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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子梧突然闻到这种凄冷的语音,不由打了个冷战,一时黯然如丧,正不知进退若何,耳中却又听得室中柳傲霜轻叹了口气道:“外面是甘子梧么?你进来!”
甘子梧不由应了一声,遂拾级而上,耳中又听到柳傲霜那种冷冰冰的口音道:“推门进来!”
甘子梧不由用手推开了眼前一扇红木厚门,首先闻到鼻中的是一股极为清芬的檀香味,方才那种纷乱的情绪,不由镇定了不少。
当他的目光四下观望之时,他发现那天魔女柳傲霜正跌膝在一方细草蒲团之上,身前置有一座大红木鱼,她手中的银签往旁边一放,抬起头看着甘子梧。
那双清波明澈的眼睛,就像两支冰箭也似的射入了子梧的内心,令他猜不透,这女人到底要问自己些什么?
他不得已口中呐呐的叫了声:“老……老前辈!”
不想柳傲霜双眉猛然一竖,面色一阵铁青,忽然她又回复了平静,她仍然用着冰冷的口音道:“我真的老了么?……孩子?……”
说到后来,语音带着一片颤抖。甘子梧不由心中一惊,他不明白柳傲霜突然问自己这话的理由,只是痴痴的看着这位可怕神秘的女人。
柳傲霜用手指了一下身旁不远的红木太师椅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甘子梧此时不知如何,竟对这奇异的妇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敬佩之感,虽然自己并找不到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念的理由,可是,这女人似乎有某种威严存在着,不管是她的仪容,或是她的口音,甚至于是她那一双冷光炯炯的眸子……只要一看她,就不得不令人束然起敬。
甘子梧闻言依言坐下,天魔女忽然冷笑了一声道:“甘子梧!你说!你父亲确实是死了么?还是……他有意令你对我如此说的?……你说……”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抖,同时全身也在激动着,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座下的蒲团,目光流露着深沉的情意。
甘子梧不由定了定心,咬着下唇道:“先父果真是早已去世了……前辈为何突出此语?”
他已经把“老”字去掉了。
柳傲霜闻言后全身一阵急抖,一时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忽然她身形如飞也似的跃起,向甘子梧身前一落,突出双掌,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之下,甘子梧的一双脉门,竟为她双手扣了个死死地。
子梧顿时就觉得全身软绵欲瘫,但是仍可说话,耳中却听得这柳傲霜惨厉的声音道:“孩子!你这话是真的?……”
甘子梧只是望着她点了点头。柳傲霜顿时双目一阵昏暗,禁不住玉掌一松,“噗通”一声坐倒于地。
多少年,多少日子,她心中苦苦忆思的情人,她毕生深爱着的人……竟会死了……和自己永别了,怎不令他痛心欲裂?
一刹那,她感到万念俱恢,她用手硬把倒坐在地上的身子撑了起来,可是仍然她又坐下了。
眼泪再次的由这奇异的妇人双目中淌出。甘子梧不由大吃一惊,他反倒不觉得眼前这妇人是自己的敌人,只为着妇人这种突然的举动而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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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因为这妇人,为着自己父亲的丧亡而流泪,使他一刹那,对这柳傲霜,生出了无比的好意。
他惊慌的扶起了她,用着惊奇的眼神看着她道:“前辈你……你怎么了?”
柳傲霜兀自不脱她那种冰寒的个性,这一生她都是这样的。
就在甘子梧方一扶她站起的刹那,她猛然一翻腕子,以着腕下那截宽大的翠袖,把甘子梧扫出了七八步,踉跄倒于就地。
她就像疯狂也似的扑进到他身前,方一举掌欲击而下,突然她又收回了手。
她用手遮住了脸,战抖道:“告诉我,你爸爸又娶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甘子梧不由一怔,心说:“我父亲不早死了么?他老人家又何曾再娶过什么女人?”
想着不由微微带怒道:“我不知道。”
柳傲霜忽然冷目如电的扫了他一眼,恨声道:“我是说,你娘是谁?”
甘子梧哼了一声道:“这个你管不着!”
他开始对这对自己母亲不礼貌的女人,感到有一种不可忍受的愤怒,因此这句话说得斩铁削钉也似的干净俐落。
柳傲霜不由勃然大怒,举手过顶,方要击下,忽然地觉得身前这个少年人,简直太像甘如石了。
他那双明亮的瞳子,和那挺直的鼻子,正如同他父亲甘如石一模一样的!
柳傲霜虽满心的怨恨,可是当她目睹着这年青人时,她的心忽然狠不下去,她没有勇气下毒手去杀害一个如此酷似自己恋人的年青人。
“不管如何!这年青人总是无辜的……”
于是她那举起的手,慢慢又放下了,方才止住的眼泪禁不住又扑扑打打流了一脸,朦胧中,她看见自己二十年思念的恋人,就坐在自己眼前,他依然用那双真情的眸子看着自己。
天魔女柳傲霜竟再也矜持不住了,一扑而上,搂住了眼前的恋人,她紧紧的抱着他,喃喃的泣道:“如石!如石……你好狠的心……”
忽然那人把她狠命的一挣,用着吃惊的口音道:“前辈!是我!你……怎么了?”
柳傲霜心头一震,当她再仔细注目瞧时,眼前那有如石的踪迹,竟是那年青人,他不是甘如石,却是甘如石的儿子……
一时之间,她黯然的低下了头,双颊一阵发热,甘子梧心中起了一阵战栗,虽然柳傲霜这种举动,太显得轻浮和冒昧了,可是甘子梧却能深深体会出,她内心的凄苦,他想那一定是有非常的原因的。
天魔女柳傲霜苦笑的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知道……你也不必问……”
甘子梧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老前辈,如果你能把痛苦说出来,也许会觉得好一点,也许我能帮你一点忙……”
柳傲霜看着这诚挚的年青人,心中忽然有一个突然的念头。
“我要把他留下来……因为他太像他父亲了……”
在她今后的生命里,她不相信,如果失去了甘如石,她仍能再继续的活下去。
她不停的再想着:“我要把他留下来,每当我思念如石的时候,我只要看看这孩子就够了……”
想着她不便明言,只望着子梧冷笑了一声道:“孩子!你师父本事大么?”
甘子梧突然听她问出这句话,不由一怔,遂点了点头。柳傲霜依然冷笑道:“那么!你随他练了几年的功夫?”
甘子梧顿了顿道:“已经有十五年了……”
天魔女忽然仰天冷叹了一声道:“可惜!”
甘如石不由不解的问:“可惜什么?”
天魔女柳傲霜继续道:“可惜你的一付好质禀子,十五年随师,却练成今天这样,那尹一波却真误人子弟了……”
甘子梧不由一惊,心中虽不服,然而口头却不便说,只是翻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心忖:“你又有多大本领,居然敢如此小视我师父?”
遂见她冷冷的动了一下嘴皮道:“你看那莉儿和凤儿二人武功如何?”
甘子梧心知她问的是她那二女弟子,当时点头道:“二位高足,武功均非等闲,弟子自愧不如!”
柳傲霜哼了一声道:“那是你客气,可是你要知道,她二人才随我练了四年的武功……”
甘子梧不由吓得一愣,重复道:“只有四……年?”
柳傲霜哂然一笑道:“这还是因限于她二人质禀,否则三年……哼!你今日之身法决不是她二人的对手!”
甘子梧面色一惊,可是心中却不由暗自怀疑,因为由二女身手上判来,那谢小莉尚未和自己动过手,动手者仅朱道凤,武功似仅差自己一筹,那谢女想必已和自己轩轾之间了。
以二女身手,少说起码也应有七八年的功夫了,却不知才仅有短短的四年,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想着内心不由大为怀疑,可是他却又想不出这天魔女为何要夸大其词的理由。
柳傲霜此时已由位上立起,目视着离她身前丈许以外的那盏灯,只见她单手举起,五指张开,慢慢抓下,甘子梧心中暗想:“她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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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未完,却觉得室内灯光倏然转暗,随着柳傲霜这只手,那灯光渐渐暗成豆大的光头,此时柳傲霜右手已握成拳状。
遂见她拳指慢慢张开,室内灯光也竟跟着慢慢转亮,最后灯焰大亮,光明如初。
甘子梧看得目瞪口呆,知道这是内功中最难练到的一种功夫,名曰“无相神功”,自己曾听师父说过,内功中如能达到如此地步,可谓之登峰造极了,武林中仅三数人而已。
却料不到这柳傲霜竟是有此造诣,真令人吃惊了,天魔女柳傲霜此时冷冷的道:“甘子梧,你看,你看,我可作你师父么?”
甘子梧不由怔怔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神功惊人,弟子拜服不禁!”
柳傲霜哂然一笑道:“那么,从今起,我就是你师父,你就不要再去跟着那尹老头子了,他也教不出你什么本事,白白把你大好的质禀都耽误了……”
甘子梧不由一惊,才突然明白,这柳傲霜显示功夫的用意,竟是在此。
他想虽然这柳傲霜武功不弱,似较师父犹有过之,可是自己又怎能抛弃尹公公十九年养育之恩,而见异思迁?
所以当时闻言,不由顿了顿,才抬起头看了眼前的天魔女一眼道:“老前辈对弟子一番仁心,使弟子终身不忘,无奈弟子自幼随尹公公,承其对弟子母子养育之恩,弟子又怎能再事他师?所以……”
“所以对你老人家一番盛情厚意,弟子只有心领有余了……”
此言一出,那柳傲霜杏目一睁,冷笑了几声,用着凌厉的目光视着甘子梧道:“甘子梧,我这一生,从不说空话,只要我出口的话,定要言行如一,此时我既有意收你为徒,你却不便不遵呢!”
说着那双眸子注定着甘子梧,似在等其答话。甘子梧闻言心说:“天下还有这么不讲理的人,哪有勉强令人家拜自己为师的人?”
当时不由气得挺了一下腰,忽然转念一想,对方也是一番好意,不便出言顶撞,只沉着脸道:“弟子情愿作一武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