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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道:“这位姑娘根本不认识我,又怎么会告诉我什么?”
公子哥儿道:“你也把少爷我当三岁孩童?好,少爷我就再跟你说一回,少爷我是‘陕西’抚台大人的少爷,听见了么?”
原来是“陕西”巡抚的儿子。
怪不得,巡抚可是红顶子的封疆大吏呀!
关山月淡然一笑:“原来是抚台大人的少爷。”
公子哥儿道:“明白我为什么说你拒捕了么?”
关山月道:“抚台大人的少爷不是官差,我不算拒捕。”
公子哥儿一指那两个:“少爷我不是官差,他俩是。”
关山月道:“他俩是家奴,也不是官差。”
公子哥儿道:“谁说的,他俩在做官的人家当差,就是官差。”
说得好,说得真好!
关山月道:“有子如此,令尊抚台大人是个什么样的官,就可想而知了。”
公子哥儿惊怒:“好大胆,你不但敢拒捕,还敢骂我爹抚台大人!”
关山月道:“要怪只能怪,令尊抚台大人有你这么一个为他找骂的儿子。”
公子哥儿气白了脸,抬手指关山月,手都发抖:“你……给我拿下,给我带走!”
他又下了抓人令。
奈何,带来的两个人,没一个敢再动。
这是明知道不行,也明知道人家手底下留了情,再有一回,会落个什么结果,那就很难说了。
这叫公子哥儿多难堪?这叫公子哥儿怎么下台?
他也没再下令催促,也没有恼羞大骂,那是因为他也知道他带来的这两个抓不了人,一旦逼急了,那两个撒腿跑了,那就更好看了。
关山月给了他下台阶:“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也劝你不要再来了。”
公子哥儿跺了脚:“你们这两个窝囊废!”
跺了脚,说了话之后,转身往外就走,走得匆忙,走得飞快。
有了下台阶了,先碰上这个女的,对他这个抚台大人的公子一点也不买帐;后碰上这个男的,对他这抚台大人的公子,也一点没放在眼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公子哥儿这一走,也给了他带来的那两个走的理由,那两个也忙跟了去。
刹时都走了。
中年女子凝望关山月,说了话:“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身手。”
关山月淡然道:“夸奖,算不了什么。”
中年女子道:“那两个身手不错。”
关山月道:“要是真不错,就把我抓走了。”
中年女子道:“那是因为你强过他俩太多。”
关山月道:“再次谢谢夸奖,我倒不那么认为。”
中年女子道:“你不这么认为,你要是承认了,也就如同承认自己好身手了,是么?”
关山月道:“芳驾能看出那俩身手不错,足证也不等闲。”
中年女子脸上立即又是一片冷意:“我只是个定江湖的卖艺女子。”
她不承认。
关山月也没多说,转了话锋:“他听了我的劝走了,但他一定不会听我的劝不再来;走也只是回去搬人去了,芳驾还是在告诉我大胡子的去向之后,赶快走吧!”
中年女子道:“我也是这么看,惹他的是你,该赶快走的也是你。”
关山月道:“难道芳驾不走?”
中年女子道:“谁说我不走?我本来就要走。”
还真是。
关山月道:“那么,请芳驾告诉我,大胡子的去向。”
中年女子道:“我真……”
关山月道:“芳驾何必。”
中年女子道:“你……”
关山月道:“芳驾不是走江湖的卖艺女,就算是,也应该知道江湖人,我不以江湖人的手法对芳驾,就是对芳驾的一份客气,一份尊重。〃中年女子道:“你怎么说我不是走江湖的卖艺女?”
关山月道:“听芳驾的口音,芳驾应该来自京城,既来自京城,又认识出身权贵人家的大胡子,尤其连巡抚之子都不放在眼里,芳驾怎么会是走江湖的卖艺女?芳驾只是以江湖卖艺女为掩护。”
中年女子道:“这么说,你也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关山月道:“我不否认。”
中年女子道:“你为什么要找那个大胡子?”
关山月道:“我自有我的理由。”
中年女子道:“什么理由?”
关山月道:“恕我不能告诉芳驾。”
中年女子道:“你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我就不能告诉你他的去向。”
关山月道:“我可以随便编个理由,但是我不愿意那么对芳驾。”
中年女子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一般来说,不能跟人说找人理由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似乎等关山月说话。
关山月没说话。
中年女子道:“你不否认?”
关山月说了话:“否认如同欺骗芳驾,我也不愿意那么对芳驾。”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可以欺骗我而不愿欺骗我,可以用江湖人的手法对我而不用江湖人的手法对我,你真是个正人君子,真是个侠义。我相信你找他的理由绝对正当,如果是过节、是仇,也一定是他不对。”
关山月没有说话。
中年女子脸色变了一变:“你又没有否认?”
关山月说了话:“我要说的话,刚才已经说过了。”
中年女子又深深一眼:“你真是我生平首见。”
关山月道:“谢谢芳驾。”
中年女子道:“你如此对我,我也只有如此对你,信不信由你,我不知道他的去向,连我也得继续找他。”
关山月道:“他没有告诉芳驾……”
中年女子道:“没有,我不瞒你,就是因为我来‘西安’找到了他,他才走的,他是躲我,怎么会告诉我他要上哪里去?”
关山月道:“他是躲芳驾?”
中年女子要说话。
关山月忽然双眉微扬,又道:“我没有料错,他没有听我劝,又来了,而且是搬了人来了。”
中年女子脸色也一变:“我也听见了,只是在你之后;你我都走不了了!”
话声方落,翻墙进来好几个,落在了小院子里:紧接着,砰然一声,大门遭踹开了,也闯进来十几个,带头的正是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还有他带的那两个。
一进来,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指着关山月跟那中年女子就叫:“就是这一男一女,都给我带走!”
他带来的那十几二十个,如狼似虎,轰然恭应声中,就要拥上前抓人。
关山月还没动,也还没说话。
中年女子先沉喝出声:“慢着!”
不是那十几二十个听她的,而是她这一声沉喝震人,震得那十几二十个的扑势一顿。
一个走江湖卖艺女子有这种修为,不简单。
关山月没看错,她不是真正的走江湖卖艺女。
中年女子接着冷然发话:“你等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抓人?”
其实,中年女子这一问问得多余,从这十几二十个的装束打扮看,谁都看得出来,是官差,是捕役,而且是“巡抚衙门”的捕役。
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说了话:“你俩不是说官差才能抓人,不让官差抓才算拒捕么?少爷我这回带了官差来了,‘巡抚衙门’的官差,你俩再拒捕看看!”
关山月知道,要真落个拒捕之名,还是真麻烦,可也不能真束手就缚,正在想该怎么办。
中年女子冷笑出声:“‘巡抚衙门’这个衙门还不够大,看看我是哪个衙门的?”
她翻腕亮出了一面腰牌。
关山月眼力过人,站的也近,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是一面古铜腰牌,横着四个字“神力侯府”,四个字下头是一个虎头,他心头为之一震。
“北京城”里的“神力侯府”,普天之下没有不知道的。老侯爷是员虎将,功勋盖世,威震宇内,虽只是侯爵,一般亲王见了,也会矮上三分,皇上更敬之如兄,礼遇备至,对朝廷来说,简直就是一根金梁玉柱。
师兄郭怀早年跟少侯爷“威武神勇玉贝勒”,还有姑娘胡凤栖之间的恩怨情仇,关山月也知之甚详,他只认为中年女子是来自“北京”的大府邸,可没想到中年女子竟身怀“神力侯府”腰牌。
那十几二十个看见腰牌了,可没看出腰牌上的字迹跟虎头来;虽然如此,一见中年女子有腰牌,还是没敢轻举妄动,冒失拥上抓人。
只听一个问:“你是哪个衙门的?”
中年女子道:“过来一个,拿过去给你们抚台大人的少爷看看,他识字!”
她是故意这么说,这些个“巡抚衙门”的捕役都识字。
问话的那个上前来了,当他接过腰牌的时候,他看清楚了腰牌上的字,还有那颗虎头,他陡然一惊,脸色也为之一变,急急叫了一声:“少爷!”转身过去就把腰牌递了过去。
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接过腰牌也猛一惊,脱口叫:“神力侯府!”急抬眼,惊声道:“你,你是京里‘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冷然道:“你识字,也看见腰牌了,是么?”
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道:“你是‘神力侯府’干什么的?”
中年女子道:“你何不上‘神力侯府’去问?”
别看他爹是“陕西”巡抚,托土封疆的方面大员,就是给他颗天胆他也不敢,他爹也一样。
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脸色忽然阴晴不定,话也说得犹豫:“你真是‘神力侯府’的?”
中年女子道:“怎么?你不信?当我是混充假冒的?容易,那就把我拿下,然后派人上京去查证,不就行了么?”
是个办法,可是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连他那个爹都算上,敢么?
那位抚台大人的少爷道:“你既然是‘神力侯府’的人,上‘西安’干什么来的?还说是走江湖卖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