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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随从喽兵,手里提着一只药箱。
原来这人是丁师爷,不用说是奉霍元伽之命,来为万映霞诊病的。
柏龄院的群豪,都在客厅里。
听说丁师爷到了,钟一豪和余亦乐颇为殷勤的迎出客厅门外。
如果把迷踪谷比作皇城,现在的丁师爷,该是御医了,钟一豪和余亦乐当然不能怠慢。
两人把丁师爷迎进客厅坐下,余亦乐还亲自泡上—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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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师爷昨天在聚义厅曾被王大康和麦小明等人辱骂过,本以为来到柏龄院必定又受到冷嘲热讽,因之在路上心里一直嘀咕.
此刻见连身为副盟主的钟—豪和一向受人尊重的余亦乐都礼貌相待,总算放下心里—块石头。
他喝了口茶道:“不知万姑娘的病,今天有些起色没有?”
余亦乐摇摇头,又皱皱眉道:“不瞒丁师爷,万姑娘的病,竟是越来越重了。目前不但米水未进,连话都无法讲出,真不知该怎么办?”
丁师爷哦了声道:“想不到会病得这样重,不过没关系……”
站在一旁的王大康,不等他说完.便两眼一瞪道:“你这老小子是讲话还是放屁?”
丁师爷呆了一呆道:“王头领怎么开口就骂人?”
王大康吼道:“万姑娘病得已经快死了,你还说没关系,这那里像人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丁师爷咽下一口唾沫道:“原来王头领误会啦!老朽的意思,是说万姑娘虽然病得很重,得经过老朽诊断之后,必定可以妙手回春。”
王大康冷笑道:“就凭你那双手,像粪叉子一样,也配称妙手!”
丁师爷苦笑道:“妙手不妙手,不在于长得好看不好看。王羲之是书圣,吴道子是画圣,他们的手也不见得好看。”
麦小明抢着道:“丁师爷多大年纪啦?”
丁师爷不觉一愣道:“麦小侠为什么忽然问起老朽的年龄来?”
麦小明道:“你别问这个,只管说出多大年纪来。”
丁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子,带点倚老卖老的意味道:“若问起老朽的年纪,虽然比起百龄高寿的前辈还差了一大截,但在迷踪谷内,却很少有人敢比。”
麦小明道:“用不着卖老资格,到底多大?”
丁师爷嘿嘿笑道:“老朽已虚度了六十有八春秋!”
麦小明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才不过六十八岁,王羲之和吴道子,—位死了上千年,—位死了几百年,他们的手是什么样子,你怎么看到的?”
丁师爷不觉神色为之一窒,顿了一顿道:“这不过是想当然尔。譬如孔夫子和关夫子,现在有谁见过他们.但他们却既有画像又有塑像,你能说他们的像塑得不对吗?”
麦小明道:“你别扯得太远。孔夫子和关夫子的画像塑像,不是现在才有。当初必定有人看到他们。你说王羲之和吴道子的手长得不好看,却从来没人这样说过,除非你找出证据来?”
丁师爷苦笑道:“这种事情哪里能找出证据来?”
麦小明道:“既找不出证据来,那就证明你在胡扯。如果我来胡扯一番,你信不信?”
丁师爷动着一对死鱼眼道:“麦小侠准备胡扯些什么?”
麦小明道:“我说你那父母长得像乌龟王八,你同意不同意?”
丁师爷立刻面孔憋得犹如猪肝,气得全身发抖道:“麦小侠怎可出口伤人?”
麦小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看到尊驾这副尊容,当然会想到你的上一代是什么长相.这也是想当然尔的事。你能想当然尔,难道我就不能想当然尔?”
丁师爷只气得一连呛咳了好几声,几乎鼻涕眼泪交流,半响,才手势连摇,大声道:“算了算了!老朽今天是看病来的,咱们不谈这些!”
余亦乐在旁陪着笑道:“丁师爷最好现在能先让心情平静一下,否则待会儿必定影响诊断。”
丁师爷喘了一口大气道:“那是自然。诊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若心情不好,诊断的结果必定不正确。一旦不能对症下药,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
麦小明道:“最多是药到命除,庸医害人的,不只你丁师爷一个。”
丁师爷刚要发作,余亦乐正色道:“大家就请别再打扰丁师爷.不然他老人家怎能为万姑娘看病?”
客厅里总算静了下来。
丁师爷足足喝了两杯茶,直等已经心平气和.才站起身道:“好了,该给万姑娘看病了!”
钟一豪和余亦乐起身带路,麦小明也跟在后面。
丁师爷虽不愿麦小明跟去,却又不便说什么。
进入房间,只见窗户紧闭,室内非常幽暗。
靠壁边是一张卧榻,高悬着—顶粉红色罗帐,隐约可见罗帐内有人躺在榻上。
丁师爷张望了—下道:“为什么连灯也不点?”
余亦乐道:“万姑娘自从病了以后,最怕灯光,所以才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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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夜除三怪
丁师爷皱眉道:“那么窗子就该打开,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新鲜空气。”
余亦乐道:“丁师爷别忘了病人最怕风.”
丁师爷带点无奈的语气道:“可不可以把灯点上?”
余亦乐道:“方才不是说过吗.万姑娘病后最怕灯光,何况现在是白天,本来就用不着点灯.”
“虽然是白天,但因窗户没打开,屋子里实在太暗。”
“可丁师爷只须把脉就成.暗一点又有何妨碍?”
“‘望闻问切’,对病人第一个诊断要决便是察颜观色,如果室内太暗,还‘望’什么?”
钟一豪道:“点灯就点灯吧,只要把灯放远些,也许万姑娘还受得了。”
他说着,随即将灯点上.故意放在桌子距床榻较远的—端。
余亦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前道:“丁师爷可是要先把脉?”
丁师爷坐下道:“那当然,就请万姑娘把手伸出来。”
余亦乐叫道:“万姑娘,盟主派丁师爷来给你看病.请把手伸出帐外,以便丁师爷把脉!”
他连叫了好几声,才见由罗帐内缓缓伸出一只手臂来。
这只手臂肤如凝脂.光洁晶莹,十指尖尖,有若柔荑,只看得六十八岁的丁师爷,似乎有些把持不住,暗道:“好美好柔的手.老朽有机会握上一握,也艳福不浅……”
不过.他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不解,如果由这只手的肤色来看,万映霞又绝不可能是病人。因为人—生病,皮肤必会失去光泽,而且也随之消瘦。
但露出帐外这只手,却完全没有这种特征,岂非怪事。
丁师爷不准备想那么多,先握上这只手过过瘾再说。
虽然他内心乐不可支,但表面上却不住蹙眉摇头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哪来这么多奇怪?”
丁师爷道:“依万姑娘的脉搏跳动而论,似乎一点毛病都没有.怎会病得这么重呢?”
余亦乐道:“请恕失言,丁师爷是否把脉不准?”
丁师爷不悦道:“老朽若连把脉都没把握,还看的什么病?”
却听麦小明冷笑道:“你的毛病我看出来了!”
丁师爷一愣道:“麦小侠看出了什么?”
麦小明道;“你的手在发抖,万姑娘的手在你手里,当然也跟着发抖,这样把脉,又怎能把得准呢?”
丁师爷睑上一热,只好放下手道:“不会错!万姑娘的脉膊很正常。现在该看看她脸上的气色。”
余亦乐道:“万姑娘怕风,千万不能掀动她的罗帐。”
丁师爷又蹙眉道:“不掀开帐子,怎能看到她的气色?”
“不妨隔着帐子往里看。”
“这屋子本来就暗,又隔着帐子,老朽又是老化眼,怎能看得到?”
钟一豪道:“掀开就掀开吧,只是要慢慢的掀!”
余亦乐只好探身掀开罗帐。
只见病人被一床锦被紧紧的裹着,顶端只露出—个额头.以下全无法看到。
丁师爷道:“请把被头稍稍掀一掀,至少要露出脸来。”
却听被子里发出有气无力的呷吟声道:“不……不能掀……千万……不能掀……”
余亦乐道:“丁师爷听到没有,万姑娘已经说话了,她的额头露在外面,难道额头还不成?”
丁师爷不便坚持,凝目望去,不觉大吃一惊道:“果然病得厉害!不得了!太厉害啦!”
余亦乐忍着笑道:“刚才不是说她没病吗?怎么又厉害起来了?”
丁师爷连连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看万姑娘的手,一点病象都没有,怎么她的额头竟然这样干黄,不但干黄.而且黄中带青,似乎是病入膏盲,很可能命在旦夕。”
麦小明气愤愤的道:“你怎么能在病人面前说这种不吉祥的话!”
了师爷叹了口气道:“老朽看过的病人太多啦,若肤色是这种现象,十有八九必是凶多吉少!”
他说着,忽然站了起来,弯下身子,把额头贴到病人额头上,如果不是病人的眼睛以下被被子遮住,简直像是在接吻的姿势。
麦小明立即喝道:“老小子,你要做什么?”
丁师爷并不理会,很久之后,才又坐回原位,嘴里嘀咕着先前把脉的那套老词道:“奇怪!奇怪!真奇怪!”
余亦乐道:“丁师爷又奇怪什么?”
丁师爷道:“老朽方才是在实施‘望闻问切’中的‘闻’字诀,凡病重的人,身上发出的气味,也与平常人不同。”
余亦乐哦了声道:“万姑娘的气味可有什么不同?”
丁师爷道:“怪就怪在这里,万姑娘身上气味和好人—般无二.绝不像有病的人。”
麦小明哼声道:“万姑娘本来就是好人,难道你认为她是坏人?”
丁师爷苦笑道:“老朽说的好人,是指的没病的人。”
麦小明道:“这倒是件怪事.明明是好人,生了病就变成坏人。人十有八九是生病的,这样看来,人死后全是坏人了。”
丁师爷道:“不管如何,万姑娘得的是一种怪病。”
余亦乐道:“怪病须得怪药医,丁师爷是否准备的有怪药?”
丁师爷干笑道:“余先生取笑了,只有怪病,哪来的怪药,现在老朽想问万姑娘几句话。”
余亦乐摇头道:“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