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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道:“你怎么说?”
李玉翎道:“姑娘日后会懊悔的……”
姑娘道:“那是我的事,如今你怎么说?”
李玉翎道:“也许姑娘还不知道,我已经订了亲……”
“怎么?”姑娘一怔,道:“你已经订了亲了,是谁家的姑娘?”
李玉翎道:“就是那位罗老人家的女儿……”
姑娘讶然说道:“就是罗老头儿的女儿……”
李玉翎点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姑娘瞪着美目道:“我不信,你可别骗我。”
李玉翎强笑说道:“这是什么事,能随便说么!”
姑娘沉默了,缓缓地低下头去,半晌才听她问道:“这是什么时的事?”
李玉翎道:“前不久,才二天。”
“才两天!”姑娘猛然扬起螓首,道:“玉翎,你没有骗我?”
“怎么会,姑娘。”
李玉翎道:“姑娘要是不信,尽可以派个人到罗家问问去!”
姑娘摇头说道:“我倒不是不信……才两天,怎么这么巧,我只不过迟了两天,要是早两天……这么说你我相见晚了……”
李玉翎想说些什么,但他口齿启动了一下,始终还是没说话。
姑娘却问了他这么一句:“你说,是不是晚了?”
李玉翎迟疑了一下道:“该是,姑娘。”
姑娘眼圈儿一红,美目中倏现泪光,道:“我的命实在够苦的。”
李玉翎心中大感不忍,在这时候,他的心够软的,何况他还没碰见过这等阵仗,他忙道:“姑娘……”
姑娘摇了头,道:“有些事你不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天生的命薄、命苦……”
李玉翎道:“姑娘,这不能就算命苦……”
“怎么不能算?”姑娘道:“要怎么才能算命苦,你别以为我是‘天威牧场’场主的女儿,家大业大,娇生惯养,想要什么有什么,日子过得一定很惬意,很舒服。我知道,凡知道我的人,没一个不这么看的,其实,我的日子过得并不舒服,并不快乐,我宁愿生长在寻常人家,做个平平凡凡的女儿家。”
李玉翎脑中盘算了一下,道:“姑娘还有什么不快乐,不如意的事么?”
“怎么没有!”姑娘道:“我没有一天快乐,没有一天如意,像……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自从你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快乐,说了你也许不信,要是你叫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去,过再苦的日子,那怕是喝凉水我都心甘情愿,可是谁知道已经迟了……”
李玉翎暗中好不诧异,心想:难道说她不满意她爹的作为,还是故意作态哄骗他的,当下他诧声问道:“姑娘,这是为什么?’
姑娘摇头悲笑道:“你不知道……”
李玉翎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
姑娘道:“那当然,要知道你就不问了,可是……”
凄然一笑接道:“我不能说……”
李玉翎道:“我记得刚才姑娘曾许我为知己。”
“不错!”姑娘点头说道:“我把你当做我的知己,可是……”
微一摇头道:“别问了,就是知己也不能说。”李玉翎还想再试探,再问,可是他还没张嘴,姑娘已然摇头说道:“好了,玉翎,你我相见恨晚,这也许是我的命,也许是你我的缘份仅止于此,从今后不再提这件事了,万般皆天定,半点不由人,就让我忧愁、郁闷、命苦一辈子吧!我只恨,恨我为什么生在官家…”
李玉翎还想问,姑娘又摇了头,幽怨地说道:“我求你,玉翎,别问,现在别问,只要你在牧场待久之后你就会知道了,不过也难说,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希望你还是别明白的好,这些事没什么好知道的,不知道心里还净些……”
李玉翎道:“姑娘,我在牧场也待不久的。”
姑娘讶然说道:“你在这儿也待不久?为什么!”
李玉翎扬了扬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姑娘以为我能老在牧场里待下去,居人下,干粗活终一生么?”
姑娘美目微睁,凝视着玉翎老半天才道:“我没有看错你,有多少人巴不得进‘天威牧场’,只能进‘天威牧场’,那怕让他干最下等的活他都愿意,只凭你这句话,就知道你跟一般人不同……”
李玉翎笑笑说道:“姑娘夸奖了,也许我这个人过贪不知足。”
“不!”姑娘道:“这叫胸怀大志,不能叫贪,不能叫不知足,要是在这方面知足的话,那就成了没出息了……”
李玉翎道:“要是过于不知足,那就未免野心太大了。”
姑娘倏然而笑,笑得很爽朗,很动人:“说得也是,不过我看你不是野心太大的人。”
李玉翎道:“这见得,姑娘。”
姑娘摇头说道:“我说不上来,总之一句话,我不会看错你的,我也有把握不会看错任何人。”
李玉翎道:“但愿姑娘看对了……”
姑娘突然问道:“玉翎,你的宏志在于那一方面,你想干些什么?”
李玉翎道:“我不是读书人,但我有诸葛武候所说君子之儒深及于当时,名留于后世的宏愿……”
姑娘悚然动容,瞪大了美目道:“好志向,玉翎,我还低估了你,你让我敬佩……”
李玉翎赧然一笑道:“也许是磨嘴皮,说说而已,像俗话所说,天桥的把式,只说不练。”
姑娘笑了,笑得好美,好甜,旋即她敛去笑容,正色地摇头说道:“不会的,玉翎,我知道不会。”
李玉翎突然说道:“我这些话姑娘最好别给我说出去!”
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怎么?”
李玉翎道:“像我这么一个人,说这种话,未免太以不衬,我怕人家会笑我癫狂。”
“癫狂?”姑娘道:“谁笑你癫狂谁才是真癫狂,昔日韩信三餐不继,衣难蔽体,落魄如此,一旦风云起,他还不是直上青云。”
李玉翎道:“也幸亏有个识英豪的内萧何。”
“不然,玉翎。”姑娘道:“大才不会长久埋没,明珠不会永远陷于泥沙之中的。”
李玉翎道:“谢谢姑娘。”
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离开‘天威牧场’后,你打算上那儿去,干些什么?”
李玉翎道:“上那儿去,我还没有打算,因为预先的打算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那要看届时的情形,至于我想干些什么……”
淡然一笑,接道:“我读过几年书,天赋一身力气,姑娘看我还能干什么?”
姑娘美目一睁,道:“你想在仕途上求发展,博一个朱紫……”
李玉翎道:“谈仕途,就凭我读这几年书也许不够……”
姑娘道:“我是问你是不是这意思?”
李玉翎目光一凝,道:“姑娘可记得班定远的几句话?”
姑娘美目睁得更大,脸色微变,道:“记得,这么说你果然……”
李玉翎道:“只求燕然勒铭,名垂青史。”
姑娘的脸色连续变了好几变,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你的志向要是真在此,我可以帮你个忙,助你一臂之力……”
李玉翎“哦”地一声道:“姑娘能帮我什么忙?”
姑娘道:“刚说过,我认识的贵戚不少,只要我在他们面前说一句,让你脱去这身布衣谅还不难。”
李玉翎微一摇头,淡然而笑:“谢谢姑娘,姑娘的好意我心领。”
姑娘道:“怎么,你不愿意?”
李玉翎道:“我要靠自己,我不愿意靠关系。”
姑娘倏然一笑,美目微转,道:“看不出你的脾气还挺硬的呢!”
李玉翎道:“我有一身既硬又臭的傲骨。”
姑娘笑笑说道:“既然这样,我不愿意太勉强,凡事靠自己也好,别让人说你是靠裙带关系得以飞黄腾达的,你有一身傲骨,你会受不了的。”
姑娘现在不难受了,不但娇靥上已看不出那凄楚幽怨的神色,而且居然能笑,完全跟个没事人儿一般。
李玉翎暗暗不免有点纳闷,可是他心里又有几分明白,姑娘之所以如此,似乎是他说的心计生了效。
当即他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靠关系。”
姑娘微微一笑,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你是跟我说着玩儿的,还是当真?”
李玉翎道:“姑娘是指……”
姑娘道:“指你的志向,指你的打算。”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姑娘以为我是说着玩儿的么?”
姑娘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李玉翎道:“我为什么要跟姑娘说着玩儿,似乎没这个必要。”
姑娘道:“这么说来,是当真的了?”
李玉翎道:“自然是当真的。”
姑娘笑了,笑得不像刚才那么爽朗,那么美,那么甜,看上去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你要知道,一个人有宏志,不一定非在仕途打算不可,在别的途径上一样地可以深及当时,名留后世。”
李玉翎心里一跳,道:“姑娘是指……”
姑娘迟疑了一下道:“你知道,那途径很多……”
李玉翎道:“我知道,可是我认为别的途径都不如在仕途容易,我不求闻达,不求显赫,只求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
姑娘美目中泛起了一种异彩,道:“那就更不必走上仕途。”
李玉翎抬头说道:“姑娘,我的志向是操戈纵骑,驰骋疆场,上效那班定远、卫青、霍去病,威震边陲,惊破胡胆,勒铭燕然,名传千古……”
姑娘道:“那得会武才行,单凭几斤蛮力是不够的。”
李玉翎淡然一笑道:“姑娘许我为知己,我不瞒姑娘,在回‘藏龙沟’之前,我一直在外间飘荡、浪闯,其间我接触过各色各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