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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见到这竹楼就在眼前,就迈大步向着楼内行去,那伙计在后面紧跟着,一直跟进到了门口这才大叫了一声:“客来!”
只把头一探,遂又转身跑出,继续又去拉别的客人去了!
墨狐子秦狸,见里面乱哄哄的,酒气肉香,混成一片,他猛吸了两下,一面口中大叫道:“快来人,我吃了还要赶路呢!”
几个伙计招呼这个,张罗那个,竟是忙得不可开交,老道叫了半天,只闻答应声,却是没有人过来,他不由搬了一张椅子,口中道:“道爷自己来了!”
说着走到酒柜前,见两个赤着上身的小子,正在一角斟着酒。
墨狐子见一边,有七八罐“老茅台”,遂顺手拿了两罐,他这一自己拿,才跑过来一个酒保大叫道:“喂!喂!怎么自己动手了?”
老道一挑浓眉,正想大骂,忽然心念道:“我现在可没有工夫惹事了,还要赶路呢。”
想着咧牙一笑道:“你们不动,我再不动,那可委屈了道爷的肚子!”
一时逗笑了不少人,那伙计笑着把酒送到桌上,低头看着道:“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老道笑了笑说道:“你别管了,快给弄一只棒棒鸡,四个臭糟蛋,再来五个馒头就没有你的事了。”
伙计一面答应着,心想:“当然没我的事了,再就是吃的事了。”
想着含笑而去,墨狐子秦狸,等不及他拿碗来,先就弄开了一小罐,口对口先来了一大口,吧嗒了两下嘴,叫了声:“好酒!”
这时酒保才把酒杯筷子送上,随着眼笑道:“道爷今晚不走了吧?小店……”
方说到此,秦狸已大叫道:“走!走!我马上就定,你们还有热烧饼没有?”
伙计一怔道:“有!有!”
秦狸把随身一个革囊口张开,笑道:“给我装上二十个,都夹上肉!快!”
这伙计一摸头,心说:“这家伙真是一个霹雷火!”
想着,张罗着把烧饼一一包好,送过来时,老道又递上了一个水袋,龇牙道:“劳驾,给弄一袋子水!”
伙计一怔道:“是牲口吃?”
老道翻了一下眼道:“是你爷爷吃,知道了吧!”
伙计碰了一鼻子灰,掉头就走,心里气可大了,灌上水后,却在屋角里转了个弯再来,却在抹着鼻涕,心想:“我叫你骂人,给你加点佐料。”
墨狐子秦狸接过了水,扔下一块银子道:“有多没有少!”
说着踏步出去了,谁知道这一会工夫,方才自己拴马的地方,已围了一大圈子人,里外三层,熙熙攘攘,锣鼓声响成了一片。
秦狸不由心中一怔,心想:“我的马呢?”
正在左右寻找,却见原先那个伙计由人缝挤过来说:“你的老马,我给牵到槽上了,这里来了卖艺的了,玩艺还真不错!”
老道挥手道:“快去给我牵来,谁有工夫看这个!”
伙计转身而去,只这一会儿,已是人山人海,老道行道江湖数十年,这一行的见闻可太多了,可是还真没有见过,有这么多人捧场的,心中不由奇怪。
他本是站在外面,此时被后面的人一涌,反倒挤进去了!
这会儿里面锣鼓声可响得震耳欲聋,四周观众更是嘻笑着一团,纷纷道:“小鬼有一套!”
老道一回头,正有一人扭脸道:“听说是找人的,那个稍矮一点的还有一点结巴!”
墨狐子秦狸听了也没有注意,一分两臂道:“借光!借光!别挤碎了我的烧饼!”
他这么一分,两边人立刻让开了一道沟,老道自言自语:“不怕你们不让!噎!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锣鼓声忽止,一人脆声,还是秦腔高嚷道:“来至贵宝地!”
哐!哐!哐!三声锣鼓声。
“不是为别的!”
老道心中一楞,暗想,这声音怎样这么熟悉?当时还不容转身,却听见另一人哑着嗓子,也学样叫道:“来……至贵宝地……”
又是三声锣响,这人又接道:“不是为别的……”
老道不由大吃一惊,猛转过身来,用力挤了进去,立刻他张大了嘴,心说:“原来是这两个小鬼,怎么会来这里卖起艺来了!”
原来场上卖艺人,正是北星、南水二人,他二人每人都穿着一件新青布短衣裤,看来还是新制的。
场子里摆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有刀枪剑朝,二人每人一个小锣,正由不同方向转着。
老道气得翻了一下眼,往边上一站,心里暗付:“我倒要看看你们捣什么鬼?娘拉个蛋1真作怪!”
这时场子上爆出了如雷的笑声,原来二人各自翻着筋斗十分巧快,身形一定,锣鼓又是三声,南水接道:“只为找师父!”
北星结巴学了一句,配着锣声,南水才又道:“流浪到此地!”
北星立刻做了一个拭目的姿态,结巴道:“流浪到……到此地!”
这时四下又是一阵叫好,老道心里一酸道:“原来他们两个为了找小鬼头,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实在是难得!”
想着却把身子又走近了一些,就听耳边有人说:“可怜!这两个小孩在九江卖三天艺了,天天都嚷着找师父,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他真狠心,把孩子弄成这样!”
老道心中一动,看了看说话的是个胖子,这胖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由裤袋里掏钱,向外撤了一把,一面回顾他人,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墨狐子本想立刻把二小叫着,此时不知怎么,反倒没有动!
二小在场上又走了一圈,呼地把锣向地上一丢,却由架上顺手操了一个胡琴。
老道心中一动,付道:“哟!他们会的还真不少呢!”
一念末完,北星已拉了起来,只见南水向四下抱了一下拳道:“在下南水,和我师弟北星,来至贵宝地,只为寻找师父,一时盘缠用尽,只好卖艺为生!”
他说着瞧了四周一眼,老道见二小眸子深陷,短短两月来,想不到二小竟自瘦成了这样,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却听南水继续道:“我兄弟身上虽有些功夫,可是不瞒您说:这几天已经抖露得差不多了!”
他说着绕了另一种腔,道:“有人说了,说卖艺的,你们就这么点能耐,还能吃江湖饭么?”
北星忽地停下胡琴,怔道,“什么……南水!你说什么?”
南水正在卖弄口才,不想北星憨直至此,当时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四下立刻引起一阵笑声,有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北星有意做作,纷纷道:“有意思!有意思!”
南水显得有些不自然,把青衣袖向上卷了卷,又接道:“不是别的!我兄弟实在不是这块料子,有的功夫怕给师父丢脸,虽然会,也不敢使出来,好在各位大爷来此是取个笑……”
北星本是低头细细扭着丝弦,此时愈听愈迷糊,低声嘟囔道:“南水……说什么啊?唱呀!”
四下又是一阵笑声,老道也不禁眯缝着眼笑了,心想:“北星那小子,还是那个老样!”
南水回头狠狠地瞪了北星一眼,小声道:“你别说话!傻蛋!”
北星气得晃了一下肩膀,结巴道:“我不说……你说!”
南水气得跺了一下脚,赌气转过了身子,这时四下掌声如雷,还有叫倒好的。
南水望着四下苦笑了一下道:“我兄弟是个老实人,大家别笑他……”
说着,一抱拳道:“各位多多捧场,有钱帮个钱场,没钱的也别走,帮个人场,咳,等傻小子把丝弦拉上,在下就侍候各位一段《臭老道》!”
墨狐子秦狸不由一楞,心想:“臭老道?这是骂我不是?”
四下纷纷叫着“臭老道!”“臭老道!好!”……秦狸只气得头昏眼花,心说:“好呀1你们两个小东西,居然把我编成歌来骂了,好好!这我倒要听听!”
正想之间,只觉身后有人在扯自己衣裳,回头一看见是那店伙,他龇牙笑道:“啊呀,我的道爷,叫我好找,你不是要赶路么?怎么看开了!”
老道哼了一声道:“你给我拴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这家伙看了场上一眼,这时正是南水仰天用茶润着嗓子,咕咕噜噜的,往地上一喷,北星却递了一块毛巾,南水一面擦着,口中尚道:“用嗓子跟用力不同,要说这一段《臭老道》还真费劲,词儿是我兄弟编的!”
说着回头用手指了北星一下,北星红着脸弯了一下腰,结巴道:“曲子是他……是他!”
老道看在眼中,恨得直咬牙,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道:“你还不走等什么?”
这家伙缩脖子嘻嘻一笑道:“我也听听!”
墨狐子秦狸本就一肚子火,这时气得照着这个伙计屁股狠狠端了一脚道:“你给我出去吧!听个屁呀!”
这一脚,把这伙计端得一阵子啊哟,口中叫道:“唉哟!这老道怎打人哪!”
旁边有人接笑道:“所以是‘臭老道’嘛!伙计!你出去吧!小心挨打!”大家一起笑了。
那伙计也倒霉,只气得跑到外面,用鞭子狠命抽马,算是报了仇了。
墨狐子忍着心中气,又回到场中,却见二小算是交待完了。
北星这时把弦子拉得怪响的,不时还绕上几个花腔,拉了一个过门,才见南水咧口唱道:
“臭老道!臭老道!
个子瘦来样子老!
黑脸蛋,像地皮,臭道袍,不离腰,
只要一开口,
不是‘他妈’就‘他娘’!
我们受不了,谁也受不了!
唉哟哟!
谁也受不了……”
二小插花也似的,在场子里交插着,这第一段唱完了,得了一个满堂彩,墨狐子秦狸气得咬牙切齿,心想:“娘的,你们不是受不了么?以后还有你们受的!”
气恼之间,第二段又开始,仍是北星操琴,南水在翻了一溜花筋斗之后,又开始唱道:
“臭老道,臭老道!
兔子耳朵王八腰,
小眼睛,如绿豆,臭头皮,随处飘,
他不洗胜不刷牙,
我们受不了!
唉哟哟!
谁也受不了!”
立刻又是一阵如雷掌声,老道在一旁抱着双臂,只气得连连冷笑不已。
跟着第三段又开始了!接着唱的是:
“臭老道,臭老道!
何必如此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