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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怀冰苦笑了一下,未曾说话。
然而他内心却同情到尉迟青幽之父的悲哀,试想如此绝色的妻子,如何割舍得下?讨情接回,原在情理之中,只是却有失武林男子气慨。可话又说回来了,设非当事之人,哪一个又能体会到那种当事者的苦衷情怀!
是以他苦笑不答。
苍须奴道:“葛氏转回,表面上与先主和好如初,其实,闺房中时起勃豁……只是先主为息事宁人,又因深爱葛氏过甚,是以,一忍再忍,终于酿成了日后之大祸。”
岳怀冰记得尉迟青幽说过她母亲曾二度放逐,但是苍须奴既未谈及,显然是羞于启齿,他心里知道,也就不再多问。
他把眼前一段撤过不问,遂点头道:“这件事方才青妹已谈过了,我只想知道葛氏今日情形,听说你对她目前情形知道得很清楚,可是?”
苍须奴叹息道:“不错,老奴知之甚详。”
“听说她如今改投在大荒山‘紫面神君’门下,可是?”
“她……哪里是投在‘紫面神君’门下?”
苍须奴面有恨色地道:“分明是下嫁那个老魔,为第八房宠妾……真正的……自甘……”
他想说“自甘下流”,终因当年有主仆之分,这“下流”二字碍难出口。
岳怀冰陡然一惊道:“这一点,尉迟兄妹可知道?”
“小姐只知一半,尉迟少主却全然不知。”
“是……我明白你的苦心!”
他心知苍须奴所以不告诉尉迟鹏,是因为尉迟鹏个性急躁、冲动,只告诉尉迟青幽一半,乃是顾全小姐的颜面与自尊。
“你小姐知道多少?”
“她只知葛氏投奔‘紫面神君’门下学习魔法,却不知是嫁与‘紫面神君’为第八妾了。”
岳怀冰轻叹一声道:“紫面神君这人如何?”
苍须奴道:“魔法高深,当世少有其匹。”
“黑石公呢?”
“少主是说……”
“我是说‘黑石公’之魔法比之‘紫面神君’如何?”
“这个……老奴难以臆测,黑石公诚然更为可怕。”
“我知道了。”
“岳少主该进饭了。”
“不忙。”
岳怀冰道:“苍须前辈,以你猜测,葛氏下嫁与紫面神君之后,是否对我们‘天一门’有所不利?”
“这个……”
苍须奴吟哦着道:“紫面神君与老主人同属‘青云九老’,当年老主人因觉得‘紫面神君’为人险恶、心术不正,晚年即与之疏远,至于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芥蒂,老奴可就不知道了。”
岳怀冰皱了一下眉道:“葛氏呢?”
苍须奴道:“葛氏因为老主人追回飞剑与本门两本经册心有不甘,老奴推想,她定会索取。”
岳怀冰笑道:“她能进来吗?”
“冷香阁后山一带,四面皆有老主人与小姐所设的厉害禁制,要想闯入,大非易事。”
“大非易事,只是不容易而已,并非不可能,是也不是?”
苍须奴点头道:“这个……老奴正是这个意思。”
“好!那么我们假设葛氏来此寻仇,又假设她已冲破了四面禁制,那么又将如何?尉迟兄妹终是她亲生子女,焉能会对生母下手?那时又将如何?”
“那时老奴将不顾一切,阻止她侵犯本山!”
“你自信敌得过她吗?”
“这个……”
苍须奴略一犹豫,遂即肯定地道:“老奴承老主人亲自传授了几种厉害手法,加以百年来修为功力,谅那葛氏不是老奴对手!”
岳怀冰道:“那么,如果紫面神君亲自登门呢?”
“那……老奴只怕不是他的敌手!”
“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剑术精湛,道法亦高,唯老魔数百年修为,只怕小姐也不是他的对手!”
岳怀冰长叹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岂非大事不妙。苍须前辈,我们宜事先有所准备,才不至临事措手不及,你说可是?”
“唉!”
苍须奴叹息一声,说道:“少主,这几日来,老奴日夜皆为此事发愁,真正不知如何是好?但只盼他们不会前来才好!”
“这件事,以我之见,已是刻不容缓。”
“岳少主,你有什么打算?”
“承蒙尉迟真人显像真身,属意我为天一门正统弟子,我虽然目前谈不上道法功力,但是对本门,却有责任维护!”
“少主所说极是,少主天质极品,日后必是我天一门承先启后、大振声威的人物!”
岳怀冰一笑道:“日后之事,谁也难以预料。”
他神色慎重地接道:“眼前之计,我以为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我须加紧练习本门道法;另一方面,却要充实本山的防务!”
“少主说得对,老奴正有此意!”
岳怀冰向前踱了一步,思索着道:“目下宇内同道,有成就者据你所知,有多少人?”
苍须奴道:“除去‘青云九老’之外,当推‘宇内十七奇’为道中佼佼者!”
“这些高人与我们天一掌门昔日交情如何?”
“老主人为人忠厚,飞升前领袖群伦,恩泽庇被,故而善缘广结!”
“这就是了!”
岳怀冰道:“必要时我们尚可登高一呼,广发侠义帖,请各路道友主持公道!”
苍须奴道:“少主所说固然有理,只是此刻因碍于道家四九天劫不久将至,各路道友多兢兢业业以图自免,只怕很少有能力兼管别人闲事。再说,对手又是九老中极难招惹的紫面神君,恐怕更将无人愿意树此大敌了!”
岳怀冰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苍须奴道:“少主肚子饿了吧?”
岳怀冰一笑道:“是有点饿了!”
苍须奴道:“老奴这就去取!”
“不必了!”
岳怀冰道:“我与你一齐前往便了!”
苍须奴道:“这样也好,也许尉迟少主要一同用餐,这些菜,都是他点的!”
“那就更好了!”
二人步出阁外,只见残阳一片,点缀西边天际,在大群鸦雀噪飞起处,耳边随地闻得隐隐雷鸣之声。
即见空际,瞬息间变为赤红之色,一时天地山树……一切均幻为多色异彩,大片火云,呼啸着有如万马奔腾般地自西北角落处簇拥飞驰而近。
一时烟霞隐隐,烈焰飞扬,熔云滚雾,相隔百十里,已觉出热力极炽,烤得人面肤生病!
苍须奴停足道:“火云来了,岳少主少候,等其过后再走不迟!”
二人后退几步,掩在一堵山石之后。
眼看着大片火云自当空疾若奔电骇雷地划空而过,弹指间,已拥向南面矗立的黑石峰上。
那前番岳怀冰所闻知异啸之声,再次由石峰之内传出,乍闻之下,真令人毛发悚然!
岳怀冰道:“什么人发声呼叫?”
“黑石公!”
苍须奴目注黑石峰上喃喃道:“这个老魔头为火云烘烤……已有数十年之久,照说应该习惯忍受才是,想不到仍然天天呼叫不休!”
岳怀冰注目黑石峰上,只见那一片火云,大约有亩许方圆大小,只是团团围着石峰疾转,烈焰滚滚,熔岩流金,那闪烁的赤光,耀得人眸子难睁,当真是骇人已极!
二人站立之处,与峰顶相距如此之远,已感觉出热风扑面,灼灼迫人,试想峰内之黑石公身受之人何以忍受?这种惩罚,实在是太严厉了。
然而,再想及黑石公之为人毒恶,所犯诸罪,却又觉得这般惩处不为过!
所幸这段时间并不太长,那片火云,在疾转百十转后,呼啸着掉头复向来处飞回。
一来一去,势苦奔雷,瞬息之间,即隐于极北山角之处!
二人由石后现身而出!
岳怀冰纵瞰火云来去之处,但见山巅树梢,皆是火红之色,远远看去,直如置身枫林之上。唯独此冷香阁方圆数里,依然翠谷白云,想系受惠于山势地形之故,另外当年之尉迟真人必也设有禁制,防止火云来去时之流焰奇热攻势,才使得此一福地万古长春!
他早已不似来时的那般单纯了。
月余以来,耳濡目染所见无一不奇,所听无一不骇,再加上他本身奇妙之邂逅遭遇,已使得他本身之人生观上起了革命性的改变!
他已能适应眼前之环境,并且雄心万丈!
二人来到“听雷阁”,只见尉迟鹏伫候阁外,见面即向岳怀冰道:“我妹子跟你呕气了可是?”
岳怀冰正不知何以作答,苍须奴却抢前欠身道:
“是老奴一时口无遮拦,言语开罪了小姐……老奴真正罪该万死!”
尉迟鹏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当是岳二弟怎么了呢!”
苍须奴惶恐地说道:“小姐现在哪里?”
“谁知道!”
尉迟鹏皱着眉头道:“我好意邀她吃饭,却碰了她个软钉子,理也没理我,怒冲冲地就走了!”
岳怀冰不禁怔了一下!
尉迟鹏在他肩上一拍,笑道:“瞧瞧你,你放心,她本事大得很,跑到天边也丢不了!走吧,我们吃饭去!”
二人步入阁内。
但只见膳室内玉桌上,陈列着四样佳肴,俱用上好青瓷盘碟盛着。
一盘清炒雪笋,一盘油闷松鸡,一盘酱爆生鳝,一盘雪素百叶,大花盖碗里,是整只雪鸡煨的汤!
其它小碟内,另有几样黄精、首乌、山芋等素斋,看上去无不色香味俱全!
岳怀冰来山之后,久已不吃肉食,按说乍见美味,理应味口大开,无奈他心念尉迟青幽,显得有些意兴索然!
尉迟鹏让他坐下之后,笑道:“这几个菜,是灵珠特地为你烧的,我是沾你的光!”
岳怀冰苦笑一声,道:“这可更不敢当了!”
提起灵珠,他不禁想起了她与自己今晚约晤之事,心头益加沉重。
“你是怎么了?”
尉迟鹏看着他道:“有什么心事?”
岳怀冰忙笑道:“没有、没有,你不要瞎疑心!”
尉迟鹏由爷爷碧简金批所留之偈话中,已知妹妹与他乃是三生爱侣,夙缘极深,见他如此,颇能同情他的心境,含笑不语。
岳怀冰忽然发觉苍须奴不在附近,不由奇怪道:“咦,苍须前辈呢?”
尉迟鹏唤了两声不见回答,说道:“管他呢?这么大一个人,你还怕他丢了不成?”
方说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