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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过去,何必记在心里……”
雪梅未待天麟说完,倏然放下玉手,含泪望着天麟,断然说:“不,我指的是小妹挥剑
斩断索桥的事。”
天麟一听,顿时想起索桥坠下万丈深渊的离奇怪事,那确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这时想起,
心中仍有余悸。
因此,不禁升起一丝怒火,但看见雪梅泪痕斑斑的清秀面庞,神色幽怨,楚楚可怜,顿
时怒意全消。
于是,淡淡一笑,正色说:“我虽不知索桥是你斩断,但我颇为怀疑,事情既已过去,
何必再要提起。”
雪梅听了,一双澄澈的眸子中,再度流下泪来。
天麟有意岔开话题,立即不解地问:“半年未见,不知梅姑娘为何看破红尘,削发皈
佛?”
雪梅见问,哭得更厉害了,久久才抽噎着说,“三个月前,小妹发现三师叔珊珠女侠和
娟妹妹,不辞而别,悄悄下山,心中立有孤单之感,终日闷闷不乐,一天小妹决意下山寻找
娟妹,禀明恩师,恩师顿时大怒,立命小妹削发为尼方准下山……”
天麟听了心中有气,立即忿忿地插言问:“你恩师银钗圣女是否早已落发遁入佛门?”
雪梅立即摇摇头,伤心地说:“没有,恩师依然秀发高挽,头插银钗,身着俗装!”
天麟听得剑眉飞挑,怒火高炽,立即怒声问:“那她为何要强迫你削发为尼?”
雪梅以袖拭面说:“恩师说小妹下山定是为了……”
说此一顿,清秀的双颊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接着含泪幽怨地问:“天麟哥,你真的
不恨我了吗?”
天麟毫不迟疑地连声说:“当然,当然!”
雪梅听了,樱唇掠过一丝苦笑,黯然说:“果真这样,小妹毕生心安了。”
说罢,幽怨地看了天麟一眼,转身向枯林中走去。
天麟看了心中一慌,不觉急声问:“梅姑娘,你要去哪里?”
雪梅缓缓停住步子,背向天麟,仰面望着灰暗的天空,幽怨凄厉地说:“天涯海角,终
生漂泊,太华峰小妹是决不回去了。”
了字出口,僧袖疾拂,身形宛如脱箭,疾向枯树乱石中奔去。
天麟大吃一惊,不觉脱口急呼:“梅姑娘,梅姑娘!”
雪梅哪里肯停,身形依然奔驰如飞,瞬间消失在苍茫幕色中。
天麟望着雪梅身影消失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同情,一个本性善良的女孩子,灿烂的一
生,不幸断送在狠毒偏激的银钗圣女手中。
如今孤苦伶仃,四海飘零,红颜僧衣,了此黯淡的一生。
蓦闻身后响起大憨的伤感声音:“她已经走远了,下次遇见再劝她还俗吧。”
天麟黯然一叹,说:“雪梅实在是无辜的,她尽可自己蓄发还俗。”
说着,两人同时纵上马鞍,缓缓驰出乱石枯林。
这时,天色逐渐暗下去,远处一座大镇上,已看到一两点灯光。
憨哥见天麟静坐马上,神色数变,任由骅骝放蹄疾驰,似乎仍在想着那位小尼姑雪梅的
事情,于是,有意打破沉寂,立即开口问:“公子老弟,方才那位小尼姑雪梅说的银钗圣女,
可是昔年武林四美中的第二美人……”
天麟一听银钗圣女,剑眉一轩,面色倏变,星目中冷电一闪而逝。
大憨看得浑身一战,知天麟心中已暗生杀机,于是,牛眼一转,心中一动,立即含意颇
深地说:“老弟,说起来银钗圣女还算是你的师伯兼阿姨呢!”
天麟听罢,剑眉紧蹙,不觉黯然一叹,俊面上杀机全消。
大憨见天麟神色已经缓和,立即抖缰催马,以下的话再也不敢问了。
这天,两人就宿在平凉山下的大镇上。
由于山前遇到雪梅,天麟心气银钗圣女偏激残忍,因此久久不能入睡。
天麟每逢思绪紊乱之际,便以默诵剑谱,参悟无上心法来平抑他紊乱的心神。
蓦然。
天麟灵台间又有了感应,这种神妙玄奥的感应,已是他静悟无上心法的第二次了。
他感应到有人以极快的身法,在店内飞上房面,直向西北驰去。
于是心中一动,暗忖,莫非是黑道人物入店抢劫?
心念间,飘身下床,直落窗前,悄悄拉开窗门,如练月华,直射室内。
天麟纵身而出,反手闭窗腾空飞上房面。
游目一看,皓月当空,夜幕如洗,数点寒星斜挂天际,显得闪烁无力,皎洁的月华,照
着全镇瓦面上的晶莹薄霜,闪闪发亮。
但,全镇栉比的房面上,一片沉静,哪里有一丝人影?
天麟看罢,心中不禁呼怪,但他自信他的灵台感应是正确的。
于是,衣袖一拂,身形如烟,直向西北追去。
来至镇外,果见一道白影,如飞向前疾驰,这时已在数十丈外了。
天麟不禁暗呼好快,虽觉这人有些狂傲,但依他这份精湛轻功来说,夜行身穿白衣并不
过分,只是不知这人是何来路。
心念间,身形骤然加快,疾如掠地流星般,眨眼已追至不足二十丈了。
举目再看看,非常惋惜,同时也升起一丝怒意,只见那人背上,果然负着一件淡黄色的
物体。
于是,心诀一变,立演驭气凌云,身形疾如电闪,宛如脱弦银弹,直向那人身后射去。
前面白衣夜行人,似乎已惊觉有人跟踪,立即回头望来,双目如星,灼灼闪光,看了一
眼,继续向前飞驰。
天麟冷冷一笑,正待厉声大喝,发现那人背上负着的竟是一位身穿黄衣,白发如银的老
婆婆,心中一呆,身形顿时慢了下来。
这时,前后距离已不足十丈了。
蓦然,前面传寒那位老婆婆苍老无力的声音:“鹏儿,为娘的病不会好了,不要去了
吧!”
声音虽然无力,但却充满了慈祥。
天麟一听,顿时停下身来,心说:人家背娘就医,竟被自己误认为贼。因此,心中不禁
升起一丝愧意。
这时,又传来白衣夜行人的毅然声音:“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放弃?鹏儿就
是粉身碎骨,也要前去。”
话声甫落,再度传来老婆婆的忧心叹息。
天麟听得浑身一战,不觉脱口低呼:“粉身碎骨?为母求医,为何要粉身碎骨?”
再抬头,白衣夜行人又在数十丈外了。
天麟望着负母疾驰的白衣夜行人,心中油然起敬,根据那句豪语,断定母子求医定极艰
难,可能尚有生命危险。
于是,衣袖一拂,如飞向前追去,决心暗助母子求医,非至万不得已,竭力避免现身。
再向前看,白衣夜行人,径奔于凉山麓驰去。
天麟断定这位神医可能深居平凉山中。
片刻已达山麓,枯树乱石,荒草盈尺,一片凄凉景象,加之山前夜风吹得枯枝荒草,摇
曳晃动,发出沙沙响声,倍增萧瑟之感。
白衣夜行人,负着老母,身形毫不迟疑,直向谷口驰去。
天麟发觉白衣夜行人已知自己在后面跟行,因此也不再闪避,但仍保持一段目视距离。
进入荒谷,多是枯林,不时传来潺潺的流泉声。
绕过数座峰脚,翻岭越谷,已达平凉山深处,由于群山高耸,月华渐趋暗淡,松柏苍绿,
涛声呜咽。
天麟紧跟白衣夜行人身后,根据他的精湛轻功,断定他的武功定也不弱,虽然没看清他
的年龄面貌,但由老婆婆的高龄推断,白衣夜行人的年龄,应在三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当
然,也许更年轻些。
蓦见白衣夜行人,直向两峰间的一座峡谷奔去。
天麟看了谷中的险恶形势,断定那位“神医”就在谷内了。
进入谷口,斜松怪石,极难越渡,阵阵松涛中,响起急流水声。
天麟低头一看,脚下乱石间,俱是急急流水。
蓦然。
一声苍劲大笑,遥由谷中深处传来,声如虎啸,历久不绝。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惊觉发笑之人,是个功力相当深厚的人。
再抬头,白衣夜行人已背着老母,径自掠进传出笑声的浓郁松林中。
天麟怕失去白衣夜行人的行踪,因此心诀一变,身形闪电射入。
这时,那声苍劲大笑一停,接着傲然朗声问:“马慕黄兄,你不在金家湾忠义老店中享
清福,今夜带着老婆爱女,联袂前来,莫非也有意这颗仙人果吗?”
话声刚落,接着暴起一声老太婆的厉叱!
“崔大奈,你是狗嘴里肚不出象牙来,你明知老娘是婉儿的师父,你偏要当众放屁胡诌,
你当心我一拐杖打掉你的狗牙!”
话一说完,林中暴起一片哄笑。
天麟心里又是一震,他却没想到金家湾忠义老店的飞镖赛三太马慕黄今夜也跑到平凉山
来。
听了方才那阵哄笑,林中似乎不止一人,这令天麟听来,心中非常不解。
来至深处,前面竟是一处数亩大小的林中空地,地上细草如茵,油光翠绿,没有山花也
没有杂石,仅空地中央,一株细高数丈的枯树。
距枯树七八丈外,立满了一群武林人物,约有百人之多,而立在枯树较近的几人,却俱
是白发苍苍,霜眉银髯的老头了。
这时,白衣夜行人背着老母,直向场中枯树跟前大步走去。
天麟为免被人发现,飞身纵上林中一座高大的石笋,隐身其上,恰被两边松树的茂枝遮
住。
天麟举目一看,在场几个老人正在言笑谈论,其中果有马慕黄在内,他的爱女小婉,正
立身在一位发白如银,面色红润的老太婆身边。
飞镖赛三太马慕黄,头戴毡缄扇形帽,身穿鹅绒劲装,腰佩金背刀,肋挂金镖袋,威风
凛凛,卓立场中。
老大婆也有七旬,一身蓝布裤褂,手持一根鸠头亮银杖,目光闪烁,炯炯有神。
小婉依然是红缎小褂红马裤,一副淘气样子,那圈长约近丈的皮鞭,已解下握在手中,
看情形三人似乎刚到不久。
站在马慕黄不远处的,是一个瘦削干枯的老头,眉毛特长,白胡须几根,一脸滑笑,两
眼滚圆,一望是个玩世不恭的老人。
另外三个老人,一式葛布麻衫,俱持一根青竹杆。
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