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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飞笑道:“怎么说,咱们昔年跟他有过一段交情,他不承认,你拿他怎么办?再说,打狗得看主人面,边子风奸诈小人,咱们固然可以不在乎有没有这个朋友,可是纪奉先的面子咱们却不能不看!”
索霜道:“哥哥你不是一向瞧纪奉先不顺眼么?”
索飞道:“不顾眼归不顾眼,不顾眼我可少理他,但朝廷重臣,武林英雄,他到底是个天下敬仰的人物!”
索霜皱眉说道:“这才是真的麻烦了,唯一可能的是纪奉先,纪奉先又不应该是这种人,如说是边子风从中弄鬼吧,却又碍于纪奉先的面子,不便拿他如何。”
索飞笑道:“也许,纪奉先他正看准了这一点!”
索霜皱眉沉吟不语,片刻过后,突然说道:“哥哥,我看这件事以后再说吧,那关于钦赐玉佩的事儿……”
索飞截口说道:“这件事不难查明,据我所知,能有此殊荣,能获钦赐玉佩的人,当朝没有几个,仔细想想,不会超过七人,妹妹该知道,那除非是有大功于朝廷,或征战疆场致胜,或治理国事绩着,文武百官之内,妹妹试想想看!”
索霜垂首思索了良久,始道:“当朝不乏安邦定国的文臣武将,但他们都未必能获得钦赐玉佩之殊荣!”
索飞呆了呆,道:“这话怎么说?”
索霜道:“哥哥该知道,征战疆场致胜,治理国政绩著者,他们或得厚赐,或得重赏,或加封或升迁,却并不一定能获赐玉佩,这中间钦赐玉佩,应该带着点宠信眷顾意味在内!”
索飞一怔,击节叹道:“二姑娘诚然高明,深令哥哥我自叹不如,那么,既有功于国又能蒙受天眷之人,更少了!”
索霜点头说道:“是更少,也更好想了,屈指算算,不过三数人而已!”
索飞环目中异采闪漾,道:“那么妹妹想到的是那几位?”
索霜毫不犹豫地道:“我第一个便想到了纪奉先……”
索飞道:“还有呢?”
索霜道:“其余的,譬如恭王宸容,总督云霄,大将军贺元……”
索飞截口说道:“够了,妹妹,这几人中,可有一人认识萧涵秋?”
索霜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也不可能有!”
索飞耸肩笑道:“这就又麻烦了,既不认识萧涵秋,怎会想到找他……” “哥哥,那不一定!”索霜道:“萧涵秋盖世英豪,宇内第一奇才,放眼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wrshǚ。сōm假如那人认为唯有萧涵秋可资信托,唯有萧涵秋才能保护他那婴儿,找他帮忙这是有可能的!”索飞点头说道:“不错,妹妹,如此说来,那入托孤找萧涵秋帮忙的原因也不难想像了,那必是他遭遇到什么变故,甚或杀身之祸,面临家破人亡的危机,才会差一心腹人,为保后代,忍痛千里远送,而这几人都是当朝重臣,怎会……”索霜淡淡说道:“那怎么不会?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得宠时,红透半边天,一旦失宠,随时都有丢官丢命的可能,锦衣卫、东西两厂这班人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索飞悚然动容,突然轻击一掌,瞪目叫道:“妹妹,那好办了,咱们但须试打听,这几人当中,有没有已失宠,面临丢官丢命的危机的,有没有已经家破人亡的,不就行了么?”
索霜道:“行是行了,可巧这几人都正红极一时,炙手可热,目前一般地权势赫赫,处于巅峰状态中!”
索飞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浓眉一皱,道:“妹妹,那是外观,宦海中事,复杂难测,咱们那能知道。”
索霜道:“话虽这么说,但咱们又从何处下手,如何打听起呢?”
索飞环目中异采闪漾,笑道:“不难,我自有办法,北六省不乏鸡鸣狗盗之奇能异士,北京城又是卧虎藏龙之地,我要是连这个也打听不出来,也枉为北六省武林霸主了!”索霜美目圆睁凝注,似有不信。
索飞一笑又道:“妹妹是难得糊涂,可还记得‘灵鼠’谷飘风其人?”
索霜呆了—呆,道:“记得,谷飘风如何?”
索飞笑道:“不如何,他是北京城的万事通,北京城里的大小事,都瞒不了他,北京城里的人,也没有他不认识的。”索霜道:“这便又如何?”
索飞皱眉笑道:“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我打算交给他办办看!”索霜笑了,道:“他人现在何处?”
索飞道:“他在北京生了根,走出北京一步他便吃不开,自然是只有在北京城里混。”
索霜沉默了—下,道:“哥哥有把握么?”
索飞道:“没听我说么,交给他办办看!”
索霜微微皱了眉,道:“别忘了,咱们答应过萧涵秋,三天之内给他回音!”
索飞笑道:“这我亲口答应他的人都不急,你又急个什么?”
索霜脸一红,淡淡说道:“我是怕你到时交不了差丢人!”
索飞道:“丢人不丢钱,有什么关系……”索霜黛眉一挑,索飞连忙说道:“好了,二姑娘,我不是拿人家的事不当回事的人,我既然答应了他,三天之内,我便是闯趟大内也要给他个回音,我比你还急,没事儿了,你请回房安歇去吧!”
索霜站起身来,望了望索飞,欲言又止,一副犹豫情状,索飞摆了摆手,笑笑说道:“二姑娘,还有什么好说的?记住哥哥的话就行了!”索霜脸一红,一跺蛮靴冲出了门。
望着那无限美好的婀娜身影翩若惊鸿消失之后,索飞那虬髯满布,威态慑人的大脸上,突然浮现一片淡淡的忧虑之色,笑容也随之敛去。须臾,他摇头一叹,站了起来,大步向房外行去。
在北京城城西一条胡同里,有家遇龙酒馆。
遇龙酒馆小得很,摆设也很简陋,可是它—天到晚高朋满座,名气竟不下那首屈一指的顺天楼。没别的,那只因为遇龙酒馆掌柜的酿得一手好酒,烧得一手好烧羊肉,那既香又嫩,引人垂涎!同时,遇龙酒馆还有一个特色,价钱便宜,三朋四友地坐上大半天,吃喝得满桌狼藉,算算也不过几文。所以,花不起大钱的人,都往这里跑,花得起大钱,而不愿抛头露面的人,也喜欢往这里跑!所以,遇龙酒馆的客人,是各色人等,—应俱全,品流极杂,豪富巨绅,贩夫走卒均受欢迎。
这一天晌午,正是上生意之时,遇龙酒馆里,又挤了个满座,猜拳行令,吃酒谈笑之声,喧嚷沸腾达于户外,整条胡同里都能听到。
往里看看,斯斯文文的也有,粗犷狂放的也有,有衣着整齐,轻品浅尝的,也有掳胳膊卷袖,袒开胸膛斗酒块肉的。
由胡同西头,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身穿一袭青色长衫,既瘦削又矮小的干瘦老者。
瘦小老者其貌不但不扬,而且猥琐得令人恶心,短眉,鼠目,朝天鼻薄嘴唇,还蓄着稀疏疏的几根小羊胡子。
这种披上龙袍也不像皇帝的人,偏偏他充阔气,摆派头,两只衣袖微卷,左手里拨弄着两个鸡卵般大小,漆黑放光的铁球,格、格地直响,右手里刁着一根旱烟袋,旱烟袋那烟锅儿澄澄地发亮,那可不是黄铜,明眼人,识货的行家一看便知,那赫然是纯金打造的。
这老者不知是何来路,长像虽不怎么样,可是那身行头,却是既考究又名贵,气派十分!他一进胡同便直奔遇龙酒馆,他刚跨进酒馆门,那原来噪杂喧嚷的一片,立刻鸦雀无声,归于寂静。
那些衣着整齐,斯斯文文的人,只投以诧异一瞥,坐着没动,而那些掳胳膊卷袖子,袒露胸膛,却霍然地全站了起来,一扫粗犷之态,恭恭敬敬地哈了腰:“谷爷,大伙儿给您请安了,您好!”
瘦小老者满面含笑,张着满口黄牙咧着嘴,举了举手中旱烟,算是打招呼答礼,口中并道:“坐,坐,大伙儿都坐着,吃喝你们的!”说完,又往里面行去。那些个粗狂汉子又一个个地躬身哈了哈腰,才坐了下去,可是,那喧嚷吵闹之声已不复再闻,只剩下低声谈笑。适时柜台里飞步迎出了个矮胖中年汉子,他满脸堆笑,老远地便拱了手,说道:“谷爷,好久没见您了,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瘦小老者微微一抱拳,道:“这些日子来我懒得很,一直没出门儿,今天是再也熬不住酒瘾了,肚子里的酒虫直作怪,没奈何,只好来喝两盅了,怎么样,近来生意还好么?”矮胖中年汉子搓手笑道:“托谷爷的福,您不瞧,多少年来一直是老样子,算不上顶好,可也承朋友们照顾,永远也不会差……”望了瘦小老者一眼,眯起了眼,低声笑道:“谷爷,您八成儿是让翠花姑娘给缠住了吧?”
瘦小老者老脸一红,忙打了哈哈:“别提那小狐狸精了,八大胡同里,就数她……咳,咳,我一见了她,那就像个糖葫芦,只好任她摆布了,其实,不怕你老哥笑话,我这是老来作孽……”仰面又是一个哈哈。
打哈哈,开玩笑要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矮胖中年汉子敢情深通个中三昧,没往深处说,一摆手,道:“谷爷,您还是老地方坐?”瘦小老者一摇头,道:“不忙,我今天来,并不全是为了喝酒,还有点正事要办,走,咱们先到你柜台里谈谈去!”说着,他迈动了步,矮胖中年汉子连忙侧身让路。
进了柜台,坐定,瘦小老者揣起两个铁球,摸出了火石,火折,打着了火,点上了旱烟,吸了两口,方道:“那位姓胡的,最近常来么?”矮胖中年汉子道:“您是说那位胡公公?”
瘦小老者点了点头:“不错,正是他!”
矮胖中年汉子道:“跟谷爷一样,也有多日未见了,大概是宫里太忙,抽不出工夫,怎么,谷爷,您有事儿?’’瘦小老者又吸了两口旱烟,慢条斯理地道:“没事,没事,想认识认识,稍时要是来了,马老哥可否……”“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