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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严重么?”安平也平静地含笑问。
“大概是吧。”
“阁下的真名号可否见告?”
“你这人真俗,一死百了,何用多问?要问不妨跟管生死薄的判官商量,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街道并不宽,但足以施展,四周村人皆闻警外出,聚集在四周观战。
赣南地势荒旷,山大谷长,自古以来,民风强悍,南宋的名臣益国公周必大,是庐陵人,他在论赣南的奏议上说得十分中肯:“其人劲悍习武,特异他郡。”
同朝的董德元在奏议上也说:“风俗儒良秀美,然地广人稠,大抵嗜勇而好斗,轻生而忘死……”
风气是不易改变的,不管朝代如何交递,赣南的人嗜勇好斗,好佛信鬼的风气,始终保持着不变。街上有人斗殴,不加入动手已是客气,围观更不足为奇。这时,全村的男女老少皆涌到街中,冒着小风雪看热闹。
五湖浪子一群男女,躲在客栈的窗门内向外张望。
安平吁出一口长气,笑道:“看来,阁下今天不将夏某杀死,大概不会放手了。”
“大概是的.”书生也笑着答。
“那么,在下得为自己的性命一拼了。”
“你即使有神剑,有拼的决心,可是活的机会却微乎其微,死的行情看涨。”
“真的?”
“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拔剑!在下有点不信。”
书生傲然一笑,徐徐拔剑出鞘。龙吟隐隐,青芒耀目,剑身光可鉴人,冷气森森,好一柄宝剑!
安平喝了一声采,说:“好剑!但真要是和寒影剑以剑锋较量,仍然逊色。”
书生大笑道:“善用剑的人,岂会让锋刃相接?除非剑及人体,不然极少使用锋刃。剑以锋尖为主,只有初学乍练的人,才会使用剑锋。”
“你也许说得对,但你不可能禁止夏某使用剑锋。”
“青锋剑坚韧无比,剑脊厚,任何神剑也休想将它砍断。即使你能伤得了剑锋,也并无大用,在下杀你根本用不着锋刃。宋某忍辱十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把宝剑,要利用此剑重出江湖快意恩仇,逐一铲除当年那些无耻匹夫。今天,你将是宋某重出江湖首次祭剑的人。”
“怪事,十年前在下还是个稚龄孩子,与你无冤无仇,找我快意恩仇,岂不是找错人了么?十年前,你也不过十余岁,怎会与人结怨?怎说是重出江湖?”
书生哈哈狂笑,亮剑傲然地说:“在下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多问了。不错,你与在下无冤无仇,但死并不一定要为了仇怨。在下用你的血祭剑,这就够了。小辈,进招,少废话,前三招是你的。”
“看来,你这人已不可理喻了。”安平冷笑着说。
“锋镝及体,你再讲理好了,进招!”
安平不再多说,徐徐引剑,移步接近道:“既然你决意要用在下祭剑,就用不着让招,在下不领你的情,我可不愿欠你三招让招债。”
说完,从容逼进,泰然虚点一剑。
书生伸剑便搭,意气飞扬地说:“你很骄傲,但在下却不愿有失前辈的身份。”
安平向右移,又点一剑。接着左闪,虚递一招,立即风退八尺,笑道:“在下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公平交易,礼尚往来,三招互让,咱们彼此扯平,互不相欠。”
书生冷笑一声,逼进说:“十招之内,在下要你胸部洞穿。”
安平从容向左移动方位,一面笑道:“在下却是不信,目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哩!”
“哩”字刚落,青虹一闪,剑啸乍起,一点青芒迎面射来,愈来愈近,青蒙蒙的芒影突然扩大。
他向左稍移,突然疾退两步,寒影剑若有若无的剑身一振;光华倏张,让招立加反击,抢攻侧胁。
“着!”书生低叱,变招换位,青虹转向,攻向安平的右肋。
“铮!”安平顺手变招下拂,架开了攻肋的一剑,用上了剑锋,接住了。
青锋剑的剑脊,仅只出现了一线创痕而已,毫无用处,寒影剑发挥不了削铁如泥的威力。
书生一声长笑,乘机振剑争取空门,斜身推剑,猛地揉身切人,展开了狂风暴而似的剑势,凶猛无比的绝招像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但见剑影漫天,剑气八方激射,人影急剧移动,此进彼退捷逾电闪。
观战的村民开始向外扩散,怕被波及。
安平定下心神,全力应付,迅疾地闪动,连接九招,换了七次方位有惊无险。他所参悟的剑法,在书生凶猛而诡异绝伦的剑术快速狂攻下,似乎毫无用武之地,有再加修正的必要,在未臻完善精纯熟练之前目前不宜妄用,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用排云剑法应付。
他挡住了对方九招狂攻,但几乎挨了两剑,臂上每一条肌肉旨绷得紧紧地,身上每一颗细胞皆在活跃跳动。
他退了三丈左右,依然无恙。
可是,他感到对方剑上所发的浑雄内劲,出奇地凶猛,寒影剑挥动之间,居然不能将袭来的潜劲消去,仍然像浪涛般一阵接一阵冲破剑网的无形或气护墙,直迫肌肤。吸引着寒影剑,影响他运剑的劲道,剑招出现力不从心的迟滞现象。
他心中略懔,知道不可力拚,必须出奇招制胜。可是,他参悟的剑招尚未成熟,假使贸然使用,弄得不好,可能弄巧成拙,被对方看出剑路,找到了破绽,恐怕得断送老命。
书生狂攻了九招,虽控制了全局,但安平仍能回敬了五记霸道辛辣的狠招,不由心中暗懔,也勃然大怒。先前他小看了安平,话说得太满,恼羞成怒,激怒得像条疯狗,先前雍容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脸上的肌肉扭曲,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呔!”他怒吼,用上了他的看家绝学惊涛剑法,“乘风波浪”绝招出手。
安平不再接招,一声低啸,后退、右飘、旋身、错步、“唰”一声一剑侧攻,采取游斗术周旋。
“乘风破浪”落空,书生怒火更炽,一声怒啸,冲上横戴安平的退向,招出“惊涛骇浪”,无数青虹似乎从三方面汇聚而来,剑啸似殷雷,罡风虎虎,潜劲如山。
安平骇然一震,招出绝招“排云荡雾”,但仍然采取后退战术,运剑护身,奋力挫身暴退。
“铮铮铮铮……”双剑的接触声连珠暴响,风雪骤发,令人闻之头皮发炸,浑身神经有被撕裂般的难受。
人影暴进,剑势未尽。
人丛后退。街左的人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惊涛剑术,江湖大劫将兴。”
安平退了两丈左右,人影倏止,剑气骤息。
书生本来想乘机再行雷霆一击,闻声一怔。手上一慢,脚下略顿,讶然向人声传来处看去。
没有可疑的人,他的目光又回到额上泌汗的安平身上,安平正在徐徐左移,神色冷漠,似在调和呼吸。
他自己也感吃力,刚才几乎得手,却仍然被安平脱出绝招之下,不由悚然而惊。
“咦!他不是中了两剑么?怎么伤不了他?”他心中暗叫。
安平的右肩后侧,衣衫有一个破孔,但不见血迹。右小腿的裤管侧方,也裂了一条寸长的裂缝,也没有血迹泌出,显然衣裤裂而人无恙。
他正想再次扑上,眼角瞥见先前发声的人丛,突然飞起一个人影,升上了瓦面。
“咦!是个女人,刚才是她揭破了我的身份。”他自语,扭头向平安客栈看去,希望同伴能出来将飞上瓦面的女人截住,他舍不得丢下安平自己去追。
那女人一身紫裳,明艳照人。安平心中一震,暗叫道:“是紫云娘,可能牛兄夫妇也来了。”
紫云娘是云窝众女的生母,确是她。她举手一挥,示意安平尽速脱身,一面叫道:“好一招惊涛骇浪,比十年前更为精纯了。不老……”
安平疾走两步,像头兀鹰般飞上了街的屋面。
书生大吼一声,也飞跃而上。
紫云娘站在瓦面心中大急,骂道:“恶贼,你还在世间观世?来来来……”
安平向下一沉,钻下地面绕屋而走。钻入房屋丛中,躲避容易.下面村民惊惶地走避,更易于脱身。
书生眼力高明,看了安平逃走的身法,便知追不上了,安平的轻功比他高明得多。
他恨恨地咒骂一声,纵落街心,重新跃上对街的屋面,想追紫云娘。
紫云娘已站在第五座房屋的屋顶了,发出一声娇笑,向前一纵,便落下稍低的另一座瓦面,消失在屋脊后。
他愤怒地向前狂追,上了紫云娘先前所站的瓦面,紫云娘的芳踪已失。
安平左盘右折,重新回到和顺客栈。客栈的伙计正在愤怒地收拾破烂的家俱,他的包裹仍然放在柜台上。
他一窜而入,丢下一绽银子,抓起包裹窜出,向村甫如飞而去。
小径向上盘升,碎状的雪不大不小,地面上铺了薄薄的雪花,低洼处有成堆的雪,踏下去滑腻腻地,山径坡度虽然不大,但一不小心,便会人仰马翻。下这种雪,至少十天半月之内不会放晴,必须等到飘下鹅毛飞絮,方有放晴的希望。
他急急脱身,在山脚下扭头回望,不见来路上有人影,心说:“这恶贼是我所遇上的最可怕高手,紫云娘决难接下十招,我岂能置她于不顾?不成,我得将恶贼诱来,逗地练练腿劲。”
山下距村子不足两里,举目下望,村中的情景—一在目,走动的人影清晰可见,雪花挡不住视线。
“啊……”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然后大叫道:“谁要找我神龙夏安平,到山上来。”
叫完,他将包裹藏在一处隐坑下,向右一绕,藉草木掩身,重向村右掩去。
真巧,在一处山丘上,他看到紫云娘的身影,出现在他先前发啸声的小径上,正向南登上山径,如飞而去。她后面,不见有人追赶。
他心中一宽,一面向村中掩去,一面忖道:“好家伙!这恶贼无缘无故想要我的命,岂有此理?我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反正他的轻功有限,无奈我何,我要探出他的底细来,等练熟七散手剑法之后,再和他一决雌雄。”
接近了村右,村中已经安静下来了,他想:“白天接近不易,我得等到晚上去找他,他住在平安客栈,一时之间大概还不会冒风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