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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璆道:”你们知不知道血鸳鸯令为什么会血洗白云山庄?”
上官仪摇头。
佟武摇头。
杨威也摇头。
公孙璆道;“因为许白云杀了血鸳鸯令令主惟一的儿子!”
上官仪道:“这是武林恩怨,与太子何干?”
公孙璆道:“许白云杀他,正是为了救燕王的三个儿子,太子兄弟三人!”
二十二年前。五月。
太祖朱元璋驾崩。太孙朱允炆继位,改年号建文已有一年。
建文帝即位不久,便采纳齐泰、黄子澄之建议,削夺他的叔叔们,被太祖分封各地的藩王的兵权和封号。
他的主要目标,当然是他的四叔,手握重兵驻扎北平,素有能征善战之名的燕王。
燕王自然不甘像自己另外几个兄弟那样束手待毙。
燕王偷窥皇位已经很久了。
于是他决定借机起兵。
要想起兵,不仅要找到一个再正当不过的可以诏告天下的理由,更重要的是实力。
可他手里的军队大多已被调往边塞,而北平的守备,已被建文帝派来的工部侍郎张昺,都指挥谢贵、张信所控制。
不仅如此,在开平、北海关、临清等战略要地,建文帝分别派遣了都督宋忠、耿瓛、徐凯率重兵据守,对北平的燕王严行戒备。
在道衍的筹划之下,燕王的实力在增强,但增强的速度太慢。
为稳住建文帝,赢得集蓄实力的时间。趁五月太祖皇帝周年祭,燕王派遣地的三个儿子,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一起去南京,参加太祖皇帝的祭奠之礼。
这是一招险棋。
它可能会为燕王赢得一段极为宝贵的时间,但也可能会使他的三个儿子变成建文帝手中的人质。
在道衍的请求下,白云山庄庄主许白云率数名精锐心腹,暗中相随,保护燕王世子。
犹柔寡断,心慈手软的建文帝本想不到留下高炽兄弟以挟制燕王这招棋,于是传旨令他三人回北平。
高炽兄弟刚松一口气,却接到密报:他们的亲娘舅徐祖辉竟密奏建文帝,一力主张扣留他们兄弟。
建文帝正犹豫间,高煦却已潜入徐祖辉府中,盗出名马三匹,兄弟三人扬鞭出城,疾驰北去。
出南京,过长江,狂奔近百里,不仅高炽兄弟三人,就连许白云也认为已脱离危险时,他们忽然遭到第一次暗杀和袭击。
第一役,六名杀手毙命,许白云手下精锐损失过半。
从此,沿途暗杀与夜袭连绵不断。
到涿州时,许白云手下精锐已尽数被杀。
最凶险的一役,发生在涿州以北三十里。
当时,他们一行四人正在官道边一处驿站里换马。
驿站院子里的干草堆中,突然射出一蓬暴雨般的暗器,屋顶、墙头上,幻起十数道刀光剑影。
正给他们备马的驿丞顿时吓得瘫倒在地。
二十二年过去了。
二十二年,绝对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时间能改变一个人,改变一件事。
二十二年,有多少新的事件发生,也能让人忘记很多事。
但,那一天的情景,太子却没有忘。
他知道,一直到死,他也不会忘。
他清楚地记得所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更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感觉。
他感觉到死亡。
当时,他浑身上下的鲜血一瞬间就已冰凉。
许白云拔剑,挥出。
炽烈的阳光下,剑光上幻起一朵夺目的光团。
光团消散时,暗器也消失。
一片血迹,渐渐自许白云左肩渗出,扩大。
屋顶,墙头上幻起的刀光剑影,已在院中。
冷森森的杀气裹挟着刀剑上刺目的寒光,怒涛一般席卷而上。
高煦拔剑,冲上。
高炽、高燧也拔剑,冲上。
他们都不是弱者。
他们都曾亲自跃马挥剑,冲进过蒙古骑兵的战阵中。
剑断。
剑刚出鞘,便被击断。
他们挥舞着断剑,再度扑上。
断剑脱手。
忽然间,他们全身的力气就像平空消失了一般。
太子抽搐了一下,闭上了双眼。
他紧紧地将那半块玉佩捏在手心里。
窗外,有风。
夜风拂过树梢,呜呜轻响。
他似乎又听见了许白云的嘶吼声。
他打过仗,指挥千军万马。他亲眼看到过成百上千的人一眨眼间便如长镰下的谷草般倒在地上,发出濒死的惨呼。
但他从未听过那样的嘶吼。
那已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的叫声。嘶吼声中,许白云长发披散,旋身而起。
高炽兄弟三人已被他的样子惊呆了。
平日里彬彬儒雅的许白云,忽然间已变了一个人。
不,不是人,是妖魅!
他的身形也如妖魅一般怪异而慑人。
他漫不经心地舞动着长剑,像是在跳着一种奇异的舞蹈。
剑气,刀风,怒涛一般涌向他,眨眼间已将他吞没。
第十八章 太子的报答
太子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闭上了眼睛。
他无法正视那血肉横飞的场面。
可想而知,许白云被那十数柄刀剑肢解后,接下来就将轮到他们兄弟三人!
但很快,他又睁开了双眼。
因为他听到了高煦的呼声。
狂喜的,惊悚的呼声。
然后他看见了许白云。
手舞足蹈的许白云。
许白云漫不经心地,如痴如狂地舞之蹈之,但他手中的长剑每一次挥出,剑尖上就会爆开一朵绚丽的血花。
没有惨叫声。
在他剑尖前倒下的每一个人,喉头都喷洒出一串飞旋的血珠。
“那一战,许白云用他的白云剑法辅以他只领悟了四成的‘剑器’身法,格杀了血鸳鸯令十四名一流杀手。”
公孙璆的眼中闪动着锐利的神光,接着道:“可是,就在他格毙最后一名杀手,正准备替高炽兄弟解穴时,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突然发生了。”
谁也没有注意那个吓得瘫软在地的驿丞。
高炽兄弟没有。
许白云也没有。
似已被吓得晕过去的驿丞突然自地上一跃而起,右手中闪起一道绝艳的剑光。
剑光直袭许白云后背。
许白云惊觉,转身,出剑。
但已迟了。
他的剑离驿丞尚有半尺,驿丞的剑尖已刺中他的心口。
“啪”,一声脆响,接着一声惨呼。
血光重现。
许白云捂着心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没有倒下。
倒下的是驿丞。
驿丞的小腹,被他的长剑对穿而过。
“那个驿丞就是血鸳鸯令令主的儿子?”
上它仪问。
公孙璆道:“是的。”
上官仪问:“他的剑明明比许白云快,为什么死的仅是他?”
公孙璆道:“因为一块玉佩。许白云一直贴身带着舍妹送给他的一块玉佩。”
玉佩裂成了两半。
许白云又咯出一口鲜血,看着裂成两半的玉佩,无声地笑了。
太子的嘴角,也挂着一抹微笑。
他举起玉佩,怔怔地看着。
二十二年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役之后,许白云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是它救了我的命,我会把它挂在我即将出世的孩子身上。”
他也仍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以后,如果有人拿着这块玉佩来找我,我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他真的说过?”
佟武也差一点跳了起来。
公孙璆道:“这是许白云亲口告诉我的。”
佟武道:“玉佩呢?”
公孙璆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芙蓉身上那半块玉佩,现在已经在太子手上!”
眼泪慢慢自他眼眶涌出,他含泪微笑道:“所以,不出三天,太子一定会设法将芙蓉救出来。”
太子的手捏得更紧,指节已泛白。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阵眩晕突然向他袭来。
他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发作了。
*** *** ***
四月十五,京城。
公孙璆的判断没有错。不过两天,太子就派人来召见佟武了。
佟武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得发自内心的微笑没有在脸上显现出来。
太子召见,当然不会有别的事。
很可能,就在今天,他就能见到芙蓉了。
太子的脸色很苍白,精神似乎也有些萎顿。
一进门,佟武就发现了。
他的心绪莫名其妙地乱了。
太子淡淡地道:“佟大人,这两天里,你有没有查出新的线索?”
佟武道:“没有。”
太子点点头,道:“你的计划,我已经仔细地考虑过了。”
佟武静静地听着。
他已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太子忽然沉默了。
佟武微微抬起目光,窥视着。
太子苍白的睑一瞬间忽然变得更白,他的目光有些呆滞,眼里布满了红丝。
佟武的心更乱了,忍不住道:“千岁,臣……”
太子抬手止住他,下决心似地用力抿了抿嘴唇,道:
“我以为,佟大人的计划不可行!”
佟武脑中“嗡”地一声,人已摇晃起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用不太稳定的声音道:“千岁的意思是……”
太子道:“人犯决不能放!”
佟武竭力克制着,用尽量恭驯的声音道:“千岁,臣不明白。”
太子道:“不错,你的计划是很好,可你想过这件案子在朝野引起的震动吗?如果放了人犯,朝廷律法将被置于何地?”
佟武道:“可是,这是我们将白莲余党和血鸳鸯令一举肃清的绝好机会……”
太子道:“佟大人,你不用再说了,孤意已决!”
佟武的脑子里又是“嗡”他一声,脱口道:“千岁准备怎样做?”
太子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残杀禁卫军官,谋刺羽林卫指挥,夜闯锦衣卫,大举进犯东厂,这些事中,只要犯下一桩,就是死罪。你说该怎样做?”
佟武哑声道:“千岁要杀她?”
太子道:“佟大人觉得奇怪吗?”
佟武道:“臣不敢。”
太子冷冷地盯着他,道:“谅你也不敢!”
佟武忽地跪倒在地,道:“只是残杀禁卫军官,谋刺臣的凶手,并非这个人犯,千岁…··”
太子冷笑道:“那夜闯锦衣卫,大举进攻东厂总是因她而起吧?”
佟武哑口无言。
太子冰冷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脸上,沉声道:“佟大人,我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