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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是谁?”
门外的人沙着一副嗓音回应:
“老褚,除了我焦二顺,还会是谁?”
褚兆英利落的将门启开,一条细小的身影已闪进屋来,灯光映照之下,来人高不满四尺,瘦骨嶙峋的身架子,偏顶着个极大的脑袋,脑袋上没几根毛,却梳理得油光水滑,服服贴贴,风火眼下长着朝天鼻,再衬着那张干黄的脸底子,长像不怎么可亲。
这人一见坐在椅上,四平八稳的钱来发,赶紧端肃容颜,哈腰之下单膝点地:
“小的焦二顺叩见来发爷——”
摆摆手,钱来发不大带劲的道:
“甭他娘假客气了,焦二顺,这一遭,你又揣了什么‘宝’来啦?”
急步趋前,焦二顺陪着笑道:
“好叫来发爷得知,小的已经探到‘飞蛇会’那背后撑腰的主儿是谁了!”
霍然从椅子上坐直,钱来发大睁双眼道:
“我只有傍黑才到家,你的消息竟有这么快法?”
焦二顺嘻嘻笑道:
“来发爷不错是傍黑才到家,‘飞蛇会’掳人勒索程财主的事情却已喧腾好几天啦,这桩公案与来发爷有着牵连,小的知道,所以早用上心,经过一番周折,耗费几许功夫,终于是把‘飞蛇会’那幕后主使者的身份探了出来!”
钱来发一伸大拇指,赞道:
“行,难怪褚兆英不停夸你,说你是块材料!”
先向褚兆英投去感激的一瞥,焦二顺又道:
“恭喜来发爷你出困脱险,此番爷上‘双星岭’,多少受了点折腾吧?”
钱来发忍不住骂了起来:
“我操他个娘,要不是程家人事先瞒着我,又有宝蛋儿拖累着,我倒要看看,是谁受折腾?”
第21页
二十一
焦二顺道:
“容小的说句内心话,来发爷,这一次,固然是爷的本领强,反应快,对付得宜,但好歹也占了几分运气;‘飞蛇会’二十多年不曾与爷你打过交道,对来发爷的一切不仅隔阂,根本就全不清楚,否则,爷的‘连臂蓝’就不能适时发挥作用,跟着来的影响就大喽……”
钱来发颔首道:
“这倒也是实情,不过,由此可见‘飞蛇会’钟沧那一帮人行事松散,筹谋粗略,不是些上得了台盘,成得了气候的角色!”
焦二顺沙着声道:
“来发爷说得对,但,在他们背后使坏出点子的这—位,可就大大不简单了!”
钱来发专注的问:
“这人是谁?”
焦二顺明知屋内并无外人,仍然神秘兮兮的四周观望了一遍,才悄声道:
“‘锈刀落魂’司马驭龙。”
猛一拳擂在桌面上,在杯碟震动中,钱来发恶狠狠的低吼:
“竟然是他!娘的,我早该想到才对,这老狗,十几年前的事了,未料他仍旧记得如此之深,不依不饶的还待阴着坑我!”
褚兆英思索着道:
“大爷,焦二顺说的这个‘锈刀落魂’司马驭龙,可就是十三年前‘九贤堂’那帮子杀手组合的头儿?”
钱来发悻悻的道:
“一点不错,就是那帮子杀千刀的釜底游魂,娘的,十几年了,魂竟不散!”
焦二顺接口道:
“来发爷,如果我记得不错,事情好像是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严冬,‘九贤堂’收了某个雇主的大票银子,待要杀害‘黄家集’一爿大油坊的老板,原因只为了老板的亲侄儿等不及的准备谋夺财产……”
钱来发恨声道:
“可不是,记得油坊的老板也姓黄,是他的另一个远亲听到风声,看不过去,辗转托人求到我,我才伸手管了这桩闲事,你说说,焦二顺,换成你,你能不管么?”
焦二顺笑得有点皮里阳秋:
“当然小的也会管,只不过,却不大可能一出手就把‘九贤堂’的三名杀手放倒一双半,跟着在‘九贤堂’其余的人马寻仇行动中又活宰了他们一双半,来发爷,我哪来你这等的大手笔?”
“呸”了一声,钱来发恼怒的道:
“经过那两次宰杀,我以为姓司马的一干残余业已寒了心,破了胆,收摊子回家吃老本饭去了,不想他们却仍未忘恨,十三年后又钻出来阴着算计我,真他娘的不是些东西!”
焦二顺躬着身道:
“来发爷,这干人十三年来无消无息,如今甫一出面就冲着你老下手,恐怕也多少有几分仗恃,你老还是要加小心……”
端起桌上的茶杯,钱来发却忘了喝茶,目光定定的凝注一点,似已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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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第六章有凤来仪
褚兆英暗中扯了扯焦二顺的衣袖,焦二顺会意的跟着来到屋角,褚兆英悄声问道:
“我说焦二顺,你这个内情,是从哪里刺探出来的?可靠不可靠?”
焦二顺正色道:
“消息来源绝对不错,至于是打什么地方挖出来的,兆英哥,行有行规,吃我们这碗饭的,最忌讳就是泄底露像,恕我不能明言。”
褚兆英笑着道:
“三百六十行之外,居然还有干你这—行的,好吧,算我多此一问,不过呢,焦二顺,我们大爷待你不薄,外面有什么眉眼,你可得费心留神,尽早给我们传递过来。”
焦二顺点头道:
“这个不烦兆英哥交待,但凡是与来发爷有关的风风雨雨,我都会事先加以澄清过滤、分析查探之后,再把确有价值的消息呈报明禀,只要关属来发爷的事,我无时无刻不挂在心头……”
不等褚兆英说话,椅子上沉思着的钱来发已长长吁了口气,出声道:
“那焦二顺……”
焦二顺赶忙趋前,毕恭毕敬的道:
“来发爷吩咐。”
放下手中的茶杯,钱来发道:
“‘九贤堂’如今还剩下几个活口?”
焦二顺道:
“除开往年被你老人家干掉的六员之外,其他三个都还活着,由司马驭龙带头,早就进了山界和‘飞蛇会’捻成股了。”
钱来发又道:
“司马驭龙同他两个老伙计有胆回头找我报仇,正如你方才所言,约莫自有几分仗恃,你可知道,他们仗恃的是什么?”
咧咧嘴,焦二顺道:
“有关这一项,小的无能,尚没打听,甚至连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可能如何,小的也顾虑到了,但一样不曾探出头绪……”
钱来发阴沉的道:
“不要紧,总归不过是流血拼命罢了,我们要留意的只是流谁的血,拼谁的命而已,对方既然待豁开来干,不接着还成么?”
诸兆英在旁边道:
“大爷,我看得先找几个帮手——”
没有搭理褚兆英,钱来发只管向焦二顺道:
“另有一件事,焦二顺,‘返璞堂’的‘无上双刀’最近也在触我霉头,上线开扒,前些日才劫走了我一打金材,这桩公案,你听说了吧?”
焦二顺点头道:
“当然听说了,来发爷,因为小的先忙着查探‘飞蛇会’的底蕴,一时尚抽不出工夫去了解‘返璞堂’的动机,再则‘飞蛇会’方面的路子比较宽,所以暂且就把‘无上双刀’的事搁了下来……”
钱来发道:
“搁不得,‘无上双刀’那边之难缠,绝对超过‘飞蛇会’,他们对我的压力与威胁,更比钟沧一干人大得多,焦二顺,这档子事,我若要你去办,你自忖办得了么?”
焦二顺凝思片刻,形态上竟显露着滞重:
“来发爷,小的只能这样回你老人家—一小的一定尽力而为,但会不会有结果,小的不敢担保,但不拘成事与否,五日之内必有回报。”
钱来发道:
“就这么办吧,焦二顺,亦不必勉强涉险,自己的安全最为要紧!”
焦二顺道:
“小的省得,来发爷。”
日注褚兆英,钱来发吩咐:
“等会你陪焦二顺下去,拿两千两银子给他,票面散碎些好作用。”
焦二顺又是单膝点地:
“多谢来发爷,小的叩赏啦。”
待到褚兆英偕同焦二顺离去之后,钱来发的脸色才真个冷凛起来,他心中既烦且乱,眼前的麻烦搅合在—堆,看似有牵连却又似各行其是,看似无牵连,发生的时间又太巧,到底这是一桩综合的阴谋抑或两桩独立的事件呢?
花园里挺清静,除了偶而扬起的虫鸣声,就是习习凉风拂过树梢的簌簌响动,空气中透着一股柔沁的芬芳,夏日的午夜,亦自有那等的馨润与爽泰。
钱来发背着一双手在园中小径散步,仰首望天,而夜空有繁星、有弦月,闪灿的光亮恰好配衬这一份安宁,他不禁在想,如果一辈子都能像这样悠然自若的徜祥林泉,更忘却凡尘百般忧虑,该有多好?
恍惚间,似乎园中的花香浓馥起来,他用力吸吸鼻子,又觉得不对,因为他熟知园子里莳栽的花卉并没有他现在闻到的这一种一—这是一种罕见的“紫鹂花”的花香,香气强烈又隽永,透着如此固执深契的韵味,他不明白,这固执的味道是从哪儿飘来的?
于是,他游目四顾,很快就发觉丁香味飘来的所在—一院墙下,站立着—个略微高挑的白色身影,那白色的身影相当窈窕,带几分俏生生的姿韵,长发在夜风中飘舞,人在静致中别具洒逸的灵气。
敢情是个娘们——钱来发干笑一声,慢慢走近过去,直到隐约可以看清对方面部轮廓的距离,才停下步来,他端详着人家,唔,长得还真不赖哩。
那女人大约有二十五六岁左右,正是风情润丽,熟透了的年华,但在她俏美的容颜上,却凝布着—片难以亲近的冷肃之气,尤其—双浓眉,更显得倔强刚烈,反把她初次予人的灵秀印象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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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钱来发望着这女人,女人也定定的注视着他。
习惯性的伸手摸着肥厚的下巴,钱来发开口了:
“大姑娘,这里是我的私宅,你,呃,没走错地方吧?”
朗星似的双目眨了眨,那女人静静的道:
“我叫楚雪凤。”
嘴里念道了几遍,钱来发茫然道:
“楚雪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雪凤踏前—步,眼神锐利逼人:
“你是钱来发?”
点点头,钱来发道:
“不错,我是钱来发。”
楚雪凤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