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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史若梅究竟乃是初交,不便盘问,但一看就知史若梅是个初出道的雏儿.决非坏人,想道:“只看他刚才将金豆都掏出来,就足见他是个毫无心机、坦率可喜的人了。他不愿意说的事情,我何必多问。”
史若梅道:“多谢兄台大恩,容后图报。”正待拱手道别,独孤字忽道:“史兄上哪儿?”史若梅道:“我、我没有一定去处。”
独孤宇道:“有什么要事在身么?”史若梅道:“也没有。”独孤字道:“既然如此,寒舍离此不远,骑着马去,只有半日路程,不知史兄可肯赏面,到寒舍盘桓几日?”
史若梅吃了一惊,讷讷说道:“这个,这个……请恕小弟有违好意,只能心领了。”独孤宇怫然不便,说道,“史兄莫非是怪我冒昧么?”史若梅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刚才一时没有想起,我,我还有点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要赶着办的。独孤兄之恩,异日图报,请,请恕小弟失陪了。”独孤宇见她吞吞吐吐,一听便知乃是托辞,心中颇为不快,“此人性格也是特别,一时坦率得好似胸中全无城府;一时却又忸怩作态,似个娘儿。”他却不知史若梅其实就是个“娘儿”。
独孤宇道:“史兄既然有事,我也不便相强了。史兄往哪条路走?”史若梅反问道:“独孤兄家住何方?”独孤宇道:“小弟家住云台镇东面的白石岗。”史若梅道:“那么是该向东边这条路走了?”独孤宇道:“不错。”正想间她是否同路,史若梅已抢先说道:“不巧得很,小弟要向西边这条路走。他日倘有机缘,当再踵府拜谒。”匆匆忙忙,似是怕独孤宇拉她似的,立即拱手道别。独狐宇又添了几分不快,心想:“此人未免太过不近人情,我与你虽是萍水相逢,但究竟也曾助你脱了一场险难。嗯,这人看来不似江湖人物,言辞又这么闪烁,剑法亦非比寻常,还有一匹罕见的西域骏马,究竟什么路道,当真是令人猜想不透!”
越想越是怀疑,好奇心起,走了一程,暗自抄了一条小路,改向西行。
史若梅独自西行,她本来是茫无目的,往东往西往南往北均无不可的,只因独孤字说要向东行,她寸故意走相反的路的。
西边这条路正是一条通往平卢的官道,从平卢往西,可以直达长安。
走了一会,忽听得后面人马喧闹,有人大喝道,“小赋往哪里跑?”史若梅大怒,还以为是郝鹏的党羽又追来了,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只见追来的约有十五六骑,竟然都是羽林军的服饰。原来这十多骑正是羽林军大队打前站的,羽林军人马众多,所过州县,必须预先张罗供应,故而要派出一小队人马,提前最少半日去通知地方官员,好让他们预先打点,史若梅只以为走大路就可以避免和群盗相遇,却不想到遇上官军,麻烦更大。
本来史若梅衣服丽都,十足一个官家子弟,照理是不会引起官军怀疑的,但她所骑的这匹马却是青海藩王所进贡的御马,别的官军部队也许不能认出,羽林军中康居种的名马很多,却是远远就看出来了。
带领这小队羽林军的军官,名叫安定远,官封“虎牙都尉”。在羽林军中以“龙骑都尉”最尊,其次便是“虎牙都尉”。
安定远是羽林军中的第五名高手,仅次于秦襄、尉迟北(龙骑都尉)、尉迟南(虎牙都尉)和另一位虎牙都尉康班侯。是一位能征善战的骁将。
安定远一眼便认出史若梅骑的乃是御马,大吃一惊,说道:“这定是金鸡岭漏网的小贼!”长枪一摆,率领羽林军包抄过来。
安定远马快,单骑先到,大怒喝道:“好大胆的小贼,骑了御马,居然敢在官道上大摇大摆,这还了得?还不快给我滚下马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匹坐骑,已是衔尾相接,安定远大喝一声,长枪一抖,一招“毒龙出洞”,便向史若梅的后心刺去。
史若梅反手一剑,拨开了安定远的枪尖,但她不惯马战,气力也不如对方,被安定远猛力一冲,身躯一震,几乎坠马。猛听得又是“呼”的一声,原来是羽林军中一个善于使绊马索的,将绊马索抖起一个圆圈,向她的马颈便套。史若梅顾人难顾马。
那匹马给绳索套着颈项,四蹄屈下,安定远紧接着又是一枪!
史若梅叫道:“你们要这匹马,我给你们便是,为何这样蛮不讲理?”施展轻功,足尖一点马鞍,腾身飞起,安定远纵马追上,出枪又刺,史若梅怒道:“你也结我滚下马来!”她身形落地,尚未站稳,安定远枪尖已刺到她的前胸,史若梅并不招架,纤腰一折,恰如柳枝轻摆,闪开了安定远这一枪,趋势一剑横披,削断了安定远那一匹马的一条马腿,安定远大吼一声,也迫得跃下马来。
出若梅道:“你为何硬要诬赖我是强盗?”安定远冷笑道:“你不是强盗,哪来的御马?”史若梅道:“朋友送给我的,我不知它是御马。”安定远道:“什么人送给你的?”史若梅答不出来,只有说道:“我端的不是强盗,信不信由你!”安定远道:“你不是强盗你是什么人?”史若梅不愿说出她是“潞州节度使小姐”
的身份,登时膛目结舌,又答不出来。
安定远冷笑道:“我只道金鸡岭的强盗都是硬汉子,却原来也有你这样的软骨头。做了强盗却不敢认!铁摩勒、辛天雄有你这样的部下,也算是给他们丢尽了脸了!”
史若梅其实是不想和朝廷的军官交手,但她一向被人奉承惯了,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小姐脾气,几曾受过人这般辱骂?安定远举起长枪指着史若梅,正要吩咐护兵将她捆缚起来,忽听得“唰”的一声,史若梅已是拔剑出鞘,冷冷说道:“官逼民反,你硬说我是强盗,我就做了强盗吧,看剑!”倏的一招“玉女投梭”,剑光如练,便向安定远刺去。
安定远微微一唆,心道:“我只道是个贪生怕死的小贼,想不到这小贼的剑术竟是如此精妙。”当下喝道:“来得好!”枪尾一颤,抖起了斗大的枪花,使出了一招“中平枪”,平胸径刺史若梅的胸膛。
史若梅知道他气力很大,打定了主意,不和他硬碰硬接,当下剑走轻灵,身随剑进,避卅了正面,忽地剑锋一展,竟然在斗大的枪花中欺身进去,一招“凤凰展翅”,剑锋贴着枪杆,喝声:“撒手!”疾削安定远的手指。
安定远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临危不乱,史若梅的剑锋缘着枪杆推上,看看就要削到他的手腕,那杆长枪已是转了一囵,将史若梅的胄钢剑弹了开去,他也同样的大喝一声:“撒手!”枪杆当作棍使,拦腰便扫。
史若梅一个“弯腰插柳”,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开了这记猛招,随即又霍的一个“凤点头”,躲过了枪尖的跟踪追刺,双方部占不到便宜,谁的兵器也没脱手。
安定远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史若梅道:“我是无名小贼,看剑!”安定远暗暗纳罕,心想:“这厮武艺高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却怎的从未听秦都周说过金鸡岭有这号人物。”原来秦襄对金鸡岭的头面人物,如铁摩勒、辛天雄、社百英等人都很熟悉,在围山进袭之前,曾将这些人的武功、相貌对安定远详细说过,叫他特别小心,倘若遏到这几个人,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这也是爱护部下与保全铁摩勒等人的一番心意。
安定远见她哑声个响,心想:“只怕是金鸡岭新来的头目也未可知。”他既认定了史若梅是个身份重要的头目,更不肯放松,当下抖擞精神,一枪紧过一枪,周围数丈之内,都是剑光枪影。
他是大将身份,如今只和一个“小贼”交锋,那一小队羽林军不好上前插手,只是团团的将他围住。安定远使的是丈二长枪,最利于马上交锋,步战却不如史若梅短剑的灵活。
史若梅仗着身法灵活,一柄青钢剑指东打两,指南打北,竟然占了六成攻势。安定远猛戳数枪,连她的衣角也没挑上,迫得转攻为守,他枪重力沉,使到紧处,风声呼呼,泼水不入,史若梅不敢和他硬碰硬接,只能乘暇抵隙,和他游斗。史若梅气力本来不如对方,何况她又是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因此初时虽占上风,但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之后,便渐渐感到力不从心,香汗如雨。
可是那一队羽林军却未曾看出形势正在改变,人人大感惊奇,要知安走远是羽林军中第五名高手,他们初时都以为安定远亲自出马,不过三招两式,就可以把这“小贼”收拾,哪知斗到三十回合以上,这“小贼”竟然还是攻多守少,不由得他们不刮目相看。
一个稗将叫道:“安都尉,咱们还要赶往前站打点,不必一定捉活的了吧?”安定远抬头一看,只见日头已经过午,心中想道:“再战下去,我是不难令他筋疲力竭,将他活擒,但只怕最少还得半个时辰,误了官差。”这员稗将是军中的神箭手,他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向安定远请示,要不要他发箭帮忙?安定远抡动长枪,将史若梅紧紧裹住,说道:“好,最好射他无关紧要的地方,倘若失手射毙,那也算啦。”
史若梅东跳西跃,步法变幻莫测,而且又是在和安定远漱战之中,任何高明的射手也没有把握只把她射伤而不误毙了她。
可是由于安定远的意思是最好捉个活的,这稗将有意在主将面前逞能,当下想出了一个妙法,弓弦一拉,嗖的一支箭从史若梅右方飞过,第二支接着向左方飞过,这两支箭都故意差了少许,第三次虚拉弓弦,史若梅是懂得连珠箭法的,连珠箭习惯是一左一右一中,她刚才为了躲闪那两支箭,身形已闪到箭手所预料的方位,这时她听得弓弦声响,只当是向中盘射来,本能的往上跃避。那稗将立即一箭射出,故意射高三尺,史若梅在上一跳,恰好等于将身子送上去接箭,“嚓”的一声,箭簇已插入她的小臂,登时血流如注。
安定远喝道:“看你也是一条汉予,我不取你性命,快快扔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