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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投向仓房的阴暗里,这位叫费子须的银发大汉沉沉的道:
“问题不在我们,二少爷,问题乃在那钱来发身上!”
第63页
六十三
柴冲许是在忧急交煎之下,尚未能体悟出费子须的弦外之音,他激愤的道:
“我们正欲击杀钱来发而不可得,他还能制造什么问题?”
费子须沉郁的道:
“我担心姓钱的不会轻易放人出门,二少爷,他期望的就是眼前这个局面——”
柴冲嗔目大吼:
“他敢!”
于是,暗影中扬起一阵哧哧笑声,钱来发的嗓音慢条斯理的漾了过来:
“平时看你,尚有几分聪明,怎的一到紧要关头,你就变糊涂了?柴二少,你们家的费长客说得不错,我的确不会容许你二人出外召唤援兵,你该多用脑筋想想,我好不容易才把形势扭转到于我有利的程度,这乃是拿血肉换来的成果,在目的未达之前,岂可任由逆变?”
对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柴冲咬牙切齿的道:
“钱来发,你已是笼里困兽,瓮中之鳖,还敢大言不惭,妄语相胁?只要你有胆露头,便必叫你血溅三步,尸横就地!”
那一边,钱来发笑得更加有趣了:
“柴冲,我热切的希望你付诸行动,我在等着,只不过我要慎重提醒你,在你们采取行动,打算叫我‘血溅三步、尸横就地’的时候千万别忘记你那‘小乔’的安全问题,所谓‘上场不认父’,一旦到了生死相争的当口,不管伤者与非伤者,凡属敌对,便一律格杀勿论了!”
柴冲的额头间暴起青筋,呼吸越显粗浊,他望着手中已经熄灭的火折子上那一点暗淡的残红,一颗心也不由变得阴翳了:
“钱来发,朝廷有法,江湖有道,你我之间,无论如何拚杀是另一回事,却不该殃及受伤的人,这乃为道上起码的规矩,枉你草莽行走,风尘打滚了这许多年,竟连这点德美修养都没有,你还配向人提名道姓么?”
嘿嘿一笑,那边厢的钱来发消消停停的道:
“我说柴二少,人的嘴果然只是两张皮,阴阳颠倒、翻云复雨全听你在搅合了;你们柴家三代强梁,一窝贼痞,居然还敢奢言什么‘德美修养’?请问‘柴家府’上上下下几辈子来何曾讲求过‘德美修养’?背信寡情的是你们,见利忘义的是你们,破坏传规的也是你们,柴二少,你们要往绝处做,就休怪我钱某人要朝狠里走,斗力斗命,大家玩完,你们不起怜悯,我便发不得慈悲!”
柴冲一面注视着费子须蹑手蹑足的向钱宋发出声的方位掩进,一面故意不停说话,以图吸引钱来发的注意力:
“姓钱的,你真是豺狼之性,蛇蝎之心,对一个奄奄一息的妇人,竟也如此赶尽杀绝,不依不饶,狠毒到这步田地,便不怕祸延子孙,遭至天谴?”
钱来发声声冷笑:
“少给我来这一套,他娘发狠的人不是我,乃是贵柴家府的列位大娘大爷们,你们六亲不认,跋扈在前,莫非就不许我施威于后?横竖已经卯上,是福是祸便各自承担,说什么祸延子孙,遭至天谴,全是扯淡!”
柴冲犹在继续拿着言语:
“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钱来发,天底下任什么卑劣恶毒的勾当都叫你干净了,今晚上不管我们是胜是败,是死是活,亦必不容你苟全……”
“呸”了一声,钱来发仍在原位未动:
“用不着替我铺排,柴二少,你还是多替自家打算打算吧,眼瞅着你就——”
话尚未说完,已被费子须暴起的行动把语尾打断——但见费子须满头的银发蓬飞,人自高处扑落,双手握棍,奋力挥击,势疾劲猛,直若泰山进裂,有天云色变之威!
这当顶一击,可以说聚合了费子须半生功力所在,不仅劲道强浑,准头奇佳,且棍身下落的走式,已隐隐笼罩住四周寻丈的范围,显见姓费的心狠手辣,是笃定了要一举功成,不让钱来发再有翻身的余地!
然而,难以思议的事也就发生在棍身击落的一刹,轰然巨响中,杂物齐飞,屑尘回扬,可是就没有费子须预期里的铁棍触肉声,他在挥棍的瞬息,已由反震的感觉下发现目标失踪,不但目标失踪,甚至不在他可以应变的丈许范围之内!
钱来发的身影是由仓房的屋顶上坠下,他能够在费子须行动之前的短促空间里攀悬上屋顶,还不得不感谢那位卓昆仁兄,他利用卓昆原扣入自己颈肉间的“倒钩刀”嵌挂入屋顶的隙缝,借着这一点暂时的依附力诱使敌人强攻落空,事实上,仅此须臾的方位圜转,在生死相搏的关口上,已经足够足够了。
“连臂蓝”的锋刃几乎在同一时间,便在费子须的身上割开了纵横交错的十七道伤口,且刀刀深入,俱中要害,费子须银发如雪的脑袋猛向后仰,连吭也没有吭出一声,人已四仰八叉的躺了下来!
钱来发站稳于地,却兴起一股少有的虚脱感,他身子晃了几晃,急切间赶忙定下心神,调整呼吸,等在俄顷后恢复过来,仍觉脉息悸动,血气逆涌,他知道,自己可也被糟蹋得不轻!
屋角处的柴冲由于全神贯注于费子须的行动上,过度的关切此举成败,业已失去了唯一向外求援的机会——他原可在费子须下手的瞬间奔门而出,如果他能够抛舍老婆的牵扯,如果他的动作够快,或许仍有半数成功的比算,但,如今却一切俱幻泡影,一切都迟了。
钱来发步履略显蹒跚的走了出来,这一次,他毫不迟疑的自行抖亮火折子,以一汪朦胧的光晕照向屋角那对落难夫妇,一边端详着,他一边暗哑的笑了起来:
“柴二少,你们一再吆喝着我露头,现下我可不是露头啦?但看光景,列位的状况倒不见强,至少,不比我强……”
吸了口气,柴冲咬着牙出声:
“你,你把费子须—一”
点点头,钱来发不以为意的道:
“江湖恩怨,莫非多以杀伐为解决之道,而一旦搏战已起,则你死我活,不在话下,到了那步田地,柴二少,谁还讲得了慈悲?所以,费子须是完了,彻彻底底的断气挺尸啦!”
唇角不停的抽搐着,柴冲目光僵滞的瞪视钱来发,喉结连连移颤:
“钱来发,你,你还想怎么样?”
钱来发故意露出一副既诧异、又迷惑的神情,左盼右顾的道:
“我想怎么样?柴二少,这场火并,莫不成已经完了?好像尚不曾结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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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咽了口唾沫,柴冲尽力按捺着自己心中的—股屈辱、一股怒恨:
“不错,还不曾结尾,钱来发,要等你料理过我,才算是尘埃落定!”
钱来发皮笑肉不动的道:
“这不结了?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柴冲阴着脸道:
“姓钱的,但在你我交手之前,我有个条件——”
嗤嗤—笑,钱来发昂然道:
“条件?柴二少,只怕你弄差了,在你如今的情况下,没有提任何条件的资格,除了死拚,便是拚死,你唯一可以做的,只剩下祷告老天多多保佑……”
咬咬牙,柴冲忍耐着道:
“若不能提条件,就算是我的请求吧!”
钱来发把自己的面孔凑近了火折子,微眯双眼,好整以暇的道:
“哼,这还算句人说的话,柴二少,你有什么请求,无妨先说出来听听,至于你的请求我能否照准,尚得看看你求人乃是什么内容而定。”
柴冲生硬的道:
“我请求在你我交斗之后,若是我不幸战败身亡,务必放我妻子一条生路……”
钱来发两眼骤睁,火辣的道:
“这是什么活?拼死搏活各凭本领,你老婆如何能置身事外?开始有她的一份,结尾也当然有她的一份,柴二少,在各位下毒手对付我钱某人的辰光,你老婆何曾稍稍放我一码?”
柴冲差一点就气炸了心肺,他额头两侧的太阳穴急速鼓跳,自齿缝中咝咝出气:
“如此说来,钱来发,你是打定主意要玉石俱焚、赶尽杀绝了?”
哼一声,钱来发摇头晃脑的道:
“玉石俱焚并不见得,赶尽杀绝么?嘿嘿,只怕却免不了!”
柴冲形色凄黯的回头凝视他的妻子,声音放得好低好低,好柔好柔:
“小乔,事到如今,我已心乱若麻,你倒有个什么说法?好歹帮我拿个主意!”
柴二奶虽然形容憔悴,精神委顿,头脑却仍清醒,她虚弱的道:
“长远以来,遇着什么事,都是全听你的,现在,你可真要我替你拿主意?”
叹一口气,柴冲伤感的道:
“什么时候了,我还会与你客气?小乔,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柴二奶奶幽幽的道:
“你—向都是有计较的人,此时慌了手脚,失了主见,原因只有一个,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
柴冲呐呐的道:
“你明白就好。”
柴二奶奶把嗓调减轻到仅有柴冲可以听到的程度:
“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要争争千秋,不必只争一时……”
涩涩的吞着唾沫,柴冲吃力的道:
“这个道理我也了解,可是,可是……”
体谅的望着夫君,柴二奶奶小声道:
“可是你不便启齿?”
柴冲点点头,赧然无语;柴二奶奶缓缓的道:
“不要紧,由我来替你说。”
这一头,钱来发见他们小两口只—个劲的喁喁私语,不觉毛躁起来:
“用不着难分难舍,情话绵绵了,反正你二位黄泉道上皆是一路,到时候尽有你们扯的,辰光不早,卯完算事!”
柴二奶奶呛咳几声,提着气道:
“钱来发,有件事,能以问得吗?”
钱来发搓搓手,态度较为缓和的道:
“虽说你对我不怎么样,谁叫我这个人天生就面慈心软?好吧,有话尽管说,我琢磨着就是。”
柴二奶奶微带喘息的道:
“你把我们柴家府糟蹋成这个样子,钱来发,目的是什么?”
钱来发似笑非笑的道:
“这不是多此—问?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目的?”
柴二奶奶颔首道:
“我明白,所以愿意让你达成目的,钱来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