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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招“星垂平野”才发,那神秘的语音又在耳边说道:“招化‘仙昙吐蕊’,再转‘抖手谢江湖’,许局主大概便可以从此逍遥天年,脱离烦恼的了!”
许伯亭也是颇有灵根之人,闻言突生妙悟,完全依照耳边所嘱施展。
胡振天正在静气凝神,抱元守一,等待对方身形飞降,予以反击之际,突然发现那招“星垂平野”中寓有变化!
这招“仙昙吐蕊”变化得相当神奇,出人意料,宛如从一片星海中,爆射出无数飞花!
胡振天无法再沉稳了,“五毒仙猿爪”举处,用了一招“拿星捉月”。
兵刃既名“仙猿爪”,除了爪尖锐利,可能蕴有奇毒以外,自然擅长锁拿对手兵刃!
加上胡振天身为当代崆峒派掌门人的师兄,武功精奇,这招“拿星捉月”,用得可说妙达巅毫,恰到好处!
“仙昙吐蕊”刚幻作无数飞花,已被对方从百幻中认准一真,把“连环追魂扣”用“五毒仙猿爪”紧紧锁住!
兵刃既已互锁,必须凝劲争夺,这是硬较功力,也是胜负分野!
但许伯亭却出人意外,并未凝劲夺取兵刃,只聚足平生苦练的十二成内劲,把“连环追魂扣”猛然一抖!
他这样全力抖扣,不是夺扣,而是毁扣,也是耳边高明秘嘱“星垂平野”、“仙昙吐蕊”后的第三式,也就是最后一式“抖手谢江湖”!
武林人物对于成名兵刃,均无不极度珍惜,多半有“偕此存亡”之誓,尤其在临阵对敌之时,甘心自毁武器,更属绝无仅有!故而,许伯亭这第三招的诡秘程度,全出于胡振天的意料之外!
既出意外,便未预防。。
本来,毁别人的兵刃难,想毁自己的兵刃,却是容易!但若别人的兵刃与自己的兵刃纠锁一处,则毁一便是毁二,岂不又由难转易?
“。。啷啷”脆响起处,整根“连环追魂扣”和前半截“五毒仙猿爪”,全都裂成无数精光,向胡振天当头罩下!
胡振天一声怒啸,索性掷去后半截“五毒仙猿爪”,发出强劲的掌风罡气,震飞迎面而来的大片精光,人则足下微移,左飘八尺!
许伯亭身形落地,业告双手空空,浓眉一轩,朗声说道:“三刀一扣全毁,许伯亭不单无颜再称‘镇中州’,并立刻摘下牌匾,收歇振威镖局,永远不涉江湖锋镝!”
这时,胡振天飘身又到,举着一只虎口业已微裂的带血的右掌,厉声喝道:“毁我‘五毒仙猿爪’之仇,胡振天岂肯罢休?你我何妨赤手空拳,斗上三百回合!”
许伯亭满面笑容,拱手说道:“许某业已声称,从此不再是江湖人,胡堂主倘若心中有气,不肯放过,请尽管向我天灵盖或心窝死穴下手,许伯亭束手就戮,以一身血肉偿还此债就是!”
胡振天不单是崆峒派掌门人的师兄,便在这金鼎峡中,也是地肺堂堂主身份,怎好意思当众向一个业已声称放弃抵抗之人,再复下手?
他气得猛一跺脚,对许伯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嗒然闪身归座。
许伯亭带着满面安详的笑容,才归原座,冯多心便对他举杯笑道:“好,好,许局主慧根深具,一朝脱手,永谢江湖,委实足见高明!冯多心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从此后,你啸傲林泉,安享清福,不会再惊扰于武林锋镝的了!”
许伯亭抱拳低声道:“多谢冯兄指点。。”
冯多心一怔道:“指点,我哪够资格对许局主指点?我为名利场中客,彼是龙华会上人,在灵根慧业方面,许局主应该向玉清庵主请教才是。。”
语音略顿,转向“七杀凶魂”秦盼盼拱手笑道:“秦姑娘,你刚才正要说那‘马肉星心’的故事,却被胡堂主与许局主互展神功打断,如今且请继续说出,使冯多心的心中,多添一桩江湖珍秘如何?”
秦盼盼妙目微飘,瞥了冯多心一眼,问道:“冯兄是想先听‘马肉’?
还是先听‘星心’?”
冯多心道:“那位‘瘦马书生’马二凭与我是平生风仪兼师友,在下自然对他深觉关怀,敬请先闻‘马肉’一事!”
秦盼盼点头道:“好,我就先说‘马肉’,冯兄应该记得,我先前说过‘肉’是陈肉,‘心’是鲜心,如今若谈这块‘陈年马肉’,要把时光倒流回十八九年。。”
冯多心微微一叹、举杯饮了一口香茗,目注秦盼盼道:“青衫绿鬓江湖老,当年韵事忆垂髫,秦姑娘慢慢讲吧,这定是一个充满温馨,或充满凄凉的绝美故事!”
秦盼盼妙目之中似有泪光微闪,点头说道:“冯兄,你都说对了,这个故事委实绝美,前面温馨,后面凄凉,约莫在十九年前金冷月突然摆手道:
“大姊慢点说,金鼎峡有金鼎峡的规矩,不能让这位冯兄白听故事!”
秦盼盼叹道:“何必。。”
金冷月立刻接口道:“不行,一定要照规矩办,否则,那位按照规矩行事、业已当众声称收歇振威镖局、从此退出江湖的许局主,心中也未必甘服!”
她一面朗声发话,一面似乎从目中对秦盼盼不断闪射出那种异样的碧芒。
秦盼盼拗不过她,有点无奈地点头说道:“好吧,你是新任的‘金鼎峡主人’,一切都由你作主。”
冯多心、许伯亭与玉清师太这才听出,“七杀凶魂”秦盼盼似乎是以前的“金鼎峡主人”,新近才让位于金冷月。
这时,金冷月已向冯多心笑道:“冯兄。。”
冯多心不等她往下再说,便会意接道:“金姑娘是不愿意让我白听故事,也要叫我在两条路儿之中,选上一条,献献丑么?”
金冷月道:“不错,两条路儿与许局主所选过的差不多,一条路是举鼎,另一条路是由冯兄在秦大姊、金冷月,和我这位滇边远客顾三妹中,随意选上一人,较量较量彼此艺业!”
冯多心摇头道:“不必选择。。”金冷月目中碧芒又现,语音微沉问道:
“此话怎讲?冯兄是想破坏我金鼎峡中的规矩?”
冯多心连连摇手,含笑说道:“霸主岂能随客便?在人檐下应低头!冯多心怎敢破坏规矩,我只是穷酸羞近婵娟侧,生平怕受美人恩而已。”
金冷月绝顶聪明,闻言之下,颇出意外,诧声接道:“冯兄是选择举鼎?”
冯多心笑道:“在下虽通古文,却仍有点不太相信这只小小的‘乌心商鼎’,包括鼎腹中的罕有乌金,竟有三千八百六十二斤之重!”
金冷月道:“冯兄既不相信,便请举鼎一试!”
冯多心把那满布风尘的青衫大袖卷了一卷,果似欲加尝试!但是他刚刚站起身形,尚未离座,又突然坐了下来,摇头叹道:“唉!这举鼎之事,免了也罢。。”
金冷月诧道:“冯兄此语何意?”
冯多心遥指小鼎答道:“举鼎不是巧劲,非用浊力不可,这只宝鼎乃是殷商古物,万一有所毁坏,岂是冯多心一介穷酸所能赔偿得起?”
金冷月秀眉一挑,从鼻中冷哼说道:“此鼎岂是浊力能毁?冯兄请尽力施为,纵有任何伤损,不要你赔,甚或只要你有能为,便把鼎腹中价值连城的罕有乌金,取去也可!”
冯多心几乎要喜得打跺地抚掌狂笑道:“妙极,妙极,乌龟也有翻身日,穷酸岂无发财时?想不到金姑娘如此慷慨,竟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他一面高兴如狂,一面便起身离座。
玉清师太念了一声佛号,向许伯亭低低说道:“许局主请仔细上眼吧,我们有好戏看了!”
许伯亭皱眉道:“这位冯兄虽似深藏不露,但他究竟能高明到什么地步?
若听金冷月之言,那只重达三千八百六十二斤的‘乌心商鼎’,绝非轻易毁得了呢!”
玉清师太微微一笑道:“江湖间俗语有云,没有三分三,谁敢上梁山?
冯施主既已出场,无法再自珍秘。。”
她后方至此,已见冯多心有所动作,遂把话头止住,与许伯亭一同全神目注场中!
原来冯多心缓步下场,业已走到鼎边,突又回头向金冷月笑道:“金姑娘,举鼎有无限制,是单臂?还是双臂?”
金冷月笑道:“随便,随便,双臂比较容易,单臂更显英雄,何况我已允许冯兄把鼎中乌金取走,你便有第三只手,也不妨一齐使用!”
冯多心不以为忤,又复问道:“这鼎委实太重,我可不可以先行试力两次,到第三次,再把它正式举起?”
金冷月点头道:“当然可以,冯兄便试力十次,又有何妨?但如此重量,必然一试力衰,再举力竭,冯兄若在第三次上仍告无法举得动时,也就不必白费力气,继续尝试的了!”
冯多心相当有礼貌的向金冷月谢了一声,立刻转身伸手,分执“乌心商鼎”的两只前足。
场中谁不是大行家,一齐看得出冯多心绝非虚应故事,他不但双臂微抖,连所着的青衫都起了微颤。显然在这第一次试力之上,已用出了相当内劲!
双臂微抖,青衫微颤,额上见汗,甚至连头顶心的部位,都冒出蒸腾的白气,但那“乌心商鼎”却仍四平八稳,一动不动!
玉清师太一来的确修为深厚,是内家有数高手,二来更早对冯多心起疑注意,遂在金冷月等见冯多心无法举鼎,脸上均微带哂笑之际,竭力压低语音,向许伯亭悄悄说道:“许局主,你不要看那些佯装的动作,请注意冯施主的眼神。”
许伯亭何等江湖经验,自然一点就透,他略一目注,也压低语音向玉清师太说道:“冯兄双目神光炯炯,似有专注,并作迅速移动,他。。他在看甚东西?”
玉清师太仿佛骊珠已得,毫不思忖地接口低声答道:“我认为这位施主文武双全,定属罕世奇客,他可能是利用走马观碑、过目不忘的天悟神聪,正在借此机会,背诵那只‘乌心商鼎’的鼎腹古篆。。”
许伯亭暗惊玉清师太的着眼之高,又自问道:“冯兄在百忙之中记诵古篆则甚,难道他真想毁鼎?而那鼎腹古篆,又有什么特殊价值?”
玉清师太笑道:“不无可能,或许金冷月等因腹笥太俭,得宝不知,而那鼎腹古篆,便是什么武学真诠,罕世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