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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之气。
他的脸上生着一只巨大的鹰钩鼻子,让他看上去在粗豪威武之中,又透出些阴沉狠辣。他见杨逸之从天而降,也不惊惶,从旁边架上取下一只斗大的金瓜,向杨逸之猛击过来。
杨逸之身形未定,立即一个盘旋,那片巨大的金箔下降之势立即转为横击,轰然击在金瓜之上。那人虽然自诩力大无穷,但又怎抗得了这等猛恶下坠之势?手心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金瓜脱手而飞,一点森寒透入了喉头。
杨逸之手中的清鹤剑,已点在了他颔下。
那人脸上连一丝惊惶都没有,目光缓缓移动,自清鹤剑上直看到杨逸之,冷冷道:“不愧本王倾全军之力来捉你,果然是一柄名剑!”
杨逸之淡淡咳嗽道:“三王爷把汉那吉?”
那人傲然道:“你既然知道本王的名字,就该知道本王绝非受人胁迫之人。”
杨逸之沉吟。不错,把汉那吉素矜军功,却是性情刚烈,宁折不弯之人。今日若是以死胁持他,只怕也未必能够如愿。
何况他若就是不说相思何在,难道真能将他杀了不成?
便在这犹豫时刻,外面的士兵已然追到,在帐外狂呼叫嚣,纷纷叫嚷着要冲进来将杨逸之斩成肉末。
把汉那吉猛然怒道:“都在丢本王的脸,统统给本王闭嘴!”
帐外立即肃然无声,群嚣立沉。接着只听轻微的脚步与兵戈相击之声,想是那些士兵在这瞬间冷静下来,各归各队,井然有序。
杨逸之虽深怀敌意,却也不由佩服,缓缓将清鹤剑收了回来,道:“在下素闻蒙古人敬佩勇士,王爷愿不愿跟在下打一个赌?”
把汉那吉见他居然将剑收回,略感惊讶,心下不由起了几丝敬意。当下收起倨傲之态,拱手道:“蒙古汉子最佩服的便是勇士。你若能让本王佩服,那自然有求必应!不过……”
把汉那吉目光转了转,道:“你们汉人狡诈的很,惯用诈术来欺骗我等,却是不可。”
杨逸之笑道:“适才我入帐之时,见王爷金帐之前有两只铜鼓,若是在下能推动铜鼓,是不是能得王爷一诺?”
把汉那吉闻言,满脸不信之色。那铜鼓重达千斤,乃是为彰显把汉那吉军威所立,棰击起来,声闻十里,乃是把汉那吉心爱之物,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只是此鼓实在太过笨重,每次都要几百人用力牵引,方才能移到车上,又用几十头壮牛才能拉动。此时听杨逸之说能以一人之力推动巨鼓,把汉那吉哪里肯相信?
这等事是丝毫讨不了巧的,能推动就是能推动,不能推动就是不能推动,把汉那吉不禁冷笑起来。
杨逸之淡然一笑,道:“王爷想必是觉得这巨鼓太轻,推动了也没有什么奇处,不如王爷再派一百壮汉,用巨木顶住铜鼓,在下连人带鼓一齐推动如何?”
把汉那吉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杨逸之疯了。他虽然听说过中原有些人身具武功,力大无穷,但若说合百人之力再加上一只千斤铜鼓尚能相抗,那除非是神仙!
他用力拍案道:“便是如此说!不知你相求何事?”
杨逸之本想求他将公主放走,但唯恐此话提出,把汉那吉心生警惕,又再翻悔,于是道:“万一在下侥幸,求王爷将明朝公主所囚之处告诉在下。”
把汉那吉听他并不求自己将公主放走,也觉奇怪。那么这场赌约也没什么好输的,大不了多派兵力,将牢房好好守住就是了。当下冷笑点头道:“本王与你赌了!”
两人一齐出帐,那两只巨大的铜鼓便立在金帐两边,每一只都高一丈多,纯用青铜铸成,上面雕着古朴的兽纹。
杨逸之站在铜鼓之前,就仿佛是站在一座高楼之下。
帐外众军也听到了他们的赌约,不由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逸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淡淡不语。
把汉那吉见他如此沉着,却是有些紧张,手一挥,道:“选一百名敢死军出来。”
片刻功夫,一百名军士站了出来,个个都牛高马大,虎背熊腰,雄纠纠、气昂昂的。每个都高出杨逸之半头,三军见了,更是大笑。
那一百军士齐声咆哮,将上身衣服撕下,露出古铜般的肌肉来。十人持一只尺余粗巨杆,牢牢顶在铜鼓的另一面。
那千斤重的铜鼓,都被这一百人顶得微微震动起来。
杨逸之淡淡一笑,左手伸出,推在铜鼓之上。
第十四章 聊持宝剑动星文
三军脸上不由都露出了轻蔑。单凭一只手便想推动百人铜鼓?这人只怕是疯了吧!
杨逸之脸上的笑容虽清明如月,但心中却丝毫不敢放松。
因为他要运用心法,捕捉住铜鼓对面传来的任何一缕力道。
他所用的,其实还是诈术,若是对面没有那一百人,不具真气的杨逸之,是无论如何都推不动这么大的铜鼓的。但有了这一百人,就大不相同了。
这百人受了王命,又在三军之前,面对的是看去这么孱弱的对手,那肯失败?见杨逸之一出手,百人齐声大喝,运劲推巨杆向铜鼓顶去,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
这百名勇士合力当真非同小可,铜鼓发出一阵嗡嗡震响,竟漾起一阵微小而激烈的震动。杨逸之眉头浅浅皱起,心法叠运,微妙恍惚之间,对面百人的力道被他约束在一起,汇成一股巨力。铜鼓受这股巨力撞击,轰然向杨逸之倾斜,顿时压得地面一阵咯吱吱响。
那百人之力尚不足以推倒如此沉重的铜鼓,铜鼓向杨逸之倾斜到最大之时,百人力竭,铜鼓向回摆去。那百人感受到铜鼓倒了回来,再度齐声大喝,奋力回推,杨逸之那精微奥妙的腾挪心法此时才真正展了开来。
一缕淡到不可觉察的气息窜入了铜鼓中,刹那间附着在铜鼓中交错迸发的每一道劲力之上。这气息虽然微弱,只能让那些劲力稍稍改变了一点方向,但就是这一点改变,却让百名勇士第二次回推之劲跟铜鼓倒撞之回的力道恰好错开。
那百名勇士奋力推去,却发觉如同推进了一团棉花中,推出去的劲道无影无踪,而那铜鼓却以沛不可挡的声势压了下来,一百勇士哪肯丢失颜面?暴喝声中,第三道劲力狂贯而出!
这乃是他们背水一战的最后力量!
杨逸之等的便是这一瞬间,一颗心明净之极,宛如皓月般探入了铜鼓中,刹那间三道交错不同的劲力在他的心法摧动下融合到一起,汇聚成一道洪涛大河般的狂劲,朝着一百勇士闪电般袭到。那铜鼓哪里经得起这三道巨力齐撞?只听大地一片轰鸣巨响,铜鼓猛然自地上飞起,跃起一尺多高,重重砸向地面!
整座营盘都被这巨力震动,万马齐鸣,宛如天崩地裂一般!那一百勇士虎口齐裂,手中巨杆砰然自中断裂!一百人全都跌坐在地上!
所幸杨逸之心存慈悲,铜鼓甩出之处,特意避开一百勇士,砸向帐前空处,是以声势虽然猛恶,却没有人伤亡。只是这一举实在威猛浩大,满营士兵再望向杨逸之时,已没有一人不满怀敬意!
杨逸之淡淡一笑,他胸中气血翻腾,鲜血随时都要呕出。虽然移动巨鼓之力,乃是借自一百勇士,但仅仅只是将三股力道聚集,便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心神。
《郁轮袍》以天地为心之法,虽妙绝天下,但运用之巧,全在于一心。心能容天下,此法才可所向披靡。而此时的杨逸之承受天人五衰,风月之力被封禁,心中如系千斤巨石,自然每一招出,便先伤己之心。
他努力平复着那道尚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血气,缓缓道:“请王爷告知。”
把汉那吉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杨逸之这一举实在让他心悦诚服,再无半点不敬之心。当下道:“箭来!”
一名士兵递上把汉那吉专用的金背弓、雕翎箭,把汉那吉弯弓搭箭,一射百尺,正中一座营帐。
杨逸之躬身行了一礼。
把汉那吉道:“本王只答应告诉你关押公主之处,可没有答应将公主放走。是以还要列兵阻止你,你可要小心了。”
杨逸之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行礼罢,长剑一摆,窜入了人群之中。立时号角响起,旌旗挥张,营帐中的千军万马立时奔动,将杨逸之团团围住。
把汉那吉眼见杨逸之在万人阵中冲杀,忽然长叹一声,道:“升白旗。”
蒙古崇尚白色,战中若升白旗,便是要活捉敌将。
那些士兵见金帐之前升起了白旗,知道把汉那吉起了爱才之心,便不敢再下杀手,只团团围住杨逸之,鼓噪呼喝。
杨逸之眉头微微皱起,他自然不知道白旗的意义,他远远望着那座囚禁之帐,却与那小小的帐隔着千山万水。
山为刀,水为剑。山水迢遥,而杨逸之飞天所藉的厚毡帐顶早已除去,让他无借力之处。他必须一步步跨越这无边的凶险,守护那朵莲花的清婉与温柔。
杨逸之伸指在清鹤剑身上一弹,剑音清啸,昂首向前行去。
猛地两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一股沉沉的杀气宛如实质般逼了过来。杨逸之眉头轻皱,脚步顿住,只见两个相貌粗豪之极的男子站在他面前。
那两个男子身形都极为魁梧,满脸络腮胡子,也看不出是汉人还是蒙人,满头长发披散着,面目几不可辨。他们身上披着镔铁重甲,一股浓重的牛羊膻气扑面而来,显见已在北地居住长久了。两人一提着两只连环重锤,另一人手握两柄金戈。那锤怕不有百余斤,金戈七尺多长,镔铁做柄,粗如儿臂,也是极为沉重。这两般兵器拿在手中,配着两人高大的身形,简直如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
手握金戈之人哈哈大笑道:“咱家叫做赵全,这是咱家的兄弟,叫做李自馨,久闻杨盟主大名,特来领教者。”
说着,摆了摆手中的金戈,那两柄金戈极为长大,单施展一支都极为艰难,他竟然左右双手各执着一支,看上去轻松写意,有如无物。杨逸之盯着那两支金戈,沉吟不答。
赵全又是一声长笑,道:“盟主这是默许了。咱们兄弟向来联手出击,对付一人是如此,对付千人万人也是如此。盟主剑试天下,想必不在乎多一个对手、少一个对手。咱们就不客气,一齐上阵了!兄弟,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