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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主不一定就在这八人之中?”少年喃喃重复了一遍,猛然一怔,发觉事实并不如他所想像的那么单纯,不由精神又是一振,且对老人前一句也觉得有意义起来。忖道:“哦!
原来好戏还在后面呢!”于是他连忙问道:“什么?不经黑榜,照样可登他榜?”
老人哼道:“谁说不可以?”
少年又道:“从哪一榜开始?”
老人道:“哪一榜都可以开始。”
少年又问:“如何越登法呢?”
老人瞪眼道:“看都等不及?”少年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二十一响催场鼓声中,无人出场。
这时候,鼓声停,全场一片沉静。副坛上,再度传出大会主持人少林掌门众悟大师的传音:“黑榜结束,白榜开始!”语音甫落,令鼓即起。
令鼓甫起,首登黑榜的华山逍遥剑客白乐天,即以一个曼妙的姿势,自黑色排座上跃落主坛之前,同时面带微笑,安闲地步向场中央白线。
少年星目圆睁,头顶几乎要探出松荫之外,心也跳得很厉害。也许为了这位逍遥剑客有着一种儒雅的高贵气质。
也可能是为了他是曾令少年付出过忧心代价的第一个出场者,总之说不太清楚,少年对这位华山剑客有着特别关切的感觉。这时,他一方面要看着逍遥剑客,一方面却又忍不住要查察西半圆内的动静。
他想,白榜在黑榜之上,可能有人要争,万一碰到个厉害的怎么办?
他又想,西边这么多人,卧虎藏龙,各怀大志,他能一一应付过去?
逍遥剑客白乐天,步履从容,走得很慢,人达场中央白线,十响令鼓刚好敲完最后一下。副坛传音道:“贫僧众悟,谨贺华山白大侠荣登白榜!”西半圆内发出一阵欢呼,少年深深吐出一口长气。
逍遥剑客微笑着抱拳一拱,迅即转回主坛,升登第二层,在白色排座的一端坐下。
逍遥剑客入座后,令鼓二度响起,第二名接受升榜考验的是那位红光满面的洞庭叟关胜。十通鼓罢,洞庭叟安然升入白榜。
第三名是柳须拂胸、相貌奇古的武当一生子道长;第四名是滑稽突兀、其脏无比、一只破篮总不离手的黄河丐帮掌门“人见愁”;第五名是身背药箱、只有一只眼睛、面目险诈的黄山要命郎中崔魂,以上二至五名,均如前两名一样,在祝词与欢呼声中安然升格,进入白榜。
少年看至这里,不禁回头有点失望地低声道:“师父,还是没有争榜呀!”
老人轻哼道:“白榜又有什么好争的?”
少年又道:“过去两届也如此?”
老人摇摇头道:“过去黑榜就有人争。”
少年哦了一声,老人接着道:“第一届黑榜发生三次争逐,第二届发生两次,两次黑榜上榜者均为六名,那也就是说,第一届黑榜出场九人,三名被淘汰;第二届出场八人,淘汰两名。”
少年奇怪地道:“今夜怎么这样太平呢?”
老人叹道:“前两届情形有些反常,不足为训。”
少年不解道:“这是怎么说?”
老人又叹了一声道:“按道理说,自黑榜开始。报名下场,凭一己之声望和成就,循序升格,才能算为正途”
少年接道:“是呀!大家怎不这样做呢?”
老人叹道:“有人将自己看得很高,他们以为经过黑、白两榜是种侮辱呢!”
少年忙道:“这样说来,越上去岂不争夺越烈?”
老人叹道:“那还用说么?”
少年又道:“下面这么多人,纵能进入紫榜,岂不仍会被摔下来?”
老人望了他一眼道:“你是怎么想的,孩子?”
少年发愁地道:“总不能禁止别人不挑战呀!”
老人笑了一笑道:“你想得太天真了,孩子,别作杞人之忧,不会那样不公平的。慢慢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少年忽又想起一个问题,抬脸问道:“师父,黑榜的名额有无限制?”
老人摇头道:“没有。”
少年诧异道:“这就奇了,既然黑榜没有名额限制,争端何来?”
老人点点头,叹道:“这一问,问得有道理。是的,孩子,黑榜没有名额限制,人人皆可报名上榜,并不一定非将人家赶下来不可。不过,你得先知道一件事:在这场合中要能出人头地,武功固然重要,但如果单凭武功而缺乏另一项与武功同等重要的条件,师父可以告诉你,十九难能如愿!”
少年不假思索地道:“我知道,师父,另一条件便是个人的品德!”
老人目露慈光赞许地点头道:“不错,孩子,你猜对了。”跟着接下去说道:“记得少林众悟和尚的话吗?他说要大家立意忠厚,别将私人恩怨缠夹其中,就是有鉴于前两届黑榜即发生惨烈争逐而发。那些想把对方从黑榜赶出的人,他们并非是为了争夺盟主而出手的啊!”
少年道:“为了私人恩怨,令对方难堪?”
老人点头道:“你这就算完全明白了。”跟着又叹道:“想想看,假如一个人武学与品德兼修,他又怎会有此遭遇?”
第九章
少年想了想,又道:“一个人结怨既多,又何必在这种场合露面呢?”
老人苦笑道:“这一问,就傻了。他如有这种自知之明,当初哪会结下怨来?”
老少对答至此,副坛传音又起:“白榜结束,蓝榜开始!”
少年失声道:“好快,白榜过完了?”忙朝主坛望去,一个也没变,还是那八个人。
这时令鼓频催,逍遥剑客已往场中央白线含笑缓步而来,老人在身旁低叹道:“这一榜就不可能完全平安无事啦!”
少年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向场中央白线跑过来的华山逍遥剑客,闻叹一惊,蓦地转过头来,老人似已瞧出他的心意,摇头笑道:“别为逍遥剑客担心,他没事。他登红榜绝无问题,只是难渡‘双闯榜’罢了。”
“何谓‘双闯榜’?”
“另外采取双边淘汰。”
“何谓‘双边淘汰’?”
“又猴急了。”
“那,那自何时开始呢?”
“红榜!”
鼓息,音传:“贫僧众悟,谨贺华山白大侠荣登蓝榜。”
欢呼声起,又较前两榜略显热闹。接着,令鼓再起,洞庭叟闯关。
十三通鼓,洞庭叟脸上红光大盛,两只巨拳高举,一个罗圈揖,在欢呼声中迈着春风得意的大步,走回主坛,升居第三层蓝色排座。
少年见了,忖道:“记得师父说他是青榜人物,如师父料得不错,这位神态豪放得近乎天真的老人,岂非只剩下再升一榜的机会么?”想着,不禁为洞庭叟黯然兴叹。他同时发狠道:“如果换了我,没有高踞榜首的把握,我绝不下场!”
第三名武当一尘子、第四名丐帮掌门人见愁、第五名黄山要命郎中崔魂,相继升格,第六名眉山天毒叟也已在鼓声中走向场中央。眼前这位身高不满五尺、又瘦又小、脸孔像枚发霉的枯枣、双目绿光闪闪、阴森得极为怕人的眉山天毒叟,神气愈来愈令人恶心。他背剪着鸡爪似的双手,两眼望天,好似在月下漫步,旁若无人。
少年从刚才老人看到眉山天毒叟时的神色上早已看出,这老怪一定相当难惹。因此,他不禁忖道:“过不了关的,莫非是那个贺兰病虎么?”思忖未已,场中忽起变化。
就在十三通鼓最后一通刚刚起过,鼓声余音未绝,眉山天毒叟刚刚抵步白线边缘,西半圆内蓦地窜出一条人影。人影其疾无比地射向场心。
“闯榜!”一声断吼,人随声落。不早不晚,刚好紧接于最后一通鼓声之后。
西半圆内,人声大哗。副坛上金铃乱鸣,同时传出一缕凌越喧杂之上的清音:“贫僧众悟,本届大会主持,请来人通名,依例竞榜。”清音一出,喧哗立止。会场中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肃静,好似人人都已停止了呼吸一般。
少年于看清来人之后,不禁一声微喷。您道怎么着?嘿,来人竟是一个独腿跛子。
这名跛汉,年约四旬出头,身躯高大,四方脸,肤如紫酱;缺的是条右腿,代以一根长可及肩的铁拐;太阳穴高隆,双目灼灼有神,开合间喷射着一股愤恨的火焰。
他这时向副坛单拳一举,高喊道:“金刚掌,镇两川!闯蓝榜,向眉山高人就教。”
副坛上传音答道:“三通鼓罢,开始竞榜!”
咚,咚,咚,鼓声三响而止,鼓声一停,金刚掌霍地旋转身躯,动作灵活,远异常人。
场中更静了,这时金刚掌跟眉山天毒叟相距不及一丈。
金刚掌怒哼一声,首先喝道:“老怪听清,要想上青榜,先还姓孙的一条腿来。”
在金刚掌现身之际,眉山天毒叟曾怔得一怔,以后便一直负手望天不语,好似聋了一般。这时低头阴阴一笑,冷然道:“噢,你呀,我还以为是谁!”跟着又嘿一笑,手指金刚掌的左腿道:“老夫成全你,再废了这条,免得你看了伤心如何?”语罢仰天一阵大笑,笑声桀桀刺耳。
金刚掌两眼充血,一声虎吼,疾行五尺,独腿支地,一招横扫,拐影如轮,已朝天毒叟拦腰扫至。少年低呼道:“好快好狠啊!”低呼未毕,一声怪笑,天毒叟已从拐影中拔升而起,势如蜻蜓点水,起而复落,自金刚掌左肩一擦而过,但见金刚掌一方惨吼,人已撒拐倒地不起。
天毒叟身形一落,遥遥一指,笑道:“找你师长吧!姓孙的,今生今世你可不成啦!”
西半圆内立又窜出两人,将倒地的金刚掌抢了出去。
少年慌忙回头喘着道:“师父,那,那人死了吗?”
老人平静地摇摇头道:“没有,孩子,一条左臂废了而已。”
少年朝老人瞥了一眼,意似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