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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匹枣骝昂首站在马厩里,向着厩外众人怒目而规,看神态,的确是神骏异常,算得上是罕见的良驹。
秦天祥道:“只怕用不了一刻工夫,它就要躺下了。”
说话间那匹枣骝掉头向里又卧了下去。
赖大爷笑道:“差不多了,这个玩艺儿还真管用。”
又等了片刻,那匹枣骝没动静了,赖大爷一声“行了”,转过头去望着身后的壮子道:
“走,小子,跟大爷进去打个下手。”
说完了话,他自己就要往里走。
清瘦老人抬手拦住了他,道:“慢点儿,罗老哥。”
一摆手道:“铁云,进去试试去。”
铁云应声进了马厩,他身手不凡,可也小心翼翼,步子迈得非常轻缓,准备随时应变。
他进了马厩,那匹枣骝没见动静,再近些,它仍躺在那儿一动未动,铁云一直走到它身侧,它躺在那儿就跟死了一样,一动没见动。
清瘦老人微笑道:“行了,罗老哥,你请进去吧!”
赖大爷道:“真谢谢场主了,让这位铁爷替我冒险……”
说着,他带着壮子进了马厩,到了那匹枣骝身边,赖大爷往下一蹲,先伸手摸了摸那枣骝一身既密又细的毛,然后扯了扯马鬃,不由叹道:“好骏的马,这辈子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抬眼接道:“壮子,过去把它的嘴扳开。”
壮子应声走了过去,弯下腰,伸两手扣住那匹枣骝的上下颏,轻易地把马嘴扳了开来。
只听清瘦老人在马厩外喝了一声。
“好膂力。”
赖大爷回过头去笑道:“这小子别的不行,就是身子壮,劲儿大。”
回过头去就近马嘴端详了一阵,然后点头说道:“行了,松手吧!”
壮子松了手,直了直腰。
赖大爷又在马肚上按了按,最后翻开那匹枣骝的两眼看了看,这才直起了腰,站了起来。
清瘦老人忙问道:“怎么样,罗老哥,是什么毛病?”
赖大爷沉默了一下,抬眼说道:“说句话场主您也许不信,以我看您这匹枣骝没毛病。”
清瘦老人微微一怔,道:“怎么说,没毛病。”
赖大爷道:“是的,场主,您这匹枣骝没毛病。”
清瘦老人两眼微睁,讶然说道:“那它好好的怎么会不吃不喝,脾气那么暴燥,连我都不让近呢?”
赖大爷微微一笑,转身走出马厩,壮子也跟了出来,赖大爷到了清瘦老人面前,一抬眼,笑问道:“场主,您这匹枣骝配过没有。”
清瘦老人道:“还没有,这匹马是异种,不容易找到合适的牝马,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匹,却又让一位朋友骑走了。”
顿了顿,接问道:“罗老哥的意思是说毛病出在这儿。”
赖大爷点头笑道:“场主,毛病就在这儿了,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您那位朋友把那匹牝马骑走,别看它是畜生,通灵的畜生跟人一样,它害了相思病了。”
清瘦老人失笑说道:“罗老哥真会说笑。”
赖大爷正色说道:“场主,这不是说笑,是实话。”
清瘦老人敛去笑容,道:“那么,以罗老哥看该怎么办?”
赖大爷道:“场主知道,这心病还须心药医,别的一点办法没有……”
清瘦老人道:“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找匹牝马给它配一配了。”
赖大爷道:“您这牧场里头自然是牝马很多,怕的是随便找一匹恐怕不行。”
清瘦老人眉锋一皱道:“罗老哥的意思是说,非得把那匹找回来不行么?”
赖大爷道:“恐怕不行,我说过通灵的畜生跟人一样,它也不会随便乱配的,不过您可以在牧场里找匹牝马试试看,行了最好,真要不行只有把那一匹找回来了。”
清瘦老人皱着眉点头说道:“说得是,也只有这样了……”
回身摆手,道:“柳青,你去叫他们选匹牝马来。”
四名大汉中,那稍为白净一点的一名应声而去。
没多大工夫,柳青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壮汉,手里牵着一匹通身漆黑发亮的高头骏马。
柳青近前一哈腰,道:“您看看合意不合意。”
清瘦老人刚把一双眼打量上那匹黑马,那匹黑马一声长嘶,惊慌地往后便退,像是看见了什么。
那壮汉吓了一跳,死拉活扯地才好不容易拉住那匹黑马。
也许是黑马的这声长嘶,马厩里那匹枣骝有了动静,摆摆头,踢踢腿,不稳地翻身站了起来。
这一站不要紧,那匹黑马又一声长嘶,又惊慌地往后直退。
这一回那壮汉硬是拉不住它,还是秦天样过去伸手帮忙,一把扣住那匹黑马的辔头才把它制住。
赖大爷叹道:“看来您这匹枣骝的确不凡,别的牲口都怕它。”
清瘦老人难掩心中高兴,一摆手,喝道:“去两个帮个忙把它推进去。”
铁云、柳青走了过去,秦天样跟那壮汉在前头拉,铁云跟柳青在后头推,好不容易总算把那匹马弄到了马厩门口。
可是到了马厩门口,那匹黑马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走了,一直踢弹嘶叫,任凭那四个死拉活推,就是没办法动它半步。
清瘦老人双眉一扬,道:“穆桐、李化,你两个……”
“别,场主。”赖大爷一招手,道:“让壮子帮个忙去……”
转过头去道:“小子,别瞧着不过去,伸把手去。”
壮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了过去道:“麻烦那位把门开开。”
那壮汉腾出一只手拉开了门。
壮子回头过去,冲铁云跟柳青道:“二位请让让。”
铁云跟柳青疑惑地望了望壮子,然后收手退向一旁,那意思似乎是说我两个都不行,你小子行了。
壮子没理会,伸两手按在马后,突然一声轻喝:“放手。”
他往前一推,那匹黑马立脚不稳,一下子冲进了马厩,秦天祥连忙松了手,那名壮汉松手松得慢一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带进马厩去。
清瘦老人两眼一睁,倏现异采,喝道:“好一身神力,为我生平仅见……”
他这里话声未落,马厩里声势吓久,那匹枣骝向着那匹黑马猛踢狂咬,逼得那匹黑马没处躲。
赖大爷眉锋一皱道:“场主,看来不行……”
清瘦老人挥手沉喝道:“开门。”
那壮汉惊魂甫定,闻言忙拉开了门。
开门处,那匹黑马一溜烟般冲了出去,那壮汉生怕那匹枣骝跟出来,忙又把门关上了。
清瘦老人向着那壮汉一摆手,道:“你去吧!没你的事了,让它定定神再把它赶回去。”
那壮汉应声飞步而去。
壮汉走了,清瘦老人皱着眉沉默了。
赖大爷道:“场主,看来您只有把那一匹找回来了……”
清瘦老人转眼望向秦天祥,道:“天祥,拿我信物,找个人到承德去一趟,快去快回!”
秦天祥恭应一声走了。
赖大爷道:“怎么,场主,您那位朋友上‘承德’去了。”
清瘦老人漫应一声道:“希望他别再上别处去……”
目光一凝,道:“罗老哥,谢谢你跑这一趟,请跟我到堂屋坐坐,我有一点小意思……”
赖大爷忙道:“别,场主,您这匹马还没算好,等它好了您再赏我几个不迟,其实您这匹马根本就没毛病……”
清瘦老人摇头说道:“话不是这么说,错非罗老哥你看出它害的啥病,我这‘天威’牧场里的人,还是救不了它。”
赖大爷道:“您要这么说,那就等它的心病好了之后……”
清瘦老人微一摇头,含笑说道:“不必,早谢晚谢总是要谢,还不是一样,请跟我来。”他转身就走。
赖大爷忙道:“场主,您请慢一点,我的事儿还没了。”
清瘦老人回过身来道:“罗老哥还有什么事?”
赖大爷道:“您这匹枣骝要是等那匹马来了之后,就这么让它配,配完之后它的毛病虽然好了,只怕您这匹枣骝也完了。”
清瘦老人忙道:“怎么,罗老哥。”
赖大爷笑笑说道:“场主,您是个明白人,这就跟黄河一样,一连下了好几个月的倾盆大雨,只有那地方决了个口……”
清瘦老人两眼一睁,道:“我明白了,真的么,罗老哥。”
赖大爷道:“您想想看,咱们人不也这样么。”
清瘦老人眉锋微皱,点头说道:“不错,是理,那怎么办……”
赖大爷道:“我既然想到了,这一层,就自然有办法,我这里有帖方儿,诸位派个人照方儿抓药,回来煎好,一天给它灌几次。”
清瘦老人神情一松,道:“那容易,你请把方儿给我,我这就派人去抓药……”
赖大爷道:“场主,可是有一点,我得把壮子留在这儿……”
壮子听得一怔,刚要说话。
那清瘦老人已然笑道:“噢,有事儿么。”
赖大爷道:“别人恐怕不行,煎药得他煎,灌药得他灌。”
清瘦老人笑道:“麻烦令婿了,我毋任欢迎,我这儿不怕多个人吃饭,你请放心,我会把你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待若上宾的。”
赖大爷忙道:“谢谢您,您可别太麻烦,也别太照顾他,他在‘藏龙沟’待着也是吃闲饭,您只要每天给他饭吃就行了。”
清瘦老人道:“假如罗老哥愿意我可长年管他吃喝穿住。”
赖大爷目光一凝,道:“您的意思是……”
清瘦老人道:“我很喜欢你这位未来的乘龙快婿,尤其喜欢他那身神力,要是你那儿用不着他,我想留他在牧场里练练。”
赖大爷老眼一睁,惊喜道:“真的么,场主。”
清瘦老人含笑说道:“我还会跟罗老哥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