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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救她却也不容易,药材之外,还要用内力度进她体内,打通她闭塞的经脉。
她并非周鹤的朋友,可是沈胜衣仍然这样做。
在别人眼中,沈胜衣也许是一个傻瓜,做这种傻事在沈胜衣来说,却已不是第一次。
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女人乃是一个杀手,而且曾经收下薛无极二万五千两黄金,准备来取自己的人头。
到云飘飘醒来的时候沈胜衣一身衣衫已经尽被汗水湿透。
看见云飘飘嘴角翕动,一个头乱摇,沈胜衣才松过一口气。
周鹤都看在眼内,不由得暗暗点头。
有一个好像沈胜衣这样的朋友,周鹤在欣慰之余,又不由感慨万千。
云飘飘并不是故意将头来乱摇,完全是因为她的脑袋实在疼痛。
那种疼痛有如尖针般刺入她的脑子,一阵又一阵,持续了有一盏茶之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然后他以一种近乎傀儡的动作缓缓从竹榻从起了身子。
沈胜衣周鹤韵目光都集中在云飘飘面上。
云飘飘仿佛仍然未知道他们的存在,周围围张望了一会,好像突然发觉两人也似,惊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沈胜衣自我介绍,说道:“在下沈胜衣……”
云飘飘浑身倏的一震,哑声道:“沈胜衣!”
沈胜衣看见奇怪,道:“姑娘莫非认识我?”
云飘飘想想,痛苦地将头乱摇几下,道:“这个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在那里?”
她怔在当场。
沈胜衣正待追问,云飘飘忽然痛苦地摇头道:“怎么我完全想不起来?”
“想不起就算了,”沈胜衣转顾周鹤。“这位是这儿的主人,‘万家生佛’周鹤,姑娘相信不会陌生的了。”
云飘飘喃喃自语地道:“万家生佛周鹤又是什么人?我听过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
她又是痛苦摇头。
沈胜衣周鹤奇怪之极,怔怔望着云飘飘。
“在哪里?”云飘飘始终想不起来。
沈胜衣忍不住又问道:“那么姑娘怎会倒在门前的石阶之上?”
云飘飘又是一怔,反部道:“我怎会来到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这里是周家庄的书斋,姑娘方才重伤昏迷在门外,是我将姑娘抱进来。”
云飘飘道:“你是说是你救了我?”
沈胜衣颔首,道:“是谁将姑娘打至重伤?”
云飘飘呆然慢应道:“是谁?”
沈胜衣道:“一些也省不起。”
云飘飘不由自主地点头。
沈胜衣再问道:“然则姑娘是谁?”
“我是谁?”云飘飘想了半晌,忽然双手捧脸嘶声道:“我到底是谁?”
沈胜衣周鹤相顾一眼,不由都怔住。
云飘飘反覆着那两句话,语声一时高一时低,好—会才将捧着脸的双手松开,惶恐地望着沈胜衣,道:“你告诉我知道我是谁可以不可以?”
沈胜衣苦笑道:“问题在我根本就不知道姑娘是谁。”
云飘飘转颜周鹤道:“你呢?”
周鹤亦自苦笑道:“沈兄将姑娘抱进来我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云飘飘呆呆望着两人,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沈胜衣这时候突然留意到云飘飘的眼睛。
云飘飘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可是那眼瞳却与她昏迷之时并没有什么分别,有如白痴般呆滞,骤看来更就像一丝生机也没有。
周鹤也留意到了,低语道:“这位姑娘只怕中受伤太重,影响了脑袋,暂时丧失了记忆。”
他说得虽然轻声,云飘飘竟然听得真切,脱口道:“那怎么是好?”
周鹤道:“姑娘不妨委屈在这里暂住下来,以沈兄的医术配合我这里珍藏的药物,相信很快就会痊愈过来。”
沈胜衣连随道:“在医药方面我懂的实在有限,倒是这附近有几位名医,或者可以提供一些更好的处方,尽快使姑娘恢复记忆。”
周鹤一想道:“这最好不过。”
云飘飘盯着他们问道:“为什么你们对我这样好?”
周鹤笑笑道:“大概我们喜欢帮助人吧。”
云飘飘接问道:“你们为什么喜欢帮助人?”
周鹤道:“喜欢就是喜欢了。”
云飘飘又问道:“帮助人有什么好处呢?”
周鹤道:“有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云飘飘不假思索地道:“什么话?”
“助人为快乐之本。”
“你们原来在寻找快乐。”
周鹤微喟道:“这样说未尝不可。”
云飘飘说道:“不助人就没有快乐的了?”
周鹤道:“一样有,但当然不是那种快乐。”
云飘飘呆呆地道:“这非要尝试一下不可。”
周鹤道:“无论如何,那绝对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坏事就是好事,好事不妨多做。”
云飘飘道:“什么人都应该帮助?”
周鹤道:“有种人在帮忙之前却是要认真考虑清楚。”
云飘飘道:“是那种人?”
“坏人!”
“怎样才是坏人?”
周鹤一呆,他现在才发觉云飘飘非独丧失了记忆力,现解力也一时强一时弱。
一个声音即时道:“这位姑娘分明就是被地府的无常勾去了魂魄。”
说话的是寿伯。
在他的思想中没有比这种解释更合理的解释了。
周鹤忙喝止:“胡说什么?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快回去睡觉。”
寿伯虽然有些不服气,还是服从地退了出去。
云飘飘连随问道:“地府的无常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勾去我的魂魄?”
周鹤连连摇头道:“姑娘别听他胡说,那有这种事?”
云飘飘道:“真的没有?”
“真的!”周鹤的话声却不大肯定。
云飘飘当然听不出来,她缓缓下了竹榻,站起了身子。
那个身子却随即一裁,沈胜衣在旁边看得真切,下意识伸手扶去!
云飘飘一眼瞥见,面色猛一变,欲裁的身子倏的一偏,正好让开沈胜衣的手,右掌同时一翻,一招“分花拂柳”,截向沈胜衣腕脉。
沈胜衣反应敏锐,沉腕以化解来势。
云飘飘一招之中竟然暗藏七种变化,一式七变,流水行云般展开。
沈胜衣一一化解,面上不由自主露出惊讶之色。
周鹤看在眼内,面色亦自一变,脱口道:“好一招‘分花拂柳’!”
云飘飘应声怔住,道:“什么是分花拂柳?”这刹那之间,她的神态举止又变得迟顿。
沈胜衣若是在这时候出手,随时都可以将云飘飘击倒,他却没有这样做,一收手,道:
“就是姑娘方才施展的那一招武功。”
云飘飘痴痴地道:“我懂得武功?”
沈胜衣点头道:“而且高强。”
去飘飘却问道:“是么?”
沈胜衣道:“就是那一招‘分花拂柳’已经不容易化解。”
云飘飘喃喃自语:“分花拂柳……”
这句话尚未说完,她的左右手一翻,竟然各自施展了一招‘分花拂柳’,俱都是一招七式。
沈胜衣大感惊讶,周鹤更瞧得眼都定了。
云飘飘接连将那招“分花拂柳”施展了三遍才停下,又在那里发呆。
周鹤不觉一声叹息道:“便是这一招,已经够我应付。”
沈胜衣目注云飘说道:“姑娘的武功如此高强,在江湖上上定不会是无名之辈。”
云飘飘凝笑,在书斋之内逡巡起来。
沈胜衣不由叹了一口气。
周鹤神色突然一变,道:“以她的武功尚且被伤成这个样子,那个击伤她的人,武功又如何?”
沈胜衣动容道:“难以想像。”
云飘飘那边忽的问道:“这些是什么?”
沈胜衣周鹤循声望去,只见云飘飘正站在书案前,手指着周鹤方才完成的那幅画。
周鹤目光一落,道:“高山。”
云飘飘奇怪地道:“这些一团一团的就是高山。”
周鹤这下子才看清楚,道:“原来你问的是那些,那些不是高山。”
云飘飘道:“那是什么?”
沈胜衣应道:“云!”
云飘飘浑身如遭电殛,猛一震,失声道:“云?”
沈胜衣看在眼内,忙问道:“云与你有何关系?”
云飘飘却反问道:“云又是什么?”
沈胜衣不禁有些啼笑皆非,道:“这样说,只怕难说得你明白。”
他心念忽然一动,道:“来这边。”移步向窗前。
云飘飘走了过去!
凭窗外望,可以看见那个荷塘,也可以看见荷塘上的天空。
星漫天,仍是那么淡。
明月已将落在西面的短墙之上。
离开明月没有多远的夜空之中,飘浮着几片夜云,苍白而凄凉。
不用沈胜衣指点,云飘飘已然脱口道:“那些就是云?”
沈胜衣道:“正是!”
云飘飘忽然又变手捧住了脑袋?痛苦的呻吟道:“云到底与我有何关系?”
她重复着这句说话,既凄凉又傍徨。
沈胜衣安慰道:“不用心急,始终你都曾省起的!”
云飘飘望着沈胜衣,哀声道:“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云的事情!”
沈胜衣道:“可以。”
云飘飘痴痴的望着沈胜衣道:“你说啊。”
沈胜衣想想,道:“云是变幻多端的,自古以来不少人常常把云看做翻覆的世故人情,所谓‘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转变成苍狗’,如果不寄托这些感慨,可以说是天上一件最美丽东西。”
云飘飘听着,好像省起了什么,道:“那些云好像能够幻成各种景象。”
沈胜衣颔首,说道:“这正是其所以令人欣赏的原因;夏云多奇峰,秋云似薄罗……”
云飘飘悠然道:“好美。”
沈胜衣接道:“可是对于云,却有不少人站在人物和世事的推想来评价,就拿咏云诗来说,譬如王安石的‘谁似浮云知进退,才成霖雨便归山。’|奇…_…书^_^网|乃是美之,宋人某的‘无限旱苗枯俗尽,悠悠闲处作奇峰。’却是责之,用意不同,虽然各有其妙,亦各有其不妙,不妙处就在硬把天上自由自在的云,规范到象征人生的圈子里去!”
云飘飘不住点头。
“象征人生也无所谓,如将白云象征隐者,像贾岛寻隐者不遇而吟‘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云飘飘回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