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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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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肚子里早就预备下很多的话了,而且都早就背熬了,但这时的咽喉却又似被甚么东西塞著,挤不出半句来,作难了良久,他才说:“我是顺便来向……告辞。因为我在东边甘凉一带还有些事,大概今天就要走了!”

绣香却伸著手作挽留之式,说:“韩大爷您先不要忙著走,既然您辛辛苦苦来到这儿,我们虽不能拿甚么谢您,可是也想跟您多说会话儿:请您说说您的府上在哪里,老爷子,老太君是不是都在世?您家里都还有其么人?将来,我们无论是谁,要是顺便路过那里时,也好到您府上去看望著望。”

韩铁芳又坐下了,看了看雪瓶,才说:“我已经跟春姑娘说过了,我是河南洛阳人,我的父母都已经死去了。”

绣香问说:“您的老太爷的官讳是怎么称呼?老太太的娘家姓其么?您还有三兄二弟,令姊令妹吗?”

韩铁芳觉得她问的这话很奇怪,心里就想:她问这些事干甚么呀?有甚么用处呢?斜著脸又看了雪瓶一眼,只见雪瓶也正注意地等著听。



 第126页

一二六

韩铁芳想到了那假父假母,不禁心中很不好受,尤其是一提到那假父,真的不能够实说,只得叹息一声说:“先父的名字叫文佩,他是个务农的人,因为一生勤俭,留下些资财,但也都花尽了,我才飘流在外。”

绣香听了,怜悯的点了点头,跟著叹息,雪瓶也觉出铁芳确实潦倒,必是为了谋生才出来的。

韩铁芳又接著说:“我的母亲是秦氐夫人……”心中感念那位仆妇出身,忍辱从贼,临死还将那块红萝交在自己手内的那位忠义、慈爱的假母,不由得就鼻酸眼湿。

绣香却又在对面问说:“您的外婆家,也是在洛阳住吗?现在还有甚么舅舅、妗子、表兄弟吗?”

韩铁芳摇头说:“全都没有了,现在我家中只有个胞妹,也已出嫁了!”

绣香点了点头,看了雪瓶一眼,表示出一种失望的神气,雪瓶这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因为韩铁芳把他的家门,虽然没说得很详细但也可知是个破落的人家,已没有甚么可疑的了。绣香姨娘因为他长得有点像那死去的自己的爹爹玉娇龙,但,实在是太渺茫了,太靠不住,因为这,自己心里早先有一点像是嫉妒似的那点情绪,倒冰消了,而对韩铁芳倒发生了无限的怜爱。

这时绣香又说:“韩大爷实在是位好人!不瞒您说,我早先原是春大主爷跟前的一个丫寰,主人待我恩深义重!”说至此处不禁擦了擦眼泪,又悲声说:“她一身虽享尽了福,任惯了性,但也受够了苦,她原本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话一出口,却又自悔失言。因为现在既知韩铁芳不是自己所疑的那人,便不应当说出玉娇龙另有亲生子早年流落在外生死不明之事,也不能说雪瓶并非她的骨肉,于是就改口说:“但是那个孽子早就死在祁连山里了!”

韩铁芳一听,面色不由得一变,因为“祁连山”实在扎他的耳朵,震撼他的心。

只听绣香又说:“所以她早年有这件伤心的事,也就十九年没进玉门关去。”

韩铁芳听了“十九年前”这四个字,就不由得更诧异了,赶紧听绣香往下再说。

“直到她的痛越来越重,她才想著那里还有一些未办之事,这才挣扎著病体又离开了新疆,她在路上是怎么遇著韩大爷的,我也不知这,不过,要不是有韩大爷跟著她,她在外头死了,至今我们还不知这呢!”说到这里,愈是悲凄,雪瓶也倚著门拿手绢揉眼睛。

绣香又说:“韩大爷待我们的大恩页难报答,尤其是上回您好心好意地到了尉犁城,因为那些哈萨克人在中间搅和,我们竟错会了意,真是对不起您!”

韩铁芳带笑说:“那倒没有甚么!也怪那时我没有把话说明白!”

雪瓶在旁微微有点脸红,把头低了下去,绣香更提到黄羊岗子之事,说:“我还叫您救过!”

韩铁芳说:“那也是我应当作的,但只恨我没有学过甚么武艺,不然,我那春前辈所作的事,和春姑娘的侠义行为,都是我景仰的,我都要效法,不容一些恶人横行胡为!”

绣香说:“可是我看韩大爷是一位忠厚的人,文墨的人,不应当跟那些坏人常常斗气!您这里还打算往哪里去?”

韩铁芳呻吟了一会才说:“我想到甘省再办一些事,然后,我也不知我一定的去处,不过是到各处飘流罢了!”

绣香惋惜著,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半天方才启口说,“我想您既对我们有这许多好处,我们要是对您没点酬报,那人说不过去了。”看了看雪瓶又说:“我出个主意,那匹马送给您啦,您既跟她爹爹交了一场朋友又将她的爹爹葬埋,应当把那匹马送给您。”

雪瓶抬起脸来,很感动的说:“我原也是这个主意,在黑沙漠里遇见您,我为甚么不说话就走,就是想把这匹马赠给韩大爷,作一点酬报,表我们一点心。”

韩铁芳将要推辞,绣香又说:“我们还想赠您一些银钱,虽然我们这次出来也没带著太多的钱,但是还能拿出几十两出来送给您。”

韩铁芳摆手说:“这样,就是人看不起我了!”

绣香摇头说:“不是,这实在是我们的一点诚意。”

韩铁芳仍然摆手,绣香又说:“您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赠您些银钱,您拿著回家,就不至于再在外边流浪了。”

韩铁芳点了点头,说:“萧太太的这番美意,我是感谢的,但……”说到这里,却不禁微微冷笑,慷慨地说:“但我并不是没有钱,实不瞒太太跟姑娘,我这次出来,将几十万的家资金都分散给了人,我出来完全是为在江湖间长些阅历,哪能又受您的钱回家去呢?我谢谢太太跟姑娘,可是钱,跟那匹马,我全不能受。”

绣香还要解说,雪瓶却拿眼色把她拦住,同时雪瓶对韩铁芳就更加留心。

韩铁芳又说:“我在江湖这样奔波,受挫折,我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原是想结交天下有肝胆的、知心的朋友,如春老前辈一样。春老前辈玉娇龙是三十年来天下扬名的英雄,蒙她以青眼待我,我们一路上倾心快谈,临到沙漠,同遇大风,她不幸死了,临死时在风中虽未将话说明,但她似欲将身后之事托我,这就可见她觉得我是她的一个好朋友。我受了这样的荣幸,就已是不虚此行了,至于钱,我用不著,马,我两番跋涉,奔走,送来送去,哪能临了又落在我手内的道理?”说到这里不住的摇头,脸色变得发紫。

雪瓶赶紧走过来几步,说:“既然这样,韩大爷不肯要银子要马,我们也不敢相强,这件事撇开来,不要再提了。韩大爷正直慷慨,只是我知这我雪瓶一个女子,恐怕终生也不能再报答您的恩惠,但,我记在心中就是了!”

韩铁芳将眼光对著雪瓶,他觉得雪瓶的言语是宝剑切金断玉之声,十分的干脆,决然而铿锵作响,又见雪瓶的脸色如秋霜,如寒月,凛然可畏可敬。绣香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低著头。韩铁芳也发呆似的半天没有说话,他此时心里是翻来覆去地想:觉得这些话现在是都已说完了,只是应该说说玉娇龙在半路跟自己所说的那些含含糊糊的话,但是听刚才绣香说甚么玉娇能有个亲生儿子在祁连山失落,又甚么玉娇龙十九年未到玉门关里去,那可似乎又与我有点……。

心中既疑且乱,但这些事又无法问,不知先问哪一句话才好,连连暗叹了几口气,皱了几次眉才问说:“萧太太到这里有几天了?”

绣香说:“我们来这里很多天了,不久我们也就要回去啦!这次到迪化来,原是因为您那次离开尉犁城之后,我们不知大王爷是生是死,请了个名叫赛八仙给算了个卦,他说是春大王爷没死,在这儿呢,我们信了他的话,才往这里来。”

韩铁芳点头说:“赛八仙那个人我也认识,我这次来,并于沙漠附近见到一个人,这人自称与春老前辈生前相识,并且……”

绣香跟雪瓶同时惊疑地问说:“这个人姓甚么?叫甚么?”

韩铁芳迟疑了一下,才说:“这人姓罗,叫半天云罗小虎,听他自己说,他早年原是沙漠中的一个大盗,但早已洗了手了。我见那个人虽然粗鲁,倒也还是个有血气的好汉。刚才我到这里才听说他也来到迪化,并且似乎出了点甚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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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韩铁芳想到了那假父假母,不禁心中很不好受,尤其是一提到那假父,真的不能够实说,只得叹息一声说:“先父的名字叫文佩,他是个务农的人,因为一生勤俭,留下些资财,但也都花尽了,我才飘流在外。”

绣香听了,怜悯的点了点头,跟著叹息,雪瓶也觉出铁芳确实潦倒,必是为了谋生才出来的。

韩铁芳又接著说:“我的母亲是秦氐夫人……”心中感念那位仆妇出身,忍辱从贼,临死还将那块红萝交在自己手内的那位忠义、慈爱的假母,不由得就鼻酸眼湿。

绣香却又在对面问说:“您的外婆家,也是在洛阳住吗?现在还有甚么舅舅、妗子、表兄弟吗?”

韩铁芳摇头说:“全都没有了,现在我家中只有个胞妹,也已出嫁了!”

绣香点了点头,看了雪瓶一眼,表示出一种失望的神气,雪瓶这时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因为韩铁芳把他的家门,虽然没说得很详细但也可知是个破落的人家,已没有甚么可疑的了。绣香姨娘因为他长得有点像那死去的自己的爹爹玉娇龙,但,实在是太渺茫了,太靠不住,因为这,自己心里早先有一点像是嫉妒似的那点情绪,倒冰消了,而对韩铁芳倒发生了无限的怜爱。

这时绣香又说:“韩大爷实在是位好人!不瞒您说,我早先原是春大主爷跟前的一个丫寰,主人待我恩深义重!”说至此处不禁擦了擦眼泪,又悲声说:“她一身虽享尽了福,任惯了性,但也受够了苦,她原本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话一出口,却又自悔失言。因为现在既知韩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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