有苦心竭力的感觉。
他的内气可以生生不息,但却受到体能的限制,过度的劳累,会令他的身体不胜负荷,反过来影响他真气的强弱。真气便像拖车的骏马,身体是马车,如在崎岖的山路奔驰,车轮也会因碰撞而损毁,纵使马儿健步如飞,也无法拖动。
捱了一个晚上,使他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情况。幸好工作已完成了。
他曾想过偷一些皮炮藏到地道里来,却因感到使用皮炮太过阴毒,有违他的作风,终于放弃这个念头。一想到皮炮在敌群中爆开,小铁蒺藜朝各方激射,嵌入敌人面门眼睛的情景,他便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拓跋珪便常指自己的心太软,他也知事实确是如此,但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该是破晓的时候,姚兴等在大规模的搜索后劳而无功,会否断定他早已离集,安心下来?
他听着自己逐渐放缓的喘息声,嗅着地道可令人窒息的霉气味,克制着恶心的感觉,想到了纪千千。
燕飞闭上眼睛。
千千现在怎么样呢?她的百日筑基是否正逐步完成?筑基成功后,是否可以任意通过心灵感应抚慰相思之苦?一切仍是未知之数。
他又记起他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景,由那一刻开始,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照亮他生命的,只有他娘临终时着他坚强活下去的嘱咐,当仇人在他剑下授首的一刻,他清楚感到过去了的生命已告一段落,从此再没有什么事可令他放在心上。
于是他到了边荒集,过着醉生梦死的颓废生活,直至遇上纪千千,生命忽然又到了新的转折点,将他彻底改变过来。
然后仙门出现。
唉!
他奶奶的仙门!
生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是什么力量令自己到这生死之局来,尝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可言?
在边荒集一整年的冷眼旁观,他看尽人性的美丽和丑恶。强权就是一切,部份人便以把别人践踏在脚下为快。人与人间的冲突和斗争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因为世上与人有关的事物,从来不会是完美无瑕,换一个角度去看,会得出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结果。这绝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要弄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是没有可能的事,于是人们各自捍卫自己的观点,至演变成意气之争。对于这一切,他感到非常厌倦,更感生无可恋,只好凭杯中之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当时最令他沮丧的是对成败的看法,到头来,一杯黄土会埋葬一切,生和死是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的。没有人明白他,包括庞义和高彦。
但纪千千却像一道灿烂的阳光,穿过蔽天遮日的乌云直射进他心坎去,抚慰他因娘的死亡和爱情路上受到重创的脆弱心灵。
由见到纪千千那一刻起,他告别了以前颓唐失意的燕飞,开始生命另一段多姿多采的旅程。
上方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
燕飞从沉思里惊醒过来,心叫好险。
敌人是要把皮炮移走,分配到各战略要点,好用来应付荒人的反攻。
同时他晓得敌人已收到荒人开始发动攻势的情报,作最后的部署。
燕飞探手抚摸放在身旁的蝶恋花,剑出鞘后它会饱饮敌人的鲜血,这种逼不得已下似乎永无休止的杀戮,究竟何时方可告终呢?
在晨光下,荒人不论男女老幼、上战场的战士或支援的人员,数万人齐集在凤凰湖西的旷地,举行由卓狂生主持的誓师大典,仪式庄严隆重。
接着慕容战率领由五千骑士组成的先锋队伍,离开凤凰湖,踏上征途。
吃过午膳,十二艘双头船和八艘货帆驶出凤凰湖,载的是拓跋仪的三千战士和马儿,逆上颖水,直趋边荒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