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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要道,镇上也藉此繁荣。三家店房,两个酒铺,一个馒头铺,一个钉马掌的铺子,买卖都很好。
随著韩铁芳自黄羊岗子来的那个棺材匠,本早就应当回去,韩铁芳并托付他把长福儿还带回去。
长福儿因为刘大待他不好,他不愿回黄羊岗子,愿意永远跟韩铁芳,可是韩铁芳却说:“我也很喜欢你,你为人勤谨,又很听话,而且你孤苦无依,十分的可怜,我本想带你到东边去,将来或叫你学武或叫你学文,等你长大成人,好谋个出身。但是可惜我还有许多没办完的事,周围还有不少的仇人,你想:上次在黄羊岗子就有几个人要杀我,这次我又被那女子连射了几箭,虽幸亏没死,可是以后像这样的事情,还不知有多少呢?你跟著我哪里行?到了紧急的时候我一定顾不得你,所以我想:过几日你还是跟木匠回去吧,回到黄羊岗子,只要你能够忍耐,勤谨,谅刘大也不能待你太苛,将来我把事情办完之后,再去找你。”
他的话很恳切,长福儿也就只得点头答应,但是这孩子的神情却变得忧郁了,终日里愁眉不展,在店里也不常说话,每天要催著那木匠带他回去。可是那木匠因为包做棺材所得的那十几两银子,在南边那小店,比这里还小的一个店房里赌钱,还没有输光,所以一时他还不想回黄羊南子去,没有他带著,长桶儿独自更不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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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韩铁芳在这里天天回忆著春雪瓶,他决定再到迪化去一趟,若见著她,决定把一切的话都告诉她,然后再分手,如她所说:“将来再见!”又过了两天,他的左臂,后腿两虚的箭伤全都生了大痂,掐都掐不疼,只是右腿的伤处却化了脓,实在骑不得马,所以他心虽有余,而力不足,徒望著院中那匹养得很肥的红马,却不能走。
这天,天色又垂暮了,韩铁芳正在屋中,忽然长福儿跑进来,惊惊慌慌地说:“韩大爷,我告诉您一件事,刚才我又到南店里找那木匠,我看见那店里来了个客人,带来一匹马,马是黑的,正是您在黄羊岗子住的时候,有人要买,您不肯卖的那匹马。那客人是个穷人,身穿著破缎子的酱紫色的马褂。”
韩铁芳一听,不由觉得诧异,暗想:那匹马是在草原已被春雪瓶夺了去了,她这次虽没骑出来,可是也一定在尉犁城,怎么如今会到了别人的手里?这可是怪事,我倒得去看看,也许这骑马的人就是雪瓶家里的,如果问明确实是她的仆人,那我可以写一封信,把没告诉雪瓶的事都写上,金银也可以托这个人带交雪瓶,我就再养几天,就由此一直东返,不必又往迪化去了,因为那样是徒惹惆怅。
此时的天色又太晚了,不便到那店里去,为慎重起见,特地叫长福儿再到那店里去,探听探听那个人姓甚么,从哪儿来往哪儿去?他是干甚么的?还嘱咐长福儿要小心,不可露出形迹来。长福儿连声答应,就又走了。
韩铁芳并没把这件事看得多么要紧,他如今已抛开了一切地胡思乱想,只想著自己要尽快离开新疆,这次总算没有白来,长经验、历艰苦,而且会到了老少两位女侠。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壁间灯光如豆,窗外虫声如潮,他都快要睡了,忽然那长福儿跑回来,这回它的神色更惊慌了,走到了炕
头悄声说:“我打听出来了,那店里又住看一个贩羊毛的,是才从东边来的,认识他是个贼,他叫牛脖子,是半截山的手下,他骑的那是春大王爷的马,不是您的马,可是长得和你的却一模一样,春小王爷正在捉他。前天,原来春小王爷由咱们这儿走了,就又到沙漠去啦,在那里她过了半截山,跟半截山的手下喽啰打了起来,这贩羊毛的是绕道儿过来的,听说过来的时候,还不知道那边是谁胜谁败呢!这小子大概是由那边被杀跑来的。”
韩铁芳更吃了一惊,现知道雪瓶如今正在群贼包围之中,想著她虽武艺高强,但究竟难以寡敌众,恨不得赶了去救她,但这里的这个贼……遂又问:“这些话是贩羊毛的客人跟你说的吗?”
长福儿摇头说:“不是跟我说的,他是背著那牛脖子跟别人悄悄地说,我给偷听来的。那牛脾子现在正在跟人赌钱呢,他也没甚么钱,他可以扒马褂,卖那匹马。”
韩铁芳霍然起身下了地,叫长福儿在暗中给他提著那口刀,他说:“我去看看!”
长福儿双手拿著那口刀还不住发颤,韩铁芳却嘱咐他不要害怕,叫他在前边领路。
走了不远,就到了南边那个小小的店房,天空淡淡的月光照著这小土院子几间小破房子,真像河南陕西一带的野地里常见的那矮小的土祠似的,但一进了门,却就听见了“么呀!”“六呀!”及哗啦哗啦的掷骰子声音。院中就有一匹黑马,韩铁芳赶过去详细看了一番,这匹马伸著脖子直向他的身上蹭,好像是认识他。韩铁芳不禁忆起从前在灵宝县酸枣山上初见这匹马之时的情景,心中就不由得越发忿忿,暗想我为这匹马不容易,这样的千里铁骑,名侠故物,如何可以到一个名唤“牛脖子”的手贼的手中,还要把它抵赌债?他此时就顾不得腿伤还痛不痛,就由长福儿的手中把刀要过来,并努努嘴说:“你快躲开吧!”
他于月光之下,见长福儿跑出门去了,他就猛往那赌钱的屋子里闯去。这时不但是这整个店房的人,就是镇上的一些赌鬼流氓,全都到这儿来赌。一通联的小小的两间土屋,裹面挤著三十多个人,臭气薰鼻,喝声震耳,当中大概有一个摆骰盆子的桌子上还有灯及钱等等的东西。虽然都被人头遮著,无法看见,可是听得见拼命的拍钱声,使著劲掷出去的骰子声,及乱烘烘的喝声、骂声、笑声、说话声、打呃声、放屁声,这些人一个压著一个的肩,谁也没留神韩铁芳自后边来了,而且手中环拿著刀。
韩铁芳先站著看了一看,他认不出哪个是牛脖子,他就等到一些人又摔了钱,下了注,沉静了一会之时,他就蓦然高声问道:“谁叫牛脖子?”他这话一喝出来,眼前的人齐都扭头回身,惊讶之色现在每个的脸上,并有认识他的人,就递笑招呼著说:“韩大爷!你老找谁?”
韩铁芳第一句话是很和气地,说:“请诸位闪开!我有点事。”接著却沉下脸来,怒声问道:“哪个是牛脖子!快出头,我有几句话说!”
立时,前边的人就纷纷乱挤到了一旁,当中露出来那张破桌子,豆绿色的骰盆子,和两盏很亮的清油灯,一叠一叠的铜钱。赌钱人都机灵,一看要出事,就齐都各自将自己的钱拿著揣起来,并有好几个人的手指头指著桌后的一个身披破马褂的穷汉,都说:“他就叫牛脖子。这人就叫牛脖子!”
牛脖子的一张倒霉的脸儿,这时候都吓黄了,被那灯光映得就跟老姜一样的颜色。他的两只惊兔似的眼睛吧答吧答地望著韩铁芳,起先他还没看明白,后来他才认出来是韩铁芳,他的脸色渐渐又由黄而转成了苍白色,可是两只眼睛越发的瞪起,把嘴一撇,哼哼地笑了两声,说:“喝!熟人哪!韩大爷你是在尉犁城露过脸的人,飞骆驼打跑了你,可又满处找你找不著,如今你的大驾来到这儿,找我,有甚么事呀?”
韩铁芳厉色厉声地说:“院中的那匹黑马,是春大王爷的,我受她的话,千辛万苦,才送到了尉犁,交给了春雪瓶。”
牛脖子撇嘴又笑说:“交给?好一个交给法儿!人家崩崩发出弩箭来,您大爷跟兔子似的,钻进草里才算逃了命,那天的事情谁不知道呀!尉犁城的人都笑掉了大牙啦!你别唬我,你的本事跟我差不多!得啦!……”
韩铁芳却把刀亮出来,向他指著,怒说:“你出来!那匹马怎会到了你的手里?告诉我,马留下,你滚,不然我也知道你是半截山手下的强盗,今天我就叫你死在这里!”
牛脖子也怒骂说:“小子,你惹不起飞骆驼,却赶来欺侮我?难道我就怕了你吗?”说时,他蓦然抓起了骰盆子,双手向韩铁芳打去,韩铁芳疾忙向旁一闪,骰盆子就飞到院里去了,吧的一声,摔得粉碎,牛脖子自裤带上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短刀,韩铁芳也将钢刀举起,被灯光映得闪闪地夺目,两旁的人都惊得往外跑,喊著、挤著,连门框带屋门都“克叉!哗啦!”挤断了、撞倒了。
韩铁芳高叫一声:“大家留神!”他看见牛脖于也要随著人往外跑,他却一下跳到了桌上,把一盏油灯踢倒了,落地正燃著了一个人的裤腿,那人就惊慌地叫了起来,火光呼呼地腾起,众人越发的惊叫,越发地乱挤,一个个都向屋外去奔命。有的一出屋就趴在地下,破人当桥似的踏著他的身子跑过去,呼声、叫声,像发了大水似的,冲卷了这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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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铁芳在这里天天回忆著春雪瓶,他决定再到迪化去一趟,若见著她,决定把一切的话都告诉她,然后再分手,如她所说:“将来再见!”又过了两天,他的左臂,后腿两虚的箭伤全都生了大痂,掐都掐不疼,只是右腿的伤处却化了脓,实在骑不得马,所以他心虽有余,而力不足,徒望著院中那匹养得很肥的红马,却不能走。
这天,天色又垂暮了,韩铁芳正在屋中,忽然长福儿跑进来,惊惊慌慌地说:“韩大爷,我告诉您一件事,刚才我又到南店里找那木匠,我看见那店里来了个客人,带来一匹马,马是黑的,正是您在黄羊岗子住的时候,有人要买,您不肯卖的那匹马。那客人是个穷人,身穿著破缎子的酱紫色的马褂。”
韩铁芳一听,不由觉得诧异,暗想:那匹马是在草原已被春雪瓶夺了去了,她这次虽没骑出来,可是也一定在尉犁城,怎么如今会到了别人的手里?这可是怪事,我倒得去看看,也许这骑马的人就是雪瓶家里的,如果问明确实是她的仆人,那我可以写一封信,把没告诉雪瓶的事都写上,金银也可以托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