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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颗人头的像貌,肤色白皙,脸上连颗痣都没有,长长的眉、大大的眼、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这个人很年轻,而日长得相当俊,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这人是谁?
谁杀的?
尸体呢?
李三郎呢?
杜十娘定了定神,拧身扑了进去,左衣袖一拂,棺材盖飞了起来,砰然声落在数丈外,那颗人头从棺材盖上滚了下来,又滚出了好几丈远才停下。
棺材里四平八稳地躺着个人,穿一身白衣,十指白皙修长,右手还拿了一把折扇,脚底是双薄底靴子,血流了一棺材,只是不见脑袋。
那没脑袋的白衣人胸前被人沾血写了三个字:“李三郎?”
“三郎!”一声撕裂人心的尖叫声从杜十娘口中传出,她像疯了一般转身扑到那颗人头处,捧起子那颗人头。
“三郎,三郎,小三郎……”
她没有哭,眼泪却像泉水—般地往外涌。她没有喊叫,只捧着那颗人头喃喃自语,眼发直,脸煞白:“三郎,你死得好惨,告诉我,是谁杀了你,现在不说到晚上来我枕边托梦也可以,天涯海角,我—定要替你报仇,我要剥他的皮,我要吃他的肉,三郎,小三郎,我找了好多日子,只以为这回找到了你,谁知道你竟……”
她捧着那颗人头一阵亲吻,然后又把那颗人头搂进了怀里,搂得紧紧的,生似怕人夺走一般,泪不住地流,她也不住地喃喃自语,只是已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了。
东门长青两眼之中闪过两道异采,轻咳一声道:“杜姑娘,恐怕这人不是李三郎吧?”
杜十娘像没听见,一双泪眼发直。
东门长青又咳了一声道:“杜姑娘……”
杜十娘像是突然定过了神,霍地抬眼说道:“刚才你说什么?”
东门长青道:“我说这个人恐怕不是李三郎。”
杜十娘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我的三郎?”
东门长青往里偏了偏头,道:“杜姑娘请看,大殿石阶上还有个人。”
可不是么,院子里,那座供着关老爷的大殿的石阶上,坐着个俊美洒脱的白衣客,他膝上横放着一把带鞘的刀。
这么俊逸个人物应该使剑,使刀多少有点不相衬。
杜十娘怔了一怔,然后整个人像飞—般地一掠十几丈,越过院子落在了那大殿前高高的石阶下。
她抬着头,仰着脸,两道眼神像两把利刃直逼那俊逸白衣客:“看见了你这把刀,我想起个人,你大概就是有霸刀之称的南宫秋冷吧?”
南宫秋冷这个人是个怕人的人物,他有一把宝刀,刀法快捷毒辣,武林中很少人能在他那把刀下走完十招。
他那把刀只一出鞘,是不见血不归鞘的,他杀人跟一般人不—样,—般使刀的大半讲究的是一刀毕命,他杀人却非在人身上砍八刀不可,而且一刀比一刀狠毒,一直到第八刀方是致命的一刀,“八刀”,叫久了取其谐音也就成了“霸刀”了。
事实上南宫秋冷的刀直可以说是刀中之霸,不但他的刀快刀好,而且无敌、毒辣。
南宫秋冷那薄薄的唇边浮现起一丝笑意,—双眼神盯在杜十娘的如花娇靥上,微一点头,道:“你的见闻不错。‘’杜十娘指了指怀里的人头,道:“这个人是你杀的么?”
南宫秋冷笑笑说道:“你不看他断颈处那么平,那么整齐,世上除了南宫秋冷那把宝刀外,哪还有这么快的刀。”
杜十娘娇躯抖动了—下,道:“他是不是李三郎?”
南宫秋冷冷笑笑说道:“早在三年前,我发过一个誓,什么时候我碰见了李三郎,我绝不让他八刀毕命,我要他挨我十六刀,在第十六刀上我才找他的要害下手……”
杜十娘道:“这个人身上没伤痕,这么说他不是……”
南宫秋冷道:“你要是不怕沾一身血,不,这句话我得改一改,你既然敢搂颗人头在怀里,而且捧着这颗人头不住的亲吻,当然不会怕沾一身血,你可以到那口棺材旁,翻过那具没头的尸体看—看,十六刀,—刀不少,一刀不多,致命的第十六刀刀伤在正后心!”
杜十娘在这一刹那间变得好可怕,她本来是个花儿一般的女人,此刻变得却跟夜叉差不多。
她缓缓把怀中那颗人头放在了面前一级石阶上,对着那人头道:“三郎,等我剥了他的皮,割了他的肉再来搂你。”
她把一双沾满血污的手收了回来,拾眼盯住了南宫秋冷。
就在这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东门长青的话声,“南宫秋冷,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李三郎?”
对啊,没人见过李三郎的真面日,南宫秋冷怎么知道这个人就是李三郎。
南宫秋冷冷肃的眼神打量了东门长青一眼,神色之间似乎起了—种快速而又不怎么显著的变化。
因为他刚才看见这个青衫老者时,这青衫老者还在大门口的那口棺材旁,等听到这青衫老者的问话时,这青衫老者却已到了杜十娘身后,他没有看见这青衫老者是怎么过来的。
南宫秋冷是个残酷毒辣的人物,同时他也是个心智深沉的人物,他把原来对杜十娘的注意力,马上移转到这位青衫老者身上,可是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他嘴角噘了噘,然后淡淡地说道:“很简单,人人都知道李三郎在这座关帝庙里,我是头一个赶到这座关帝庙来的人,我进关帝庙的时候,他就在大殿前这个院子里。”
东门长青呼厂一口气,道:“那么,怎见得他不是也来找李三郎,而且比你到得还早的人?”
南宫秋冷怔了一怔,道:“这个……我不管这么多,反正我把他当李三郎杀了,而且我认定他就是李三郎。”
东门长肯淡然—笑道:“我找李三郎找了整整三年了,我碰见过他,也跟他动过手,可是每次他都是从我眼前从容逃走了。你岂能一连砍他一十六刀?”
南宫秋冷目光一凝,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奈何不了他。我便没办法砍他—十六刀?”
东门长青微一点头道:“不错,事实如此,凡是我奈何不了的人,这武林中便挑不出几个能奈何他的人,至少你‘霸刀’南宫秋冷不行。”
市宫秋冷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没见他伸手,他那把刀已然到了他左手之中,现在可以窥及他那把刀的全貌了。
黑忽忽的一个刀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只见鞘上有很多而不规则的纹路,那些纹路都闪着金光,像是镶上去的一条—条的金线。
刀把上,裹着一层密密的金丝,上头镶了一块比拇指还大的宝石,闪动着阴森森的青光。
刀身藏在鞘里,没露出一分一寸,但一阵阵的寒意却由刀鞘上透了出来,站得稍近的人可以清晰地感觉到。
他这把刀确是一把宝刀,没出鞘便已经慑人三分了。
南宫秋冷一双冷电般眼神凝注在东门长青的脸上,眉宇间泛起—丝怒意跟一丝煞气,道:“好大的口气,让我看看你配不配说这种大话。”
东门长青道:“东门长青,配么?”
南宫秋冷脸色一变,脸上随即堆上了一丝窘迫、尴尬笑意,抱刀一礼道:“原来是公门名捕东门老爷子,怪不得能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南宫秋冷眼前……”
忽地铮然一声,一道奇亮光寒一闪;东门长青右手一场,手像弹什么似的,五指迎着那寒光闪了一下。
寒光不见了,南宫秋冷那把刀好好儿地仍在鞘里,可是他脚下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东门长青收回手往后—背,缓缓说道:‘我听说武林各路人物之间有—个默契,谁要是能杀了东门长青,天下武林就共尊他为武林道上的总瓢把子,重赏之下出勇夫,只是你南宫秋冷还不够格!“南宫秋冷红了脸,一时没答上话来。
东门长青转望杜十娘,轻咳一声道:“杜姑娘,以我看这个人不是李三郎。你大可不必咬牙切齿的找南宫秋冷拼了。”
杜十娘那煞白的娇靥卜泛一丝羞红,眉梢儿一扬,道:“这个脏东西害苦我了。”
衣袖—拂,石阶上那颗人头应势粉碎、碎碴儿四射,溅得到处都是,刚才还是颗人头,现在只剩了一撮撮头发飘散在四下里。
东门长青眉锋皱了一皱。
南宫秋冷却跟没看见一样。
忽然,杜十娘又发现了两手跟身上的血,“哎哟”一声道:“恶心死了,这,这可怎么办?”
说着,她忙不迭地脱下了那件沾满了血污的雪白外衣,两手在那件衣裳上一个劲儿地搓,把—双娇嫩无比的玉手都搓红了。
她脱下了那件外衣,身上是件蝉翼般的纱袍,腥红的肚兜,玲珑的胴体,完全显露在两个大男人眼前。
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只是拼命搓手,只顾皱着眉不住咒骂,或许是她只顾擦拭手上的血污,忘了自己置身何处了,要不就是她脱惯了,在哪儿都—样。
东门长青视若无睹,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南宫秋玲的两眼却紧紧地盯在她那若隐若现诱人的胴体上,异采闪漾,没眨一眨。
就跟那三年不知肉味儿的人,突然看见了一块上肉似的,也像一只饿狼突然看见了—只肉嫩得可以的小绵羊,那副贪婪馋相流露无遗。
女人就是这样,情爱原本如此,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哪怕这个人长丁一身的脓疮,她也能把她那白嫩娇躯偎得他紧紧的,她要是讨厌—个人,那这个人在她眼里会比猪还脏,不小心挨上了她。她能恨不得跳进黄河里,用尽世上的香料洗个澡,最好能洗脱一层皮去,再不就把那块肉拿刀剜下扔得远远的,或者丢进火盆里烧它个焦。
忽然,杜十娘不擦了,抬眼盯着南宫秋冷道:“你看什么,没见过女人么?”
南宫秋冷道:“我见过不少女人,可是跟你一比,她们就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