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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起来罢。”她拿起筷子,或许是中间镂空,那乌木镶银的筷子竟不
觉得沉。看不得侍女一直跪在面前,千湄终于低低的说了一句。
侍女们反而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禀:“小姐,奴婢不敢,这是龙家的规矩
——在主人坐着用膳时,奴婢们必须跪着伺候。”
“……”千湄惊讶着,然而看见车厢里跪满的侍女,连忙开始有些慌张的
吃了起来。各种菜只夹了几筷子,都没有尝出什么味道,就把筷子放下了:
“我吃完了……你们快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小姐,您多吃一点……才那么一点怎么能饱啊……”其中一个年长的侍
女劝导。
千湄绞着双手,扭捏了半天,终于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你们在我面前
跪着,我、我怎么吃的下去。”也许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这样尊贵高傲的世家
风格,她的脸上有些羞涩起来。
侍女们抬起头,看着这个才十六岁的新娘,淡漠的目光开始有些松动。
“是一个好女孩呢……和以往的那些小姐很有些不一样。”端着盘子退出
的时候,一个绿衣的丫鬟叹息着对那个年长的侍女道,眼睛里有期盼的神色:
“说不定,这次她能够通过少主的考验,成为我们的夫人呢!”
“蕉绿你高兴的太早了……你不想以前也有个泉州姚家的小姐也死了吗?
一样是很和善的人啊……”年长的侍女显然见识的多了,不在意的回答,“龙
家的人从来都是……”
忽然,她闭上了嘴,苍白着脸色,看着从另外一个车厢里过来的年轻人,
连忙低头跪下:“拜见昊天大人!”
“这个不是你们该议论的东西……今天起你们不用再侍侯小姐了,去另外
的马车里干下活好了。”额环下的宝石泛着清冷的光,昊天的目光却比宝石更
冷,斥退了侍女。
但是,他的眼睛深处,却依稀由于刚才侍女那番话而起了微微的波澜。
“真的是不一样的吗?……如果真的是,那就好了……那就好了……”
然后,他撩起帘子走入了车厢,温和的笑着,问:“午膳还合小姐的心意
吗?”
里面十六岁的女孩子闻声抬头,看见他,目光忽然停滞了。
“小姐,莺歌屿到了……请下船。”
当她脸色苍白的抬头时,看见船舱门口那个叫昊天的白衣青年对她微笑。
真的是非常好看的年轻人……简直象天神一样的英俊。他笑起来的时候,
似乎天上的所有星辰都坠落在他的眼睛里了呢!那样的人,似乎只有在每个女
子少时的梦中,才会出现,那是一个令人不愿醒来的梦。
一路上,在极度无聊的旅途中,也只有这个被下人们称为“昊天大人”的
年轻人一直的照顾她,和她说笑,嘘寒问暖。
从刚开始有意无意的眼神传递,到了现在这样背地里暗自的关怀,这车马
劳顿的三个月里,她是完完全全的被他吸引了。她知道昊天对她好,他甚至几
次暗示可以两个人离开这里,双双远走高飞,但是,想到听雪楼对于她的使命,
千湄却迟疑了。
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完成和婚的任务的——为了楼主和听雪楼。
但是……但是为什么昊天只是龙家的家臣呢?
为什么自己要嫁的人,是一个那么丑陋粗暴的人呢?
千湄看着他,一时间又有些发呆。
看着红晕弥漫上少女的脸颊,昊天的眼睛深处,忽然有冷漠的光芒。
“是晕船了吗?小姐的脸色很苍白呢……让属下扶您下船吧!”虽然眼睛
里是那样隐秘的冷酷,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非常温柔的,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殷勤
意味,对着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笑着,伸出手来——没有女子能拒绝他这
样的提议……至少,以前的那些新娘一个都没有。
他对着发呆的千湄伸出了手,看着她带着几分羞涩和雀跃扶住了自己的手,
昊天的眼睛里忽然又有深切的悲哀……
又一个悲剧中的女孩子。
“啊,这里就是天的尽头了吗?”看着海岛尽头的巨石,看见那里刻着的
“天涯”两个字,千湄惊讶的问身边的昊天。
“是的。”深蓝色的眼睛微笑了起来,非常温柔的看着她,提议,“小姐
想过去看吗?属下陪你去,一直到天的尽头。”
天的尽头……她感叹着,感叹着自己孤独飘零的身世,不自禁的握紧了昊
天的手。
感觉,在这远离家人,朋友的地方,只有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才是自
己唯一可以相信和依靠的人……
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去了,重重叠叠的屋檐剪影显得森冷而抑郁。
长途跋涉而来,居然没有受到料想中的热闹典礼。龙家只是派了几个下人
来海边迎接,连龙家的嫡宗都没有出现。
“啊……我们家的青崖少主从来都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不大离开院子走动
的。”似乎看见了她眼睛里的不快,昊天劝勉着,带着她,进入了龙家宫殿般
的大院。
曲曲折折走了不知道多少个院落。终于,在一个长廊前,昊天停了下来,
替她打开了一扇有着银色镂空花纹的门。
“这里的宅子是很大的,道路也很复杂——小姐晚上一个人请不要乱走,
以免迷路。有什么需要的话,就让侍女去办。”
门边,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女打着灯,不出一声的在一边等待着她进去。
千湄怔了一下,走进了门中,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颤,
有些惧怕的站住身,回头,哀求似的看着昊天。
“没什么,因为是海岛,所以到晚上就比较湿冷,习惯了就好……”昊天
微微笑着,用目光安慰着这个忐忑不安的女孩子,他的目光,给这个孤身远涉
重洋的女子以面对陌生环境的信心,“晚上可能青崖少主会来见你,好好准备
一下吧!”
“昊天,谢谢你。”不知道怎地,在看着他离去的时候,她语气里居然有
些恋恋不舍。
他没有回头,一直沿着长长的走廊走了下去,身影慢慢变小,一转身消失
在尽头。
那里,黯淡的廊道,尽端挂着一盏飘摇的水晶绣球灯,不知道通往何处。
千湄站在门槛外,看着走廊。
一边临着中间的庭院,另一边,却是一排紧闭的厢房。非常华丽的装饰,
镂空的窗上糊着名贵的纱,雕空的花纹上涂着金、紫、朱、碧、银五种颜色。
紫色的门里面,纱窗还隐约透露出一线灯光。
“啊,隔壁那里面住的是谁?”依稀看见窗上映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形,千
湄不由脱口问,在这个几乎没有人的气息的深院里,看见另外一个女子,亲近
之心油然而起。
话音一落,门里的灯蓦然灭了。
“少奶奶,请进。”两个侍女的年纪都满大了,头上甚至有了几线白发,
虽然提着灯笼微笑着,但是那样漠然的笑意,只是让皱纹渐生的脸在灯光下更
显得怪异而已。
千湄走了进去,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一片的白色。白色的帷幕,白色的
茶几和座椅,甚至,连桌子上的灯盏,都是有银嵌珍珠作为烛台。
在一片素雅的白色中,只有一样东西是鲜红的,分外的刺眼。
那是一朵红色的鸢尾花,插在一个水晶花瓶中——奇异的是,在暗色的房
间里,那花朵居然泛出了淡淡的荧光。
“啊……好漂亮!这种鸢尾花我可从来没看见过呢!”千湄不禁惊喜的叫
了起来,问身边的老侍女。她喜欢鸢尾,但是却从来未见如此奇异的品种。
“这个啊……叫火焰鸢尾。可是只有在这个莺歌屿才有的珍贵品种呢!”
看着那花朵,老侍女的眼睛忽然有些异样,笑容也更有深意,“这种花,是以
前夫人在世时最喜欢的,即使夫人去世了,房间里还是按照她在世的习惯,一
直供着一枝火焰鸢尾——如果少奶奶不喜欢的话,以后吩咐花奴拿下去就好了。”
“哎呀!千万不要呢!我最喜欢的花就是鸢尾了……”千湄连忙的阻止,
同时有些惊讶的,她问。“这里……是以前夫人的房间吗?”
“是阿,这个银色的房间,是历代龙家夫人的房间呢!”老侍女仍然保持
着微笑,回答,明灭的灯火映照得她脸上的皱纹如同一朵诡异盛开的菊花,
“少奶奶,你看,这就是老夫人的画像……”
灯光明灭之下,侍女指着墙上挂的一幅仕女图,那里,一身紫衣的美丽女
子,手里拿着一枝火红的鸢尾花,坐在石头上,背后是一片湖泊一样的东西,
远处,还有连绵的树林和最尽头隐约的大海……
“是夫人年轻时候的画像吗?真漂亮……”千湄注视着画像,在火光明灭
中,图画中女子的脸也阴晴不定,神色活动着,眼波也有流转的感觉。不知道
怎地,虽然是工笔的仕女,但是感觉总有深深的忧郁在女子的眉间。
“夫人死的时候很早。少主十一岁那年,老爷死了没几个月,夫人也自尽
殉情了……”老侍女淡淡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少主从小没爹没娘的,真
是可怜。”
千湄没有说话,看着那朵发着微光的鸢尾,忍不住对侍女说:“先把灯灭
了,我想看看它发光的样子呢!”
房子内是一片黑暗,中间,只有那一朵红色的鸢尾花发出淡淡的光芒,不
知何处来的风吹拂着它,微微摇曳,宛如在黑暗中跳舞的精灵。
好漂亮……好漂亮……一遍一遍的,她在内心惊叹于造物的神奇。
“怎么不开灯!明知道我要来,居然还敢不开灯吗?”忽然间,门口响起
了一个暴躁的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嘶哑而低沉。
门不知何时开的,一盏灯笼如同幽灵般的飘进,在门口顿住,执在一位青
衣童子的手里,门边的黑暗里,一个黑黝黝的人影站着,张口就骂。
“少主,奴婢只是听从少奶奶的命令而已……”老侍女的脸色都变得如同
纸一样的白,扑通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分辩,“少奶奶要看鸢尾花,所以命
奴婢灭了灯……”
“没用的老奴才!”黑影一步跨了进来,一脚踢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