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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百吨重的冰岩和雪块都像火山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它的轰隆声,在雪崩三数里之内的范围,生物体想活命!(作者按:近代攀山家认为珠峰的北勒是“不可逾越的天险”,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地区经常发生雪崩。最近一次人类在北拗所遇到的雪崩是一九二三年英国的探险队遇到的,在北墩约八千米高度之处,七名探险队员都被埋到冰雪的底层。此事大英百科全书亦有记载。)
唐晓澜这次碰到的雪崩,其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次而已。但就是这样一次轻微的雪崩,已显示出了大自然巨大的威力!令唐晓澜这样的英雄,也感到个人力量的渺小!
眼前白蒙蒙一片,唐晓澜定睛注视,数丈之外,隐约可见到提摩达多的景况。但见他双手紧紧抓着一条铁链,他早就在岩石上凿了一口铁钉,在铁钉上挂上铁链,如此一来,他整个身子都悬在横空的大岩石底下,有大岩石挡着,冰块伤害不到他,那是比唐晓澜安全得多。他毕生处心积虑、梦想攀登这世界第一高峰,曾派门下弟子在喜马拉雅山勘查过无数次,看来他对可能发生的雪崩,也早已估计在内,所以登山工具带得甚为齐全。
可是在这种令人无可抗拒的自然灾祸中,最重要的还是超人的勇气。唐晓澜咬实牙根,用了全身的力量,紧紧抓着石笋,把生死置之度外,终于支持下来了。提摩达多抓着铁链,挂在悬岩下面,生命本来已有了保障,反而显得惶恐不安,只见他身体剧烈摇摆,可以看出他颤抖得多么厉害!摹然间悬岩上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坠了下来。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来,压在悬岩上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横凸出来的百丈悬岩也摇动起来,唐晓澜拼命抓紧岩山,眼睛也被狂风刮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飕飕的从四边飞过,触体如刀,唐晓澜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次大阵仗,却从无一次像现在的奇险!生命系于一线,就像到了悬岩的边沿,只要稍一松劲,便会从万丈高峰跌下!
陡然间只听得一声厉叫,在风声之中掠过,更显得刺耳非常,惊心荡魄!唐晓澜努力睁开眼睛,只见提摩达多那庞大的身躯,从高空飞坠,凄厉的叫声摇曳空际,转瞬之间,提摩达多的身形就被风雪卷没了!本来提摩达多抓紧铁链,挂在悬岩下面,原可不受伤害,但他被这大自然的威力吓着了,意志支持不了身体,手指一松,登时丧命!
唐晓澜也被这一惨厉的景象吓得心悸身颤,幸而这次雪崩,只是珠峰上一次轻微的雪崩,不久风力便渐渐减轻,雪崩也停止了。唐晓澜向前爬行了几丈之地,到了提摩达多刚才躲避的地方,但见那条铁链尚自挂在悬岩下面,往来摇摆,铁链上血迹殷红,想是提摩达多的手指被磨损所致。唐晓澜心头颤栗,想不到这位名震东欧与阿刺伯诸国的第一高手,竟是如此收场!
此时此际,饶是唐晓澜绝世武功,亦已筋疲力竭,寸步难行。俯首下望,但见峭壁冰岩,脚下云气弥漫,看来下山亦大不易。唐晓澜卧在悬岩之上,调匀呼吸,运气御寒,但觉呼吸亦极艰难,眼前不停的迸发“金星”,胸口疼痛胀塞,那自是高山缺氧之故,幸而唐晓澜的内功深湛,在武林中是顶儿尖儿的人物,即算完全闭了呼吸,也可勉强支持一时三刻,要是换了稍差一点的,到了这个高度,早已窒息而死!
唐晓澜歇了一会,气力稍稍恢复,这时风雪已止,天朗气清,翘首望上去,珠穆朗玛峰的顶峰亦清晰可见,然而他还没有上到一半,上面还有一道更高更陡的悬岩。而且在长长的冰雪的斜坡上,白雪点缀着狭窄的裂缝,就像树叶的脉络一样,遍布在冰坡上,要是在这冰坡上爬行,稍一疏神,就会堕下裂缝,永埋冰底。不要说唐晓澜现在已是精疲力竭,即算在一平时,要在这冰坡上爬行,也是奇险万分!唐晓澜叹了口气,不由得他不向珠穆朗玛峰低头,放弃了征服珠峰的梦想。
唐晓澜解下了提摩达多那条长可丈许的铁链,正在筹思下山之法,忽听得上面隐隐有人呼唤。仔细一听,竟像是叫唤他的名字!
唐晓澜心头一震,失声叫道:“瑛妹,瑛妹!”精神陡振,又向上面爬行了十多丈,抬头一望,果然是冯瑛坐在上面,但见她云鬓松乱,衣裳上一点点的血迹,不问可知,那也是被冰雪刮损了身体所致的了。冯玻低声叫道:“晓澜,是你吗,快来救我!”冯瑛的内功已得天山前辈剑客易兰珠的衣钵真传,比唐晓澜还稍胜一分,平时用“传音入密”的功夫,百丈之外,亦可与唐晓澜谈话,有如面对,如令两人的距离不过十来丈,声音听来已是微弱之极,显然也已是精疲力竭的了。
唐晓澜出尽平生气力,再向上攀登数丈。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然而唐晓澜再也无力向上攀登了,忽的脑筋一动,将那条铁链向上抛出,冯瑛一手抓着铁链,将唐晓澜拉动几步,唐晓澜也用力支撑着冰块,好不容易翻上悬岩,和冯瑛坐在一起,歇了半天,才说得出话。
冯瑛微笑道:“和你在一起,即算死在珠峰,亦可瞑目。”唐晓澜惊道:“瑛妹,你怎么啦?是刚才的雪崩伤了你吗?”冯瑛道:“没什么,我躲在岩石缝中,总算避过了这声灾难。刚才我听得有人惨叫,还以为是你呢!我只被冰雪刮伤了一点皮肉,可是我的气力已经完全没有啦,看来是下不去了。”唐晓澜苦笑想道:“我何尝不是如此!”其实他因为曾救治金世遗,费了许多精神气力,爬至此处,精疲力竭的程度,已是比冯瑛更甚了。但为了安慰冯漠,只好在无办法之中想办法,说道:“咱们若是各自下山,自是奇险万状,两人相互扶持,或许能平安下去。这条铁链倒是可以大派用场。”
两人又歇了一会,吃了一点干粮,趁着天色未晚,正想冒险下山,忽听得高处有人长啸,唐晓澜跳起来道:“咦,是吕四娘!”回声想应,怕声音不能传至高处,又射出两枝天山神芒,破空直上。过了一会,只见上面山坡现出吕四娘的身影,招手叫道:“快来,快来!”
唐晓澜冯瑛二人本想保留气力作下山之用,但听得吕四娘招唤,仍然挣扎着向上爬去,两人相互扶持,手牵着手,两股内家真力合在一处,果然比一人爬山省力得多,然而爬到上面,亦已手足酸软,四肢无力。
但见吕四娘亦是面色惨白,气喘吁吁,显然精力尚未恢复。但她独自一人,比唐晓澜夫妇还攀登得高,唐晓澜从心底佩服。只见吕四娘微笑问道:“晓澜,你的赌赛赢了吗?”原来吕四娘在峨嵋山金光寺送冒川生人土之后,便即赶来找唐晓澜,赶到喜马拉雅山脚,遇到在清军大营中留守的陈天宇等人,才知道唐经天等众人都已上山找金世遗,于是吕四娘也独自上山,在半山方今明家中住了一晚,知悉各事,因而兼程追赶,寻觅唐晓澜夫妇等人。
吕四娘的轻功本领天下无双,沿途又没耽搁,所以登山虽在唐晓澜之后,却比唐晓澜先到此间。但到了这个高度,亦已感到呼吸困难,精疲力竭的了。
唐晓澜听她问起赌赛之事,苦笑说道:“赢了,也输了。”吕四娘道:“此话怎说?”唐晓澜道:“提摩达多跌死,我和他的赌赛算是赢了,但到底上不了珠峰,那还是输了。”
吕四娘微微一笑,道:“到了此处,你也可以心足了。我带你去看一件物事。”三人相互扶持,又爬了好半天,好容易再爬上二三十丈,到了第二道悬岩的下面,只见冰壁一块平滑的大石上,刻有“人天绝界”四个大字,下面还有题记,文道:
“甲申之秋,余三赴藏边,欲穷珠峰之险,至此受阻,力竭精疲,寸步难进,几丧我生,嗟呼,今始知人力有时而穷,天险绝难飞度也!余虽出师门以来,挟剑漫游,天下无所抗手,自以为世间无艰难险阻之事,孰知坐井观天,今乃俯首珠峰,为岭上白云所笑矣!呜呼,胜人易,胜天难,此事诚足令天下英雄抚剑长叹者也!”
文后的署名是“凌未风”,他助晦明禅师创立天山派的武功,也即是天山派的第一代掌门,唐晓澜和冯瑛的师祖。吕四娘指着碑文笑道:“凌大侠当年亦不过只到此处,便即回头,咱们现在也到了此处,还不满足吗?”唐晓澜看了那“人天绝界”四字,出了一会神,怅然叹道:“凌师祖说的不错,再想上去,那真是难于登天了。咱们都是血肉凡人,到了此处人天交界之处,已是尽头了。”
吕四娘沉思有倾,忽然微笑说道:“咱们是不能再上去了,但凌大侠所题的‘人天绝界’四字,这活也怕说得太满,焉知后者之不如今?”唐晓澜有点不服,道:“以凌师祖那样的绝世武功,还有谁能赶得上他?”
吕四娘吸了口气,左手拉着唐晓澜,右手拉着冯瑛,毅然说道:“再前行三步!”唐、冯二人不明其意,但他们一向都把吕四娘当成大姐姐一样尊敬,依言向前踏出三步,这三步在悬岩峭壁上踏进,端的难如登天,要不是各以绝顶的内功相互扶持,决计移不动脚步。吕四娘嘶声一笑,拉着两人跳了下来,在悬岩上歇了一会,喘气说道:“后人必胜前人,这是今古不易之理。咱们今天不就是比凌大侠多走了三步吗?”
唐晓澜心头一动,但觉吕四娘之言大有哲理,但仰望珠峰,云气弥漫,不知还要几千几万个“三步”才能踏上峰顶,又不禁黯然神伤。可惜那时候还没有登山的测量仪器,要不然他们当可发现,他们已在八千二百五十米的高处,早已超过了近代欧洲爬山家所说的“登山极限”,大足自豪了!
歇了一会,冯玻问道:“吕姐姐,你上来的时候,可有见到经天么?”吕四娘道:“经天和你们的未来儿媳都已上山来了。听说也是为了找金世遗。”唐晓澜道:“嗯,那么他们也许在珠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