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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豪道:“练家子,一个会武的。”
沈书玉一双美目睁得老大,道:“一个会武的,您没看错么,一个会武的人怎会让一个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我听说练武的人脚下都很稳……”
傅天豪微一点头道:“毛病就出在这儿,一个练武的人绝不可能让不会武的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可是他这个会武的却让那个不会武的客栈伙计撞得东倒西歪的,而且,照情形看来,他好像是专门守在这儿等我的。”
沈书玉道:“这就不对了,他怎么会知道咱们必在‘沙河’歇脚,又怎么知道咱们必定住进这家客栈来了哩?”
傅天豪道:“这个……想必这一带他们都布上了眼线。”
贴近门缝往外看去,转过脸来道:“没错了,姑娘,有人进客栈了咱们已经被他们监视上了。”
沈书玉忙走过去贴近门缝往外看去,只见院东一棵大树荫影下站着个人,夜已本来黑,加之那人站在大树阴影下,所以那人长得什么样,穿的是什么衣裳,她看不真切。
她的心往下一沉,道:“傅大侠,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傅天豪摇头说道:“不知道,‘张家口’那些人的势力伸展不到这儿来,即使他们追赶咱们,不会这么快,至于这一带,我想不出这一带有何仇家,跟谁过不去会有什么人跟我作对。”
沈书玉道:“会不会是官家……”
傅天豪呆了一呆,道:“这一带归直隶总督衙门管,谭北斗在关外受了挫折,飞鸽传信派人在这截你我,倒是有可能的,只是谭北斗这个人一向自负得很,他似乎不会用这种手法对付我。”
沈书玉道:“您是说那个人想撞您……”
傅天豪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想撞我究竟为了什么,但可想而知他撞我是不怀好意……”
沈书玉道:“那么您让我一个人往京里去……”
傅天豪道:“假如这些人是只为我一个人,他们既然找上了我,一场艰苦的搏斗是在所难免,假如这些人也为姑娘你,‘沙河镇’离‘北京’已近在咫尺,他们势必会尽一切可能截下姑娘,那,一场搏斗也够艰苦惨烈的,到那时候兼顾姑娘,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不如我留在这儿跟他们周旋,吸引他们的注意,姑娘—个人悄悄离开‘沙河’往京里去,这样……”
沈书玉没听完话便道:“不,您为我餐风露宿,千里奔波,我不能在这危难的时候一个人……”
傅天豪道:“姑娘,轻声点儿。”
沈书玉立即住口不言。
傅天豪沉默了一下道:“姑娘的好意我清楚,只是姑娘肩负艰钜,还要营救令尊.尤其姑娘身携着引人觊觎的稀世珍宝,这是唯一可以营救令尊的东西。东西丢了姑娘是白跑一趟,姑娘要是进不了京也救不了令尊,这件事关系重大,岂可因一时之小不忍乱了大谋,我是个江湖人,江湖生涯,刀口舐血,厮杀拚斗这是常事,说得那个一点也等于是家常便饭,我碰过了不少的厮杀拚斗,受过不少伤,流过不少血,早就习惯了,姑娘不同,姑娘见不得这种场面,而且出不得一点差错,尤其姑娘留在这儿对你我两个人都是有大害而无一益,姑娘是个明大礼,知利害的奇女子,还请……”
沈书玉道:“傅大侠,您说的句句是理,只是恐怕现在已经迟了。”
傅天豪道:“不,只要姑娘肯听我的,现在为时不晚,要走还来得及。”
沈书玉没说活,娇靥上的颜色刹那数变,老半天,突然抬眼凝注,美目中电射异样光彩,道:“好吧,我听您的,您让我怎么做?”
傅天豪道:“不忙,等店里的伙计送过茶水之后再说。”
说话间步履响动,门口响起了两声剥落:“客官,小的送茶水来了。”
傅天豪走过去开了门。
伙计端着茶提着水进来了,倒上两杯茶,打好洗脸水,然后道:“二位还要点什么?”
傅天豪道:“不要什么了,谢谢,需要什么的时候,我会叫你。”
伙计应了一声道:“小的就在前头柜台上,您有事儿只管招呼,小的马上就到。”
哈个腰,要走。
傅天豪忽然说道:“对了,明天我预备换换牲口上路,附近可有可靠的骡马行么?”
伙计道:“有,有,就在小号前头这条街往东走,拐个弯儿就有一家,诚实可靠,价钱公道,小号的客人都是雇他们的骡马,明儿个小的去跑一趟,保险价钱还要便宜。”
傅天豪道:“那就麻烦你了,我先谢了。”
伙计走了,傅天豪关门时候,看见树荫下那个人还在那儿,掩上门,背着身道:“姑娘请拆散头发梳条辫子,炕上行囊里有我一件换洗衣裳,换上它。”
沈书玉呆了一呆道:“傅大侠……”
傅天豪道;“要快,姑娘早一步离开‘沙河镇’,对你我都好。”
沈书玉没奈何,只有听了,尽管傅天豪背着身,但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尽管傅天豪是不欺暗室的君子,可是害羞是女儿家的天性,何况是要当着—个大男人换衣裳。
沈书玉只觉得脸上烫烫的,她忍羞抬手就要去拆散头发傅天豪听见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他忙道:“慢着,姑娘,有人来了。”
沈书玉忙垂下手坐在了炕沿儿上。
傅天豪也立即往后退了两步。
步履声由远而近,及门而止,停顿工下,接着门上就响起了两声轻微的剥落声。
傅天豪扬声问道:“哪位,小二哥么?”
只听门外响起个陌生的低沉话声。
“直隶道上的江湖朋友求见。”
傅天豪马上想起了站在大树下老半天的那人,横跨一步挡住了沈书玉,道:“门没上闩,请进。”
两扇门被推开了,二个身穿黑绸裤褂的瘦高中年汉子当门而立。
傅天豪藉着灯光打量他,年纪在四十上下,很瘦,腮帮子都凹了下去,鼻梁高高的,两眼深陷,而神色有点阴沉。
傅天豪不知道他是不是站在大树荫影下那人,不过这时候再看,那棵大树荫下已没人了。
中年瘦汉子步跨了进来,冲傅天豪一抱拳,道:“可是‘大漠龙’傅爷当面。”
傅天豪抱拳答了一礼道:“不敢,正是傅天豪。”
中年瘦汉子又一抱拳道:“傅爷威震大漠,侠名远播,普天之下道儿上的朋友无不景仰,兄弟我能今儿个瞻仰傅爷的风采,好生荣幸,足慰平生了。”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好说,以往承蒙道儿上朋友们的抬爱,今后还望道儿上的朋友多照顾了,傅天豪请教。”
“不敢。”瘦汉子道:“兄弟姓郝,匪号‘瘦丧门’,托直隶地面瓢把子之庇,在直隶地面上混了口饭吃……”
傅天豪道:“原是燕赵豪雄,直隶地面上的朋友,失敬,郝兄屈驾,有什么见教?”
姓郝的瘦汉子道:“傅爷这么说,兄弟我越发地不敢当了,听说傅爷侠驾莅临直隶,我们瓢把子是引为无上光彩,特命兄弟持帖求见,请傅爷吃个便饭,敬请傅爷赏光。”
从右边兜儿里摸出一张烫金大红帖,上前一步,双手递出。
傅天豪道:“贵掌舵真是,太客气了,太抬举了,傅天豪来到直隶,理应先往拜望贵掌舵,可是傅天豪行色匆匆,身有要事,只有改期再来陪罪,如今贵掌舵既然差郝兄前来下帖宠邀,说什么也要拜望贵掌舵……”
伸手接过那张帖子,道:“请归告贵掌舵,傅天豪准时赴约。”
姓郝的瘦汉子道:“多谢傅爷赏光,请傅爷先看看帖子。”
傅天豪当即打开了那张帖子,一看之后为之一怔,抬眼说道:“就是今天晚上?”
姓郝的瘦汉子倏然—笑,道:“我们瓢把子知道傅爷行色匆忙,不能在沙河多事停留,不敢耽误了傅爷的行期,所以把这酒席订在今天晚上……”
傅天豪双眉微扬,道:“今夜三更,那还早,郝兄先请回,我一定到就是,”
姓郝的瘦汉子道:“傅爷真给面子,直隶地面上上下下俱感荣幸,傅爷您可知道‘三官庙’怎么走法。”
傅天豪道:“正要请教。”
姓郝的瘦汉子道:“这样吧,到时候兄弟派车来接……”
傅天豪道:“贵掌舵这么抬举,已属隆情盛谊,怎敢再劳郝兄派车来接,心领了,请告诉我‘三官庙’的走法,我会找得到的。”
姓郝的瘦汉子道:“那……兄弟恭敬不如从命了,三官庙就在‘沙河镇’西半里许处,只要出‘沙河镇’往西走百步就能看见了。”
傅天豪道:“多谢郝兄,我准时赴约。”
姓郝的瘦汉子一抱拳,道:“那么兄弟告辞了……”
往傅天豪身后看了一眼,倏然笑道:“我们瓢把子失礼,兄弟在这儿代我们瓢把子恭请贤伉俪一块儿光临。”转身出门而去。
傅天聚为之一怔,有心想解释,但转念一想觉得没这个必要,让他们误会了最好,而且姓郝的瘦汉子走得相当快,也没容他解释。
掩上门,转过身,姑娘沈书玉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红晕,轻轻说道:“照这么看。他们不是‘张家口’那些人一伙儿。”
的确,要是的话,不该有这种让人受窘的误会。
傅天豪吁了一口气,道:“我想不出直隶地面上的这些人为什么找我,又怎会知道我是傅天豪,知道我已经到了‘沙河镇’。”
沈书玉道:“他们不是要请您赴宴吃饭么。”
傅天豪淡然一笑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那有三更半夜在一座庙里设宴请客的。”
沈书玉道:“照这么看,他们既然是没安好心,没怀好意,怎又不怕您知道?”
傅天豪道:“这就叫明人不做暗事,直隶是个大地方,大地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