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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一径来到了山崖当前。
以这人一身轻功而论,即使纵身落崖,运功攀沿直下,也非难事,他却在临及崖前的一刹那,忽然转过身来。
冯元原来急冲的势子,立即定住。这才看清了对方竟是个蒙面人,像是用一方黑色绸巾,将整个头连发带脸统统缠住,仅仅露出了眉目方寸之间的一道空隙,却由这道空隙里,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目神精光。
只是用湛湛目神,怒盯着冯元,却是不说一言。
飕飕的风飘动着他身后长披,尤其是紧紧系在后颈部位的那一支长剑,剑衣猎猎,更具飒爽之姿。
冯元的一把缅刀已自抽在手中,冷月里映出了冷冷寒光。
“足下夜探冷月画轩,剑伤无辜,鬼鬼祟祟,去而复回,却又是什么居心?”冷笑一声,冯元怒声道:“今天若是说不出一个道理,岂容你随便来去!”
缅刀下挥,“嗤!”闪出了一片刀光,却把一口既薄又韧的刀锋指向对方蒙面人,唏哩哩颤出满目银芒,大有即刻出刀问罪之意。
蒙面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看似不开口说话不行,这才冷冷他说道:“我来这里只为拜访银铃公主,不干你们的闲事……却为什么苦苦与我为敌?”
冯元聆听之下,神色猝然一变,不由得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倒不是对方显示的女子口音让他吃惊,而是她一口道出了银铃公主下榻这里,分明天机外泄,焉能不使他大大为之惊心?
“你说什么?”冯元故持镇定地道:
“什么银铃公主?谁又是银铃……公主?”
蒙面女子呆了一呆道:“莫非公主她不住在这里?”
冯元在对方甫一现身的当儿,已存心不让她活着离开这里,这时聆听之下,更不禁动了凌厉杀机。乘对方说话的当儿,脚下一连踏进了三步,选好了出手部位。
“不必装疯卖傻,到底是什么来意,你就直说吧!”冯元连声冷笑着,一双眸子骨碌碌,连连在对方身上转个不已。
蒙面女子道:“你又是谁?公主她真的不住在这里?”
随即自忖道:“莫非外面传说错了……”
冯元越是起疑,只是连声冷笑不已:“哪个骗你不成?这位姑娘,你又是……”
“这就好了……”蒙面女子道:“既然银铃公主不在冷月画轩,我也就多此一举,我走了!”
似乎压根儿无视于眼前冯元的存在,说走就走——她这里身子方转过一半,冯元早已冷叱一声,自侧后面猛地快袭过来。
蒙面女子鼻子里娇哼了一声,往左面一个快闪,右腕翻处,长剑已自撤出。
“呛啷!”脆响中,这一剑不偏不倚,正自架着了冯元落下的缅刀。
两口兵刃甫自交接之下,冯元已猝然起身急起,“野云振飞”般,自对方女子头顶上掠了过去;却于将过未过的一刹那,第二次挥动缅刀,卷起了一道长虹,快速直向蒙面女人肩胛间挥斩下去。
这一刀堪称冯元得意之招,既快又狠,简直不容对方有措手之机。偏偏蒙面女子别具慧眼,早已洞悉其奸。她身手饶是了不得,闪动之间,迅若飘风,身后长披迎着风势“劈啪!”一声,己自换了部位。
妙在这一闪,分明原地打转,却于方寸之间,躲过了冯元凌厉的一刀杀着。
冯元一惊之下,才自警觉到对方女子敢情身负绝学,功力高不可测。
眼看着对方手中长剑,卷起了一道长虹,这就向自己脸上卷来——一股子劈面冷风里,冯元只觉得冷森森地剑锋分明已触及了自己面颊;猝惊之下,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战,慌不迭横刀就格,却已是慢了一步,只觉得颈颊之间一阵透肤冰寒,敢情已吃对方冰冷的剑身,贴在了脸上,不由得吓了个魂飞魄散。
蒙面女子手底下倒真的是留了情,这一剑只是滑着对方腮帮子穿了过去,却将他劲项肩衣之间,穿了个透明窟窿。
“去!”随着她的一声清叱,长剑抖处,借助于剑身上的弹韧力道,足足把冯元推出了三尺开外。
也就在这一霎之间,一片黑影掠向眼前。
随着这片人影的猝临之下,一双手掌,已自递去,云龙探爪般,直向着蒙面女子背后直叩过来。
蒙面女子反身撩剑,刷地划出了一道银光,反向对方空中将落未下的身上挥去。
乍接又分,噗噜噜衣袂荡风声中,来人已腾出了七尺开外,平沙落雁一般地站身地面,现出了冷月轩主巴壶公仙道骨的翩翩身姿。
这一剑居然未曾伤着了他,蒙面女子颇是有些意外。
“你是谁?为何在背后出招算人?”
巴壶公冷冷一笑道:“问得好!我正要问你是谁?冷月画轩岂是你随便可以来去的!”
蒙面女子那一双仅露出的剪水瞳子,快速地在对方身上转了一转,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想必阁下就是冷月轩主巴壶公巴老先生了?失敬,失敬!”
“姑娘何人?为什么如此见称?”
蒙面女子摇摇头说:“老先生不必多疑,我来此并没有恶意,却也不便报出名姓……”
一旁的冯元惊魂乍定,因见巴壶公猝然来到,胆力复壮,上前几步,插口道:“她说是来拜访银铃公主……却又不肯吐露真意,轩主,且将她拿下再说!”
“哼哼!”蒙面女子冷笑道:“说得好轻松,那要看你们谁有这个本事了。”
巴壶公正色道:“银铃公主早先倒曾来过这里问医,如今早已病愈离去,姑娘何以忽然问起?可否将来意赐知一二,足感盛情!”
他是看出了对方女子果然不似怀有恶意,才自改了口气。蒙面女子聆听之下,略有所思,随即将长剑还入鞘内。
“老先生这么说,我倒不便故示神秘了……”轻轻一叹,她侃侃地道:“其实银铃公主既已离山,我倒可不必挂心……唉!我就实话实说吧!”
巴壶公颔首道:“承情之至。”
“事情是这样的,”蒙面女子道:“当今大内亲军锦衣卫指挥使戚枫,率领了一干手下,已来到了大理。”
几句话,把一旁聆听的神武将军冯元吓了个面无人色,蓦地像石头人一般地呆住了。
冷月轩主巴壶公却是依然不动声色,冷静地聆听着。
蒙面女子接着说道:“这些人来的目的,据说是为了缉拿前皇建文帝独生爱女银铃公主归案……”
巴壶公冷冷一笑:“是这样么?”
“据传说银铃公主朱蕊,就藏匿在你的冷月画轩。”蒙面女子道:“他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冯元这会子才像是缓勃过了一口气来,一双眼睛直在对方身上转着:“对不起……这位姑娘,这件事你又如何得知?”
“这……”蒙面少女冷冷说道:“我反正知道就是了,你也就不必多问了。信不信由你,我走了!”
说罢,向着巴壶公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冯元陡地变了脸色,他手中早先已扣好了一只“瓦面透风镖”,正待向对方背后发出,手方抬动,却为巴壶公目光制止住。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行的蒙面女子,忽然转过头来。
“刚才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公主已行离山,轩主为自身安全计,似乎也应该早作准备的好……”
巴壶公微微一笑抱拳道:“姑娘隆情,不敢稍忘,尚请赐告芳名,以图再见之机。”
“巴轩主您太客气了!”她随即转过身来:“您的大名我久仰了,至于我……请原谅,我以为还是不要说出姓名的好……我走了!”
倏地转身,一路飞纵而逝。
冯元叹息着,看向其背影道:“这个女人又会谁?”
随即转向巴壶公道:“轩主以为她的话可信么?”
巴壶公冷涩的脸上,微微现出了一丝苦笑:“我以为完全可信,以我们今日立场,也只好宁可信其有了……”
蒙面女子以其杰出轻功,一头钻进了浓密的树林,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里感觉到,将不再会有人追蹑自己,大可从容离开。
林子里漆黑一片,虽非伸手不辨五指,却是够黑的。前行了一段路,她不得不把脚步放慢下来,让未能猝然适应的眼睛缓和一下。
寒风阵阵,把积存在地面上的枯叶刮起来,刷啦啦……只是在眼前团团打着转儿。
却就在这个时候,一条颀长的人影,缓缓来到了她面前丈许以外的地方,站定下来。
蒙面女子先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定了定神再看,那影子依然如故,不免吃了一惊。
“谁?”
以她之杰出武技,在猝然接触到对方身影之际,亦不免吓了一跳。
黑暗之中实在是什么也看不清,除了能依稀辨别出对方大概是个“人”之外,别的可就所见有限。
“已壶公放过了你,我却是放不过!”
那个影子说话了,声音低沉,却是吐字清晰,每一个音阶,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蒙面女子的耳朵。
“你……又是谁?”
话声出口,蒙面少女右腕翻处,已把紧扎在背后的一口随身长剑,拔了出来。不知是怎么回事,对方这个人自现身之始,就给她一种异常恐怖的感觉,下意识里即感觉到来人大非寻常,不是等闲之辈。
长剑在手,她的胆力顿时为之一壮,同时目光已渐能适应林子里的黝黑。
话虽如此,能见度仍然有限,想要把对方看个清楚,却是妄想。
自然,同样理由,对方想要把自己瞧得很清楚,也是不可能的了。
“我是住在这里的一个病人………
说话之时,这人不经意地发出了一阵轻咳,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又定了下来。
“我只要知道你是谁、来这里的真实用意……”他缓缓地说:“明白了这些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声音很低沉,尤其是夹杂在眼前的风势里,很难听清楚,可是她却也都听见了。
蒙面女子在对方前进转动之间,约莫的已可略见他的一双闪烁着灼灼精芒的眸子——只凭这一点,即可断定对方当具有惊人的内家功力。
“我的来意已经对巴轩主明说……不必再说第二遍;至于我是谁,你又何必知道?”
“明人不做暗事。”这人呐呐地道:“既然来了,总要以真面目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