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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神情更加紧张起来,也有了求生的勇气,很想奋力将自己藏躲起来。
然而,他不敢动,他怕挣扎出了响声,惊醒了女强盗,他极力寻思躲避的法子,他想:宁可饿死,也不做刀下鬼……
没有让他想下去,粗犷的笑声又起。
“哈哈!我的好姑娘,凭你的本事,走这点路,也会感到累?是不是在想……”
“呸!不要脸!谁会像你那样想……”
想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口,吃吃的笑了。
“想什么?嘻嘻!你不说,我替你说了吧,想……”
“你敢说,我就不依你了,大姑娘家,也不怕庙里有人,真不知羞。”
粗犷女郎不在乎,仍旧嘻嘻只笑,接着道:“三更半夜,那来的人,有人我也不怕,让我先进去搜查着,果真有人,先将他杀了再说。”
清脆的话声,拦住了想进庙搜查的姑娘,只听她笑道:“算了!算了!我不累了,咱们走吧!”
笑声,脚步声,混杂在一块儿,渐渐的去远,渐渐的听不真切。
夜,格外深沉,风也熄了,寂静的破庙,连针落在地上,也能听见。
唐圣华吁出了一口气,这么久,他都不敢出大气,此时,他觉得逃脱了一次死亡,心情无比的轻松,他忘记了饥渴,张大了眼睛。
庙内黑樾樾的,伸手难见五指,什么也看不见,忘记了恐惧,心想:“什么‘丹心旗’?什么‘玄碧奇录’?”
他搜尽枯肠,得不到答案……
本来嘛,涉世未深的孩子,又没有在江湖上混过,这些名词,叫他如何明白?
然而,他非常好奇,越是琢磨不透,他越要探测,又想道:“还有,东令,西幡,北环,南箭,中铃,这些奇奇怪怪的名儿,作什么啊!”
他苦苦的思虑,全部沉浸在思索之中,忘了他的处境,也忘了他自己。
忽然,他得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心说:“这些玩艺,大概是他们用来作杀人的工具,也许比刀剑还厉害……”
他得意了,他认为很得体,微笑。
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很想挣起身来,突然,腹中又是一阵雷鸣,口里也直冒烟。
他从刀口上挣得生存,但又搭上了饥寒交迫,即将饿毙的边沿,原来的得意,微笑,轻松,在刹那间,都消于无形。
他又瘫痪了,心脑中空空洞洞的,滴着泪,瞪着眼,等着死神降临,垂危中,他又沉陷在半昏迷状态。
似这样,足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他又苏醒了,想是那里有疼痛的感觉,发出了极轻微的“哟”声。
他偶然睁动无神无力的眼睛,在漆黑的空中看了两下,想发现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破庙的墙角,发出劈剥剥的响声,像是人在啃吃肉骨,又像是老鼠山狐在嚼咬东西,声音非常的清晰。
这是个奇特的发现,在一个急待求生者的心目中,总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唐圣华起先并未注意,奇怪的声音,连续不断的传来,他稍微思量,觉得这怪音不像是兽类咬嚼食物,他微微的昂了昂头,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咬嚼的声响越来越急促,这还不算,紧跟着阵阵的香味,有扑进鼻端,使他不由得满嘴生津,馋涎欲滴,他使劲的吞了一口唾沫,心想:“破庙孤立山野,竟会发生这多怪事,莫非唐圣华不该饿死在此……”
一种极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他鼓足了勇气,提足了劲,撑起两肘,张目而望。
黑樾樾的,看不见什么,倒下去,又起来,接连三次,眼睛冒出了金星,仍未看见什么,心想:“不管是人是怪,我先哼两声,再问问……”
异香扑鼻,他再也忍受不了,禁不住“哎哟”的呼出了口。
“……”
没有回答,啃嚼者更急,香味更浓,略加辨别,这分明是烧熟的野味,又想:“鬼怪会将吃的东西炸香了再吃么?
这是人!我该说话了。”
他这时无所谓怕,只要能活一下去,什么都好办,他说说:“唐圣华两天两夜粒米未进,滴水未饮,是那位恩人,能不能赐赏残羹剩菜,救我一命……”
话声愈说愈低,低得几乎令人听不清,然而,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勇气,已经是不容易了。
假如,再没有反应的话,即使他心里想再问,却是有气无力,说不出话咧!
“你再说一遍,叫什么名字?”
苍老的声音,异常有力,自墙角发出。
他听得很清楚,当真有人,而且是对自己发问的。
他迫不及待,嘴唇一张,吐出了“唐圣华”三个字,嘴唇继续在掀动,但,没有声音。
他表达不了心中的话,急得只瞪眼,就像能听话,而不能说话的哑吧。
“喔……唉……”
他急得发出了轻微得不易听见的苦叹,张着嘴,瞪着眼,却在等待着。
忽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香喷喷的,鲜得很嘛!
用不着考虑,本能的嚼动了牙齿,没有烂,就吞进了腹内,他想:“这是肉,怎么我连吞吃东西,都这样的困难?
再有两块就好啦!”
绝处逢生,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只二小块肉,在唐圣华来说,不啻是千年难得的何首乌,神情为之一振。
他舔了舔嘴唇,舌头刚收回口中,香喷喷的,鲜甜甜的东西,又塞进口中。
接二连三,吞进了八块鲜美可口的肉类,精神大振,双变一撑,坐在供台之上,小眼睛睁得老大,想看看是什么人在救自己。
太暗了,眼神尚未复原,进人眼帘的,还是乌黑的一片,连人影都看不见。
“娃娃!供台的尽头,靠里层、有一壶水,用手就可摸着,饿得太久了,不宜多吃,喝完了水,好好的躺下,睡到天明吧!”
唐圣华没有伸手去拿水壶,这时,他有精神说活,忙道:“请问是那位恩人?尊姓?”
“咦!他走了?怎么不愿意说话啊!”
人家两次都未答言,他只好依照人家的话,爬到供台尽头,伸手往里层摸去,果然有个水葫芦,满满的一葫芦水。
他渴,比饿还难受,捧起葫芦,仰脸将水朝口中就灌。
简直是甘露,喝去了一大半,神爽极了,精神百倍,嘻嘻的笑了起来。
“喂!我喝了水精神很好,我不想睡,能不能和我谈谈?”
“嘻……”
声音渐微,是往庙后面去的,就是看不清人。
他失望的大呼道:“你别走嘛!我还没有请教呢!”
对方没有回音,想是走得远了,隔了盏茶的工夫,唐圣华心知人家不会回来,自言自语道:“你救了我,我一定要听你的话,这就睡。”
他很奇怪,为什么人家不愿现身相见,他不能预料将来是不是能报答这救命的大恩,但他至少要知道这位恩人是谁,虽然人家不希望他报答。
他辗转在供台之上,苦苦的思量,很久很久,都无法睡着,最后,他下了决心,心说:“等天明,他一定要来的,我非等看见了他,再离开破庙,要不,我宁愿饿死,也不远离。”
□□□
金黄的太阳,冉冉升起,霎时间,就照耀着大地,树木,花草,欣欣向荣。
破庙门口,在阳光的照射下,站着一个满头乱发,混身污泥的孩子。
他依靠在尘垢不堪的门槛上,有气无力的,昂着头,似在思索什么。
阳光照在他那污垢的小脸上,从污垢中,显得特别瘦削,但那种聪慧,美俊,正直的形态,却分外的明显,顶高鼻梁,大大的眼睛,大都表现出不是个平凡的人。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见到人影,他不灰心,不失望,站在那儿等待。
他这时的思念很单纯,除了要见恩人之外,根本就没有杂念。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有人来,他有点支持不住,因为,他腹中是空洞洞的,蹲下了身躯,准备坐下来等候。
忽然,另有一个问题,盘绕在心头,他想:“昨夜那人好像往庙后走的,我何不到庙后去等他……”
他目光触到之处,全是墙壁,敢情这座破庙,压根就无后门可通。
转而环扫全庙,只不过数丈方圆,正面是神龛,后面就找不出路,再仰脸上观,壁上有两个六楞小窗,分列左右壁上,大小不过尺许。
唐圣华惊讶不已,依壁瞪目,看着小窗出神,心中却想:“那人明明是从后面走的,后面无门,他……他难道能从窗口出去……”
他惊疑不定,心也跳动剧烈,又想:“这位恩人,一定有大本事,要不,怎能打窗口钻出?我爸妈还没有这个本事咧!”
他很快的扶住了供台,这时,双腿发软,一忽然跌坐在地。
“哎哟”一声,皱眉摇了摇头,攀住供台,想爬上来休息。
奇迹又来了,他惊呼一声,楞神了许久。
敢情在供桌的下面,用油纸包着一包干粮,和一个水壶,安放在夹板之上。
腹内雷鸣,馋涎顺嘴流出,他伸手打开纸包,嘻嘻的笑个不停。
他连吃带喝,已经将肚子填饱,神气大增。一包干粮,还有一大半没有吃完,他将它包妥了,正准备站起身子,到庙外去逛逛。
就在这个时候,庙门外有了脚步音响,而且很重,像是到了门口。
他似乎在心灵上有了感应,蓦然的猛烈的跳了几跳,几乎跳出了口腔。
他赶急将站了的身躯,蹲了下来,仍旧蹲在供台的后面。
“王大哥,咱们的头儿也真怪,事隔多年,居然还派人到处打听人家娃儿的下落,无影无踪,你说,到那里去找哇?”
“这也难怪,斩草必须除根,唐家留有后代,终久是个祸害,不趁这个时候除根,将来呀!非要遭到人家的报复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