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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也说了话:“你不要我二人的钱,却要我二人的命,不像‘鄱阳溺’的水寇,你是……”
白净汉子也说话了:“原以为在陆上你行,到了水里就得看我的,没想到这个雌儿是水里的好手,我阴沟里翻了船,既然落进了你手里,要杀要刚任你了,何必多问?”
听这番话,倒是像条汉子。
关山月道:“听你这么说,像是知道我,见过我,我跟你有什么仇?”
知道关山月在陆上行,那就不是见过关山月,就是知道关山月,既然见过,或是知道,要是没有仇,不会这么做,要是没有仇,又怎么会要命不要钱?”
白净汉子道:“我刚说过,你不必多问。”
关山月道:“既是有仇,怎么能让人不明不白?只要让我明白其错在我,也许我会放你走。”
白净汉子道:“当然错在你,你砸我饭晚,害得我一时没处可去,没饭可吃,只得厚着脸皮乖乖回到‘鄱阳湖’来,靠力气,受辛苦讨生活,错不在你在谁?”
关失月道:“我砸你饭晚?”
高梅也道:“我关大哥认识都不认识你,砸你什么饭碗了?”
白净汉子道:“连认识都不认识我?那或许因为我们这一帮人多,你没法认识每一个,而我们大伙儿认你一个容易,不要紧,我认识你就够了。”
高梅道:“我明白了,难道你是那个‘南昌王’养的那一帮里的一个?”
关山月也已经从白净汉子的话里听出端倪了,没想到高梅也听出来了。
白净汉子道:“不错,你明白了。”
高梅扬了柳眉,瞪了杏眼,道:“原来你是那个老东西养的那一帮里的一个,我关大哥只找那个老东西,放过了你们,你不知感恩,不知悔改,反倒当成仇恨,又来报复,你真不是人了,该死,早知道就该把你活活淹死,喂这湖里的鱼虾。”
白净汉子显然不服气,不爱听,他也扬了眉,瞪了眼。
高梅更火儿了,道:“你想干什么?留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活在世上,那是糟塌了粮食,也是害人:不是因为还不知道我关大哥要怎么处置你,我就先毙了你,再把你扔进湖里去喂鱼虾。
高梅两次都只说“喂鱼虾”,没说“喂王八”,那是因为姑娘家那么说不雅。
关山月抬手拦住了高梅:“你怎么知道我会到‘鄱阳湖’来?”
白净汉子说了话:“你不是去过‘滕王阁’么?我料你不会错过‘鄱阳湖’。”
去“滕王阁”,是访古,是游古迹,探名胜之客,那么,既去游了“滕王阁”古迹,又怎么会错过“鄱阳湖”名胜;何况,两地也相距不远?
关山月道:“你是个明白人,也很用心,既如此,你认为‘南昌王’府的饭能吃么?难道你不认为那是作孽,是造罪?”
白净汉子道:“至少那饭吃得不费力气,不辛苦。”
高梅火儿添了三分,道:“关大哥,你听听,这种东西,你还费什么唇舌,跟他罗唆什么?”
关山月又抬手拦住了高梅,道:“我两次听你说力气,辛苦了,也听你说我害你只好厚着脸皮乖乖回到‘鄙阳湖’来,你是从‘鄱阳湖’出去的?”
白净汉于道:“你不必问,我也不想说。”
高梅叫:“关大哥……”
关山月再次抬手拦住了高梅:“我要是不问个明白,又怎么知道我是不是的确害你回到这里来靠力气,受辛苦讨生活?”
白净汉子道:“你就是!”
也等于是承认,他是从这“鄱阳湖”出去的了。
虽然是江湖人,虽然也算出去闯过,历练过,但显得还年轻,没有心机,不算太坏,顶多只是好逸恶劳而已,所以关山月愿意跟他谈,愿意问个清楚。
关山月道:“你在这‘鄱阳湖’,原是干什么的?”
高梅不明白关山月的用心,她还是不以为然,可是她没再说话了。
因为她认为关大哥三番两次拦她,一定有关大哥的道理。
白净汉子没说话,显然还是不想说。
高梅虽然没再说什么,可是见这情形,里还是忍不住发火儿,插嘴道:“我关大哥问你话呢?”
白净汉子说话了,仍是那么没好气,不好听:“我没让他问。”
这是说,他没让关山月问他话,所以他下想答话,可以不答话。
高梅火儿又往上冒了:“你自己不是人,还这么横,你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
白净汉子说话了,更横:“我横?我还想要你俩的命呢?我恨不得剐了你俩,吃你俩的肉。”
恨成这样,又怎么能不横?横又算什么?
高梅气得不能再忍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关大哥,你听,我不管你一再拦我是什么道理了,我非先好好打他一顿不可。”
还真是,换谁谁都会这样。
小姑娘说完话,扬玉手就掴。
出手意料的,这回关山月没拦。
“叭!一地一声脆响,白净汉子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白净的脸上,立刻出现了几道发红的指痕。
高梅一怔,恐怕这是小姑娘一面真打人,她也没想到关大哥会没拦她,打了人,小姑娘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好。
白净汉子叫了起来:“丫头,你敢打我!”
他就要往起站。
关山月的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没能站起来,连挣都没能挣动分毫,关山月道:“你该打,她打你这还算便宜,要是等我出了手,可就不是这样的了。”
按说,白净汉子见过关山月出手,也不能让关山月出手才对,可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他挣得脸红脖子粗,又叫:“你只管动手,我早就活腻了。”
早就活腻了,不想活了。
高梅也叫:“关大哥,你听听,你能听么,你能忍么?你还等什么?”
还真是。
可是,关山月却道:“既是如此,想死并不难,你为什么还活着?”
也真是。
其实,关山月是越听越觉得下对,因为怎么看白净汉子部不像个铁铮铮的硬汉一子,而像个谁家娇生惯养的统袴子弟,事实上他也说过不愿回“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丰苦日子,他不认为“南昌王”府那种日子是作孽,是造罪,他认为饭只要吃得不费力气就好,甚至还为此仇恨关山月,要杀关山月,这种人怎么会这么强横?怎么会这么不怕死?
白净汉子道:“我……”
只这么一声,没有其他的了。
显然,他是一时说下上话来。
高梅道:“关大哥,说得好。”
这一句,使得白净汉子又说了话,他道:“我想活,你管得着么?”
这话……
高梅为之一怔。
关山月想笑,可是他没笑。
刚说活腻了,如今又说想活,别人管不着,说话简直像小孩子,像小孩子吵嘴。
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是个江湖人,能说像小孩子?只能说他长不大。
这么样一个长不大的人,加上他白白净净,不是个娇生惯养的绒袴子弟是什么?
这种人绝不是不怕死,绝不会不怕死,而是没出息不知天高地厚,一旦真到临头,试试看!
关山月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么?能跟这种人计较么?能把这种人怎么样么?
他也知道,白净汉于说回到“鄱阳湖”来,也承认是从“鄱阳湖”出去的,以白净汉子这种年纪,在“鄱阳湖”应该有家,有亲人长辈。白净汉子这样,要是亲人长辈宠的、惯的不说,否则,那亲人长辈心里一定够难过的,他何忍让白净汉子的亲人长辈心里更难过?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一再拦高梅,一再忍的道理所在。
他要弄清楚,事情是不是如他所想的。
如今他弄清楚了,事情正如他所想的,恐怕八九不离十。
关山月道:“你活腻了,你想死,你不惜死,是不是因为你得回‘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辛苦日子?”
白净汉子道:“不用你管!”
不说!
关山月道:“如若不是,你又凭什么指我砸你饭晚,害你不得不回到‘鄱阳湖’来,过这种靠力气的苦日子?”
白净汉子道:“我没说不是,我说了么?”
高梅道:“好出息!”
白净汉子脸色一变,又要往起站。
关山月的一只手又落在了他肩头,他仍然没能站起来,也没能挣动,他霍然转望关山月:“你究竟想把我怎么样?”
也真是,既不杀,也不打,只这么问话,这么说话。
关山月道:“你要是有父母尊长的话,我为你的父母尊长难过。”
白净汉子道:“你为我的父母尊长难过?”
显然,他没懂关山月的意思。
关山月道:“你的父母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白净汉子道:“我怎么了?要你这么说?”
他也不以关山月的话为然。
也难怪,谁能听这个!尤其是这么一个人。
关山月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孝之始也。连身体发肤都不可毁伤,你居然轻易言死,而且只是为不愿回‘鄱阳湖’来,过靠力气的辛苦日子,你的父母能不难过,能不痛心?”
白净汉子懂关山月的意思了,脸上又变了色,站既站不起来,挣也挣不动,他只有叫:“你……那是我跟我爹娘的事,你管不着!”
没错,他是有父母。
高梅又忍不住了:“关大哥,这种人死有余辜,连死都会臭一块地,你还能忍?”
关山月道:“不是我能忍,我是为他的爹娘。”
高梅道:“关大哥,你真要是为他的爹娘,就该一掌毙了他,那才是救他的爹娘。”
是么?
似乎,这也是条理。
养这么个儿子,总是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