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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从椅背滑下一寸,一脸米已成炊的遗憾之色,道:“幸好还有你清醒,现在你来教
教我该怎么办?”
刘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以带点幸灾乐祸的口吻道:“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甄别试,当
然不容易过关。可是直至这一刻,你仍做得很称职。”
燕飞沉吟道:“可是若依目前的情况发展下去,我们一定会输给慕容垂,例如他派来一
万精锐,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若玄帅竟遣人来解围,更会步入慕容垂精心巧布的陷阱去。”
刘裕道:“坦白说!我也为此担心得要命,却仍苦无对策。”
又颓然道:“任遥曾说过,有取司马皇朝而代之的大计,当时他是与自己的皇后说密话,
没有吹牛皮的道理,此事更令我昨晚没有合过眼。”
燕飞思索道:“任遥的阴谋,应是他三个月前南下建康后开始的,建康城有甚么异样的
情况呢?接着安公便给迫走。”
刘裕肃容道:“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三个月建康的形势变化得很厉害,司马曜忽
然一面倒的支持司马道子,纵容他的派系,令安公无立足之地,关键全在司马曜新纳的贵
人。”
两人你眼瞧我眼,脑内想的均是任遥的爱妃曼妙夫人。
刘裕拍腿道:“早该猜到的!”
燕飞叹道:“我们太忙哩!忙得透不过气来。任遥此招叫对症下药,一下子控制了司马
皇朝,连司马道子也是受害者,如此心计,确是骇人。”
刘裕道:“此事定要知会玄帅,否则他会作出错误的估计。”
燕飞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稳妥点。顺道告诉他边荒集的第一手情报,请他勿要中慕
容垂诱敌之计,因为孙恩、任遥和慕容垂已结成联盟。”
刘裕皱眉道:“那至少须十五天的时间,我怎放得心下?”
燕飞哑然笑道:“你和我只是纪千千的喽罗,少个喽罗有甚么问题?”
刘裕沉声道:“我总有个不安的感觉,花妖会以千千为最终的目标。”
燕飞道:“若我们终日提心吊胆,便正中花妖之计,而此正为他惯用的手段。
你不是说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过关试吗?花妖正是其中一条题目。你回来时,说不定可
以在第一楼的平台和我喝酒聊天。”
刘裕岔开道:“你怎样看郝长亨这个人。”
燕飞的目光投往外面街上经过的一队骑士,油然道:“我真的看不透他这个人,说话非
常了得,乃天生说客之流。他既可以是豪情仗义之辈,更可能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自谓在边
荒集只是挣扎求存,令人难辨真伪。”
刘裕道:“话谁不可以说得漂亮,不过其行为将会泄漏其底子。在一般情况下,我是不
会担心他,可是现在我们的情报头子高彦,正给他的小白雁迷得糊里糊涂,对他的监视难免
出现偏差,所以你要多留神。”
燕飞晓得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决定往南方走一转,欣然道:“晓得哩!”
刘裕思索半晌,道:“暂时在边荒集,我们最大的对头不是祝老大,而是屠奉三,他是
桓玄的代表,与我更是势不两立,我希望燕兄容许我独力与他周旋。”
燕飞皱眉道:“一切回来后再说。”
刘裕道:“或许太迟哩!我虽然是首次见到他,但玄帅却一直留意他,所以我们也曾对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下了一番调查工夫。”
稍顿续道:“屠奉三擅用奇兵,最爱以刺杀突击的手段削弱敌人的实力,更懂得营造恐
惧,令敌人不战而溃,最可虑的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我的底细,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将会
是我刘裕。照他一贯的作风,由于我和你的关系,他也会把你一并计算在内。”
燕飞哂道:“那又如何呢?”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想把对付的责任承担过去。”
燕飞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凑前道:“只要他晓得我孤身返南方见玄帅,肯定他会不惜一切的追杀我,此等若
斩断玄帅对边荒集最直接的影响力,更对我们的无敌组合造成严重的打击,你也暂时不用担
心他有空去对付高彦或我方的任何人。”
燕飞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事,离开边荒集后,屠奉三将全无顾忌,不易应付。”
刘裕欣然道:“别忘记我是北府兵内最出色的斥候,对边荒我是识途老马,他肯追杀我,
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如此我去也去得安心点。”
燕飞对其胆大包天生出敬意,刘裕不单志向远大,更是无畏的冒险者。
刘裕从容道:“我要当屠奉三以为自己是猎者时;忽然反变成猎物,想想也感刺激有趣。”
燕飞沉吟道:“问题是如何可把你返回南方的消息知会他,又不会惹他生疑?”
刘裕淡淡道:“找人光顾他的刺客馆如何?或许还是他的第一单生意哩!”
两人对望一眼,会心而笑。
燕飞思忖道:“找谁去光顾他较适合呢?”
刘裕早胸有成竹,道:“拓跋仪如何?因为他不希望你与玄帅有任何关系,想你只站在
他们的一方,而他更是有资格晓得我秘密离开的人。”
燕飞点头道:“换过我是屠奉三,也不会为此引起怀疑。刘兄的脑筋转得很快,这么妙
想天开以身为饵的计划,眨眨眼便想出来,真有点舍不得让你走。”
刘裕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起初我真不愿离开,但到想出此计,又恨不得可以立
即动身。像千千般,我也是喜欢刺激的人,不会安于平淡的日子。唉!离开一段时间,对我
来说是好事,我虽然已对千千死心,可是总有点害怕她多情善变的性格,更要为你和她的关
系而操心,离开了却可以眼不见为净。”
燕飞叹道:“都是高彦那小子弄出来的祸。”
刘裕笑道:“是福是祸,谁能逆料。千千确是人见人爱的动人女子,且比较适合你。”
燕飞不解道:“为何不适合你呢?”
刘裕目光投往重建场址,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道:“在事业上我虽然爱冒险,可是,
却希望回到家中,有温馨安逸的日子可过,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会理好家中的一切,为我
生儿育女,可以令我忘掉外面的阴恶和奸诈。”
燕飞道:“然则,你认为千千不会是贤妻良母。”
刘裕道:“千千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是否贤妻良母并不重要,但要她待在家裹等丈
夫回来,却是一种浪费。匹配她的该是你这类浪迹天涯的浪子,既有胡族的野性,又不失汉
族的温文尔雅。只有跟随你去闯荡,她方可以发光发热,亦只有你的豁达,方不会阻碍她在
曲艺上的发展,所以我在千千的事上,从没有劝过你半句话。”
燕飞道:“可是在过去一年,我没有离开过边荒集,挺安于现状的。”
刘裕深深望他一眼,道:“哪是因为你疲倦了,所以需歇下来好好休息。现在你已逐渐
恢复过来,你不觉得今次返回边荒集后,你的变化很大吗?”
燕飞默然片刻,欲言又止。
刘裕真诚的道:“自加入北府军后,我的眼界开阔了,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直至遇
上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任何隐瞒,这情形令我自己也感到古怪,因为
我自幼都爱把心事密藏心底里,但对着你时,竟有不吐不快的冲动。你有甚么话要说的,该
像我般坦白才对得起我。”
燕飞哑然失笑道:“对得起你?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曾动过劝我勿要碰千千的念头。”
刘裕道:“俗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你像我般,亲睹慕容战或屠奉三乍见千千时
的眼神,当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你看她的眼睛便晓得,她不会容任
何男女驾御她,她的感情更是开放的,大有任性而行的味道。我真怕她伤害你,当我看到她
透过车窗,盯着哪甚么边荒公子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燕飞的目光移往阳光灿烂的晴空,若有所思的道:“少时在我们的逃亡生涯中,我们曾
到黄河之南住过一段日子,小圭喜欢捕捉蝴蝶,看到美丽的东西,他总要据为已有。可是对
我来说,瞧着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已是最大的乐趣,罩在网内的蝴蝶已失去它最动人的一
面。千千便是最美的采蝶,要飞便让她飞吧!我只会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可以继续她精采的
生命。”
刘裕大松一口气道:“哪我更放心哩!我真担心你抵受不起另一次打击。”
燕飞苦笑道:“你这个懂猜人心事的家伙,唉!我的娘!另一次的打击,说出来也觉得
可怕。正如你所说的,说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这几天我确有点儿神魂颠倒,糊里
糊涂的。”
刘裕笑道:“这就是秦淮首席才女的魔力,从建康移师到边荒集。好好保护她,事不宜
迟,我今晚便动身。”
又道:“若每个人肯坦白说出心事,必然有过为某些永不能得到的人神魂颠倒的经验,
那是成长的当然经历。可恨的是,到你功成业就,一切已变为没法挽留的过去,成为一段只
会惹起怅惘的回忆。”
燕飞讶道:“你似是有感而发,对象应不是千千,而是虽有意却没法子得到的美人儿。
对吗?”
刘裕心湖里泛起王恭之女王淡真的秀美娇容,于乌衣巷谢府分手时的殷殷道别,甜美的
笑容,似在昨天发生。
纵然他能在北府军中攀上大将的位置,碍于高门与寒门之隔,又不论王恭如何看得起他,
他仍没有与王淡真谈论嫁娶的资格,这是永不能改变的残酷现实。
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起曾偷偷暗恋过的美女,现在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你该比
其他人清楚。玄帅虽然看得起我,可是北府军山头派系林立,只有玄帅有驾御的能力。有一
天玄帅如他所说的撒手而去,情况实不堪想像。”
燕飞想起谢玄的伤势,立即心如铅坠,再没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