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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壮志、万绿萍不知俊面一郎要做什麽,因而也不解地望著。
阮自芳未言先笑,神采飞扬地朗声说:“诸位,明日为家父封刀大典之日,今夜备薄肴
为诸位洗尘,一俟家父和诸位老前辈到来,晚筵即行开始。现在,兄弟为诸位介绍一位出师
异人,武功高绝,就是在下也不是对手的人为诸位见面。”
说话之间,全厅数十道惊异目光,齐向凌壮志的俊面上望来。
岂知,阮自芳满面笑容,肃手一指万绿萍,接著朗声说道:“这位姑娘就是铁钩婆婆万
老前辈的唯一掌上明珠,万绿萍姑娘,人称‘碧天翠凤’。万姑娘是位出师异人,剑术精绝,
且家学渊源,尽得万老前辈的铁钩真传……”
话未说完整个大厅早已暴起了一阵热烈掌声!
万绿萍没想到阮自芳会自动为她介绍,还宣布了她的美丽绰号,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
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是不便使他难堪,因而强自镇定,缓缓站起身来,温静地连颔螓首,并
向左右福了一福。
厅上的掌声,愈热烈了。
凌壮志神色自若,满面展笑,同样热烈地拍手鼓掌。
万绿萍答谢落座,发现凌壮志也呆头呆脑地拍著手,不由含嗔瞪了他一眼,同时玉肘轻
轻碰了他一下。
俊面一郎看在眼里,宛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不由怒火高涨,但他却强自含笑,向著
全厅客人挥了挥手,一俟掌声静下来,立即神色尴尬地走出厅去。
众人见少庄主没有再介绍那位文静英俊的少年书生,俱都恍然大悟,少庄主亲自引导入
厅,态度毕恭毕敬,原来是为了那位妙龄秀丽的碧天翠凤。
但坐在一角的宋南霄,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嘴角掠过一丝阴刁的狞笑,他不由暗哼一
声,心说:“姓凌的小穷酸,我宋南霄要叫你活著出去了卧虎庄,从今以後,江湖上便没有
我卷云刀这个字号。”
凌壮志对阮自芳没有介绍他,毫不在意,但万绿萍却替他有些难过。
万绿萍关切地望著凌壮志,见他神色间毫无一丝不快,只是一双秀目,一直盯著壁上悬
著的三支毒燕和那柄厚背金刀,不知他在想什麽。
就在这时,左侧角门处,蓦然响起一声谦和朗喝:“诸位,老庄主到!”
喝声甫落,全厅顿时一静,凌壮志心头一震,转首望向角门处,他要看看恩师的切齿仇
人,究竟是个什麽样的面目。
角门处人影一现,一群白发老人,像众星捧月般,拥著一个满面红光,发髯如银,身穿
一袭宽大杏黄长袍的老人走进来。
轰然一声,全厅所有的贺客同时立起来。
凌壮志也随众立起,翘首观看,他断定当前身穿杏黄长袍的那个老人,就是卧虎庄的老
庄主金刀毒燕阮陵泰。
他凝目细看,只见阮陵泰,霜眉虎目,方口胆鼻,满面堆著微笑,神色极为愉快地走来,
同时,连连颔首,亲切地望著左右贺客连声含笑说:“诸位请坐,诸位请坐。”
凌壮志秀眉一蹙,他对这个红光满面,霜眉银髯,一直持著亲切微笑的老人,在相貌上,
在神色间,看不出有什麽不对之处。
他继续再看,在酒楼上看到的那位慈祥大师和雷霆拐萧子清,以及铁钩婆等三人,都跟
在阮陵泰身後。
阮陵泰来至正中席位上,亲切地向著众人挥手示意,请大家坐下,他似乎要向全厅的人
说几句话。
凌壮志随著众人落座,他心里感到非常迷惑,这时,他不但搞不清恩师究竟是谁,更揣
测不出恩师与阮陵泰之间,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虽然,恩师五年来,一直不愿说出他是谁,但根据金刀毒燕阮陵泰的年岁,断定恩师绝
不是百年前即已失踪的厉害魔头赤阳神君。
因为,据恩师说,他与阮陵泰结仇,仅是十八九年的事,在年岁上,功力上,在时间上,
恩师都不可能是赤阳神君。
尤其,恩师在遇难之日,怀中尚抱著一个刚刚满一周岁的女儿娟娟,要想知道恩师真正
的出身来历,必须先找到他的女儿,再同去恒山凌霄庵……
但将来去了凌霄庵,又找谁呢……
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又到哪里去找娟娟呢……
算来,娟娟今年已是二十岁的少女了,普天之下,二十年华的青春少女,何止千万?
据恩师说:在娟娟的前胸上,有一个极显眼的暗记,可是,少女的酥胸岂是让人随意看
的吗?
一想这些问题,凌壮志便感到异常焦急不安,原因是恩师不愿说出他以往的悲惨身世和
遭遇,恩师说,只要找到分离的女儿娟娟,再一同前去恒山,一切都明白了……
一阵热烈掌声,立将忧急沉思的凌壮志惊醒,举目一看,金刀毒燕似乎已把话说完,正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凌壮志顿时惊觉失态,赶紧也随著鼓起掌来。
继而觑目一看,前後左右的同桌客人,似是无人注意。
再看看身边的万绿萍,神情愉快,娇靥绽笑,一双明亮的杏目,正目不转睛地望著阮老
庄主,两只玉手不停地热烈拍著……
凌壮志看罢,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身在虎口,岂是儿戏?所幸方才无人注意。
但他却不知道,立在一角的卷云刀宋南霄,和目光一直没离开万绿萍的俊面一郎阮自芳,
却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金刀毒燕阮陵泰,饮罢了杯中酒,立即谦和地含笑点点头,在热烈的掌声中,缓缓
坐了下去。同时,转首看了一眼恭立在不远处的阮自芳。
阮自芳一见,顿时会意,立即谦和地含笑朗声说:“诸位,今夜晚筵,通霄达旦,敬祝
诸位百斛不醉!”
话声甫落,掌声立止,整个大厅,暴起一阵欢呼,声震厅瓦,久久不歇。
凌壮志一听通霄达旦四字,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来。
万绿萍显得极为高兴,拿起酒壶来,首先给凌壮志斟满了一杯,这位娇憨天真的小姑娘,
尚不知道她这位表哥的处境,已极危险了。
凌壮志虽然表面仍极镇静,但心里却已忧急如焚,他不停地暗问自己:假设今夜酒宴直
到天明始散,又该怎麽办?
最後,他仍决定在今夜击毙阮陵泰,绝不等到天明。
决心一定,立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蓦闻身边的万绿萍,愉快地说:“表哥,阮老庄主要来向每桌客人敬酒了,他要在封刀
归隐前,再和各路朋友近前见面。”
凌壮志转首一看,果见金刀毒燕阮陵泰和他的一群老朋友,纷纷离座,向著这面几桌席
前走来。
又听万绿萍笑著说:“表哥,你看,阮老庄主多慈祥,真是一位和霭可亲的有德长者。”
凌壮志唯唯喏喏,但他的目光,却一直盯在阮陵泰红光满面的老脸上,他要在金刀毒燕
亲切祥和的神色间,找出阮陵泰伪善的另一面。
金刀毒燕每至一桌,都要攀谈一番,似乎对每一个人的近况都极熟知,被询问的人,无
不肃立恭身,诚形於外,表示出对金刀毒燕的衷心崇敬。
凌壮志看得眉头一皱,心说:阮陵泰如此受人尊敬,难道他确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忠厚老
人?
心念间,金刀毒燕阮陵泰满面含笑,已和他的一群老友,缓步走了过来。
凌壮志、万绿萍像同桌的其他客人一样,同时立起身来。
俊面一郎阮自芳,急忙由後面赶上来,神色兴奋地肃手向著万绿萍一指,恭谨地对阮陵
泰说:“爹,这位便是芳儿以前对您谈过的万绿萍姑娘。”
金刀毒燕一听,略感意外地“噢”了一声,一双虎目,立即望著万绿萍上下打量起来,
宛如公公看媳妇一般,跟在阮陵泰身後的一群老辈人物,也俱都目光炯炯地打量起来。
万绿萍被看得娇靥纷红,直达耳後,立即羞涩地低下了头,但她的心中,却恨透了俊面
一郎阮自芳。
阮陵泰看罢,立即祥和地哈哈笑了,转首望著身後的铁钩婆,愉快地说:“老姊姊,你
有一位如此丽质若仙的千金,足慰老怀了。”
铁钩婆听得乐不可支,哈哈一笑,故意谦和地说:“哪里,丑丫头,淘气!”
话一出口,一群老人同时笑了,即使附近几桌上的客人,也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万绿萍的螓首,垂得更低了。
金刀毒燕阮陵泰,笑罢回头,蓦然发现立在万绿萍身边的凌壮志,仅仅看了一眼,面色
顿时大变,不由脱口问:“这……这位小侠是……”
问话之间,虎目炯炯,以询问的目光,反复望着面前的这个客人。
凌壮志正待起身自我介绍,蓦闻阮自芳抢先回答说道:“爹,这位凌相公不谙武功……”
金刀毒燕阮陵泰未待儿子讲完,虎目一瞪,沉声怒喝:“胡说,这位小侠天生异禀,上
上奇材,内功已达英华内蕴的至高境界,分明是天山派的琼瑶子的衣钵传人,岂能瞒得了老
夫?”
话一出口,厅上所有的客人,无不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轰然一声,纷纷立起
身来。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手心不由暗暗急出汗来,他确没有想到阮陵泰第一眼便看出
他是一个会武功而内力已极深厚的人。
阮陵泰说的天山派琼瑶子,不知是否就是恩师的门派和道名?他认为阮陵泰既然第一眼
便看出他的出身师承,必然对他的师父也极为清楚。
但他仍牢牢记著恩师临死的叮嘱——只要不运功震怒,眼神外露,普天之下,没人能看
得出你是一个身怀绝艺的人。
因而尽管金刀毒燕阮陵泰,肃容正色,说得认真,但他仍佯装神色茫然,微蹙秀眉,故
意不解地望著金刀毒燕和万绿萍。
万绿萍娇憨天真,毫无城府,她见金刀毒燕阮陵泰神色肃穆暗含惶急,说的煞有介事,
不由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