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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瓶悄声点问:“我此次出来,就是为寻找我的爹爹,你们可曾看见她吗?”
差官又一齐摇头,说:“六七年前我们只见过她老人家一次,以后就没见看她老人家的金面,在背地我们也不谈说她老人家的事情。”
雪瓶点点头,心中很失望,就站起身来打算要走。
忽见那两条狗又汪汪地乱叫起来,飞奔向东边的沙岗上,这里的人也全惊醒,雪瓶更为愕然,忽听那沙岗后有人叫了一声:“哎哟!”只见有一个人自沙岗上滚了下来,两条狗要扑回来要咬这个人,雪瓶已抽出双剑,急忙奔去,将两条狗驱散,她就问说:“怎么啦!你受伤了?”
受伤的人年有三十来岁,穿著一件破衣服,滚满了沙土,发蓬辫散,鞋也去了一只,他的脸如黄纸一般,勉强睁著两只眼睛,却喘吁吁地说不出来一句话,这时已有不少人跑过来了,都围住他,用汉语和番话惊问说:“甚么事?你遇见甚么事啦?……”并有人拿来凉水灌给他喝,店掌柜那个老头儿也跑过来了,他一看见这个人,就更是惊讶地说:“哎呀!你不是拉骆驼的窦三吗?多少日子没见看你啦,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啦?你这小子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啦?”
窦三虽然身上没有受伤,可是脸、手跟那只去了鞋的脚,连两个磕膝盖全都跌磨得出了血,他狠命地连喝了几口水,躺著喘息了半天,旁边又有几个人说:“你遇见了甚么事?快说出来吗!这里有春小王爷能够给你作主!”
雪瓶也说:“你快说,是遇见了狼还是遇著了强盗?”
窦三仰卧著,翻了翻眼睛,他这才看见了春雷瓶,他生平虽未见过雪瓶之而,可是听别人一说,再看了看雪瓶的模样跟打扮,他就立刻惊慌,翻身跪在地下叩头,他指著南边说:“半截山……我跟著人拉……拉著四十几头骆驼,运的都是粮食,我们……因为白天怕骆驼受热,就夜间走,本来想赶到这儿来再睡觉,没想到天还未黑著就遇著了半截山、戈壁虎,足有七八十个强盗,把我们的人捉去了,骆驼跟货也都抢去了!只有我逃得快才跑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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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春雪瓶仍不言语,那姓罗的又忿然说:“当初的事不必瞒人,但我二十年前就洗了手,你妈妈玉娇龙就是我的妻!”这种侮辱春雪瓶可真忍耐不住,她立时扑上去,同那人的胸咚的又是一拳,这人的身子向后一仰,春雪瓶趁势一脚,正踢在这人的腹部,这人就咕咚一声坐在地下,但一咕噜身子又爬起,春雪瓶却已抽出双剑,左右一分,白光闪闪如电,高抡著向姓罗的两肩劈下,姓罗的急忙回身?
就跑,跳过了几只骆驼,很敏捷地抓住了一匹马,他就骑上,还举起粗壮的胳臂高声喊著:“你回去告诉你的妈,就说我罗某到了新疆来寻她,迟早我要见她一面,叫她别忘了旧情!”
春雪瓶见此人已上了马,自己就赶紧取出来小弩箭呼呼两箭射去,那姓罗的就“暧哟”的怪叫了一声,旁边乱烘烘的人有的就叫唤,有的就大笑,但姓罗的并没有从马上跌下,他忍著箭伤,以拳击马,急急走去,爬上了沙岗,越过了沙堆,便听“踏踏踏”的马蹄磨沙之声,少时人马的影子尽消失于沉沉的沙漠夜色之中。
这里春雪瓶喘了一口怒气,才收起来个弩箭,却听一阵悲壮的歌声随著微微的干燥的风儿吹来,隐隐的听出来是:“天地冥冥降闵凶……”雪瓶吃了一惊,专心去听,但听歌声渐远,渐渐消散,这里许多的人又都坐下,胡乱谈著,话声如滚滚潮水,又如下了大雨似的,一句也听不清楚。
雪瓶怒犹未息,惊疑倍增,就慢慢坐下,连饭都吃不下去了,过了许久,她忽然长叹了口气,心说:为甚么刚才那姓罗的会说出那些话?为甚么他又唱著爹爹所当唱,唱了就很难过的那句歌?莫非爹爹在未育养我之前,真有过甚么事,如今或是知道这位姓罗的来找她,或是逼得她才抛下我而走了,隐藏起来,永远使我找不到她,见不到她了?……本想著也要骑上马,去追赶那姓罗的问个明白,但因他是早先的强盗,是半截山的一伙,自己实在鄙视这种人,不杀死他就是特别宽容了,而且想来想去,心里不由得悲伤、灰冷。
她吃了一点黄羊肉,觉得很重的青草味,实在不好吃。可是旁边有人给她送过来乳酪,送过来干粮,还有人送来一大串白葡萄两个哈密瓜,都像进宝似的,她含著笑,道著谢,一一的收下,她真吃不了,她觉得别的人对她都是如此的敬畏和善。虽然这些人之中只有她一人是女子,这时整个的沙漠,几百里之内,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是女的。但她在此睡觉很放心,深夜沙漠中的风不冷不热,很使人舒服,当中的火虽已灭了,但圈外的四边又都燃起熊熊的人来,为的防备野狼来袭。
好像是这些客人公举出两个值更的人,却在说闲话,一个说:“半天云那家伙果然是个老手,慌忙之中,他竟会没把马骑错了,他马上的东西一样也没掉下。”
又一个说:“他一定是找他的徒弟半截山去了!”
那个又说:“半截山不是他的徒弟,不过有人说半截山早先在他的手下当过几天楼啰就是了!”
一个又说:“那还不得听他的话?明天一早,咱们就快走吧!别再出了甚么事!”
那个又说:“不会!不会!有小王爷在此,他们早不知跑往哪里去了,听说戈壁虎恨大王爷小王爷,他不怕,可是他早晚得碰上钉子,把脑袋弄掉了才算完。”
雪瓶听这两人谈话,决不见提起她爹爹的名字及其么关于早先的事和最近行踪的话,就知道十几年来,爹爹不许别人提,提了就许杀,这种手段太厉害了,也太过份了,弄得自己现在跟别人打听,别人即使知道也必不敢说。她躺在席上睡不著,不觉地天色已渐渐发亮,四围燃烧的柴火都已成灰烬,天上是满铺著薄薄的鱼鳞云,东方朝霞作橙黄色,大漠上起伏的沙岗,一层一层,真知海中的巨浪一般。
雪瓶坐起身来,就听旁边卧著的那些个人,多半还在打呼,有几个哈萨克人是向著早霞的那方向跪著,专等著日头出来,他们好礼拜。
那两个差官也醒了,他们白带著手巾,由水壶里倒出来水,蘸湿了,先交给雪瓶,雪瓶客气地接过来,只擦了擦手,便还给了他们,笑著问说:“你们是上哪儿去?”
差官答说:“我们是迪化抚台衙门的,是从乌尔土雅台办完了公事,回迪化府去。”
雪瓶不由露出一点惊讶的样子,说:“你们是到迪化去?”
差官点头说:“对啦!您有甚么事吗?我们可以顺便给您查办!”
雪瓶摇摇头说:“没有甚么事。”又怔了一怔说:“我的爹爹春大王爷……”
两个差官都齐点头,并显出恭敬的样子,那好说话的差官就说:“我们在新疆当差多年啦,平日就久仰春大王爷的大名,行侠仗义,……”
雪瓶悄声点问:“我此次出来,就是为寻找我的爹爹,你们可曾看见她吗?”
差官又一齐摇头,说:“六七年前我们只见过她老人家一次,以后就没见看她老人家的金面,在背地我们也不谈说她老人家的事情。”
雪瓶点点头,心中很失望,就站起身来打算要走。
忽见那两条狗又汪汪地乱叫起来,飞奔向东边的沙岗上,这里的人也全惊醒,雪瓶更为愕然,忽听那沙岗后有人叫了一声:“哎哟!”只见有一个人自沙岗上滚了下来,两条狗要扑回来要咬这个人,雪瓶已抽出双剑,急忙奔去,将两条狗驱散,她就问说:“怎么啦!你受伤了?”
受伤的人年有三十来岁,穿著一件破衣服,滚满了沙土,发蓬辫散,鞋也去了一只,他的脸如黄纸一般,勉强睁著两只眼睛,却喘吁吁地说不出来一句话,这时已有不少人跑过来了,都围住他,用汉语和番话惊问说:“甚么事?你遇见甚么事啦?……”并有人拿来凉水灌给他喝,店掌柜那个老头儿也跑过来了,他一看见这个人,就更是惊讶地说:“哎呀!你不是拉骆驼的窦三吗?多少日子没见看你啦,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啦?你这小子如今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啦?”
窦三虽然身上没有受伤,可是脸、手跟那只去了鞋的脚,连两个磕膝盖全都跌磨得出了血,他狠命地连喝了几口水,躺著喘息了半天,旁边又有几个人说:“你遇见了甚么事?快说出来吗!这里有春小王爷能够给你作主!”
雪瓶也说:“你快说,是遇见了狼还是遇著了强盗?”
窦三仰卧著,翻了翻眼睛,他这才看见了春雷瓶,他生平虽未见过雪瓶之而,可是听别人一说,再看了看雪瓶的模样跟打扮,他就立刻惊慌,翻身跪在地下叩头,他指著南边说:“半截山……我跟著人拉……拉著四十几头骆驼,运的都是粮食,我们……因为白天怕骆驼受热,就夜间走,本来想赶到这儿来再睡觉,没想到天还未黑著就遇著了半截山、戈壁虎,足有七八十个强盗,把我们的人捉去了,骆驼跟货也都抢去了!只有我逃得快才跑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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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旁边就有人说:“这必是半天云昨晚受伤跑了,就把他的徒弟半截山勾来,劫了他们的骆驼倒未必是故意,待会他们就许上这儿来,把这地方给踏平了!”
雪瓶忿怒得脸儿比天边的朝霞还紫,她向店家说:“快点!把马给我备上!”
那黑脸伙计听了,就急忙跑了去备马,雪瓶又向众人说:“你们谁愿意跟我去?救那些商人,夺回骆驼跟货物?”
那些人有的走开了,有的暗暗拉著看他们的同伴退后,但也有不少人都一齐奋臂答应,有的就去急急备马,雪瓶先去预备好了弩箭,等到马车过来,她就跨上了马,别人早在后面将她的包里也系在马上,她手擎双剑,催马就越上了沙岗,如飞龙一般地奔驰去,身后的人也有拿著刀棍的,都策马跟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