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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每行走一阵,大队人马便会暂时止步。阵中十余名高深邪修四散巡游,似是在寻找什么踪迹。待有所现后再继续前行,如此走走停停,时常会绕上一段冤枉路不说,遇到巡海的妖家,也是讲不通、动手闯关的时候居多。
相比之下,苏景走得就顺畅多了,啥都不用想,怎么走自有屠晚做主,偶尔有妖怪上来看看,苏景亮出大鳌赠下的水马儿,对方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就让开了道路。
几次之后,相柳对苏景道:“水马儿比虾和尚好使多了。”
“还不用给他讲佛偈。”苏景笑着应道。。。。。。一路顺畅平安,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屠晚终于轻起一声剑鸣:到了!
不在海面、在海底,苏景和相柳潜游入海,直奔海床游去。
可着实出乎意料的,待两人接近海底时才现:海底有人。
空荡荡海底,只有一个紫红衣袍、嫩绿长靴的魁伟大汉,正蹲坐着,低头仔细看黑色泥沙。
苏景和小相柳未料到有人,自然也没有捏着隐身咒法,此刻再想躲业已来不及了。
魁伟大汉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
四方脸、环眼狮鼻、阔口虬须,再配上他的魁梧身形,端的威风凛凛,只是他的打扮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一见两人衣着,魁伟大汉微扬眉,站起身来、面露笑容。
苏景与小相柳落于他身前身前十丈,苏景也微笑着向大汉点了点头。
大汉打量了两人片刻,越看他的眼中兴奋就越甚,当先开口:“离山剑袍?你们两人之中,可有苏景?”
声音出口,苏景也好,小相柳也罢,两个曾对敌大妖无数、几经腥风血雨的凶猛家伙只觉毛骨悚然,一人头上窜出一拍鸡皮疙瘩。。。。。。堂堂威风大汉,说话竟是娇媚女儿声音!
清甜里带了些柔媚、柔媚中藏了份软糯、而软糯中又不失清脆。。。。。。还真是悦耳动心的好声音。
古怪神情和鸡皮疙瘩一起,从苏景面上一闪而过,不及回答而是反问:“阁下是?”
“天魔宗,”虬须大汉声音甜美:“骚,戚东来。”
“天魔宗?阁下和蚩秀如何称呼?”苏景追问了一句。
戚东来摇头:“同宗兄弟亲如手足,无需称呼直唤其名。”说完,目光在苏景和小相柳间略作巡梭,旧问重提:“你两人中,有一个是苏景吧。”
“离山门下,弟子千万,人人都穿剑袍。。。。。。”
戚东来不解释,摇头打断:“两人之中必有苏景,哪位?”
“阁下好眼力。”苏景不再追问,平平淡淡的赞了一句,微笑中背负双手,向后退了一步。
把小相柳留在了戚东来前面。
第三二四章钟鼓禅唱,宝刹天音
小相柳可没想到,苏景非但未踏前、反倒是退后了一步。
戚东来的目光自然就落在了相柳身上,微点头:“离山苏景?”
听过戚东来的声音,小相柳对他说不出的憎恶,也受不得他的端详,冷声道:“有话直说吧。”
“这么说,是真有其事了?否则又怎会劳动离山小师叔的大驾。”戚东来的话莫名其妙。
小相柳不做声、不理会,也毫不遮掩自己目光的厌恶。
世上人人憎恶,戚东来早已习以为常,神情不变、继续对小相柳道:“苏景你请回吧,就当是白来一趟。摩天宝刹只有我能进,旁人不许进。”
苏景闻言心中一动,本来他就猜测屠晚是要带自己来摩天宝刹,不料到了地方,竟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灵识早都渗入海床泥土,一‘目’了然,泥下还是泥,绝无大寺宝刹。
小相柳也左右看了看,反问戚东来:“摩天宝刹在哪里?”
不料戚东来居然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该它出现时,自然会出现。”
小相柳又问:“凭什么?”这一问追的是之前戚东来‘除我之外宝刹别人不许进’之说。
“凭先来后到,我已经在此守候四十年了。”虬须大汉用清清甜甜的声音回答,同时不忘对小相柳送上一个笑容。
当年,天魔宗主传谕戚东来,说是摩天宝刹的护篆可能将有一线松动,要他赶去西海守候,戚东来到了地方却什么都没有,消息传回师门,师父的命令再来,一个字:等。
一等四十几年,直到今日,戚东来等来了苏景和小相柳。
这里便是摩天宝刹坠入大海之处了,只是想象中、那座半沉于海床的巨大遗迹并不存在,此处空空如也,莫说古寺、大佛,就是连只木鱼都见不到。
“早到四十年,”小相柳声音平平:“是你自己糊涂,白白浪费了四十年功夫,这笔账要算在你自己头上,与我没有半点相干。”
戚东来笑容更盛:“你不讲先来后到,那讲不讲成王败寇?强食弱肉”话没说完,忽然这深深海底,轻轻传来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四字清晰。
戚东来立刻收声,苏景与小相柳也告凝神
三个人灵觉大开、弥漫四周,附近既无修家也无妖物,佛号自冥冥中来,飘然入耳,很快又消散不见了。
佛号落,大海重归宁静。
宁静只片刻,忽又‘咚、咚、咚’三声鼓响!声音来自四方,却不经于耳,就直接落人脑海、心田,让人闻声而振!是佛家醒喝鼓,如当头喝棒,正心正觉、清念清神。
鼓声灭,钟声又复回荡,悠扬钟声无形但有质,当它飘来、深处于海底的三个人真就觉得一阵清风缭绕于身,吹透了衣衫、吹透了皮骨,清凉惬意直直送于魂魄深处!不知不觉间,正道修家、南荒妖孽、天魔弟子都面露笑容,真正的爽朗、爽快笑意!
钟声不落,磬声又起,三个呼吸过后,笃笃木鱼声传来,再三个呼吸功夫,有人唱经
如初暮时、人在山脚下,隐隐听到山腰寺院的释家功课。禅唱是声音,世界却因有了这声音而变得更加安静。
飘渺、悠远,寻不到它从何而来,却真实存在。
惊疑有之、惊喜亦有之,三人的表情一模一样的。
惊得是异声来得无端,喜的是异声为预兆、摩天宝刹果然有了动静,疑虑则因:宝刹在哪里?
钟磬齐鸣木鱼禅唱,三人身陷声中,不见庙宇何在。
心中沉定、戚东来的面色也随之沉静,目光阴冷望向小相柳:“最后再劝阁下”
才说六个字,戚东来便告收声,心中免不了的大吃一惊!
莫说对面两个人,就连戚东来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警告又有何用。
耳中的钟鼓禅唱悠扬飘渺,全然谈不到响亮,又为何连自己的讲话声都听不到?
再定神,恍然大悟,而戚东来心中惊骇更剧:钟鼓禅唱不响亮?大错特错!
那佛家钟鼓震耳欲聋,仿佛一头蛟龙正在耳中翻腾冲撞;那禅唱声声猛烈,仿佛奔雷万盏崩裂脑海!
只是之前他未察觉,只是之前他‘以为’并不响亮。换个说法:冥冥间钟鼓禅唱早已震彻乾坤,声声犹如洪钟大吕,可直到他开口讲话前都未能觉。
这不是法也不是术,而是一重‘意’,佛意:佛陀入世,走到面前,在凡人眼中
佛陀也不过是普通高矮,没什么稀奇除非凡人能低下头看一看自己,这才会豁然觉,佛陀高万丈、亘天地!
佛不高,而是人小。
钟鼓禅唱不响亮,只是海底的三个修家耳蜗浅薄吧!
佛意纳于异响,不点不化,看你造化!
戚东来一言,己不得闻;苏景和小相柳看到对方嘴巴动却未见声,下一刻也想到真相,耳中雷鸣无尽。
而得闻真音,三个人再次变了脸色。不是神情、不是神采,是真真正正的‘颜色’,戚东来额头青乌似墨;苏景脸颊嫣红如血;小相柳面若金纸:太响亮的钟鼓禅唱,声声如重击!
自耳如脑、由脑落心,一次次锤击经络、搅动元基,每个人的真元都被巨响打得躁动不安、气血翻涌,强自支撑一阵,可那佛音越响亮,三个人的情形也就越糟糕了,真元渐渐散乱难以约束!
只要是修行之人就能明白,这是走火入魔之兆,三人哪还顾得上敌对或其他,各自盘坐余地,身形颤抖、摇摆着,拼劲全力正心、正修又有什么用处,几乎要轰灭汪洋的禅音无处不在,这‘魔’自身外来,挡无可挡也逃无可逃。
三个人的修为并不相同,钟鼓禅唱却暗藏灵慧,‘因材施教’,短短一炷香过后,三人几乎同时濒临极限,就在这个再撑不住、马上既要疯狂的瞬瞬,巨响佛音突兀消散一空!
钟鼓禅唱散去了,但大海深处却未就此沉寂,诸般异响不知从何而来:
悉悉索索,是小虫儿正踩过一片枯叶?
滴滴答答,是细雨敲打了芭蕉叶?
沙沙声,有蚕宝宝在贪婪啃食桑叶?
还有小溪欢快流淌、鸟儿远远啼鸣、风儿卷过林间、甚至蚯蚓穿梭泥土所有这些细碎响声汇聚一起,听上去有些杂乱,但若以身心感受,便不难察觉异响之中暗藏韵律:
再明白不过,那是自然呼吸之韵、天地吐纳之律!
无需谁来刻意指点,三个人就那么自然而然、依随这道韵律吐息、行功,之前所有躁动迅平息,清凉感觉游走全身,一次几近毁灭的危殆之后,便是一层自然的体悟与心基的愈稳固。
于将来修行,大有补益。
来者皆有缘,有缘即为善,摩天宝刹送给他们三人的礼物。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细碎响声退散了,海底终于重归宁静,三人同时开目、跃起!
戚东来在南、小相柳在北,相隔十丈四目冷对。苏景是没事人,站在小相柳身后,给‘小师叔’做跟班。
这个时候,就在魔家弟子与相柳之间,海床上、巴掌大小的一块泥土蓦然耸动,看上去好像有只小螃蟹要拱出来不一会功夫,泥土破开了,拱出来的不是螃蟹海虾,而是一颗嫩嫩春芽。
即便苏景对大海了解不深,也能看得出这嫩芽幼茎不是海中植绿。
先有异响再出异象,摩天宝刹虽尚未显身,但已露端倪。
苏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到此地就得了摩天古刹的惠赠,再动手相争,不止坏了佛门清净、也辜负了前辈高僧的一番心意。苏景从来不怕打,但现在是真的不想打,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