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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你真的是铁铸的菩萨。”丘如柏拍拍手说:“你的乾元真气火候不到六成,怎能奢称铁菩萨?站起来,在下再给你几下松松筋骨,看你的气功是否到家。”
铁菩萨在地上挣扎呻吟,想站起却力不从心,几次撑起上身又倒下,昏天黑地挣扎难起。
而功力更高的铁臂猿,已经爬伏在石桌上昏厥了。
终于,铁菩萨吃力地站起来了,摇摇欲坠不易站稳。
“你……你打……打得好……”铁菩萨含糊地说,好像舌头大了一倍,语音含糊不清。
“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们送至潘王府。”丘如柏拍着手中的摺扇自言自语:“那些旗下大员,对你们这种强盗头子是很感兴趣的,保证可以获得三百两银子重赏,至少可以平平安安过两年不用工作的好日子。”
铁菩萨发出一声兽性的怒吼,冲上招发云龙现爪抢攻。
“啪啪啪……”摺扇发似电闪,铁菩萨足足挨了六记。砰一声大震,第二次倒地,丘如柏则轻描淡写地插摺扇入腰带。
“我要把你全身两百多根骨头,一根一根拆散,因为你不自量,骨头生得贱。”丘如柏沉声说:“站起来,这次在下要替你拆骨了。”
黑影像电火流光般疾射而来,眨眼问便接近至丈内,有如鬼魅幻形,轻功之佳骇人听闻,香风入鼻。
双方皆不假思索地发招抢攻,接近得太快了。
“卟啪啪……”掌拳接实声传出,双方各攻守五六招,但见拳掌交织,罡风呼啸劲气激荡。身法快速地旋转移位,棋逢敌手。
一声冷叱,丘如柏不耐地下重手了,一掌按上了对方的右胁,人影倏分。
黑影斜飘丈外,双足着地再退了三步方稳下身躯。
“咦!阁下好神奥的掌招。”对方发话了,语气不稳定,但极为悦耳:“你是……”
原来是一位穿了劲装的年轻女郎,右手按在右胁下轻轻推拿,这一掌大概挨得不轻。
“咦!你不是云裳女史,你太年轻了。”他也大感惊讶:“能在区区的雨打残荷十八招的攻击下,仅挨了一掌,而能全身退走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也不是那个逃走了的恶贼。”女郎困惑地注视着他说。
“什么恶贼?在下是住在此地的旅客。”
“不过,那恶贼的确是逃到此地失踪的,我已经看清他的相貌。可是,你为何出手这么快?”
“哦!姑娘,你不是更快吗?在下闯荡江湖十年,第一次碰上姑娘这种不可思议的轻功。看来,咱们是误会了,抱歉。”
女郎被夸赞得脸一红,指指正吃力爬起的铁菩萨说:“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在交手?”
铁菩萨摇摇晃晃站稳,想要扑上。
“这位仁兄叫糜栋,绰号称铁菩萨。铁布衫气功也称铁菩萨,他以为他已练成了金刚菩萨法体,所以在下要破他的气功,再来几记他就要气散功消了。”丘如柏一面说,一面向铁菩萨逼进。
“把他们送官究治。”女郎说:“他们居然敢闹到府城来,那还了得?”
铁菩萨打一冷战,不由自主向后退。
“在下不……不管你和嵇七爷的事。”铁菩萨终于认栽:“在下学艺不精,不怨你。”
“很好。劳驾,把铁臂猿带走,告诉他,日后离开在下远点,免得在下费神卸他的铁臂。”
铁菩萨不再多言,背起铁臂猿仓皇而遁。
“兄台大量。”女郎向丘如柏微笑,左颊绽起一个深深的笑涡:“听说太行山贼颇为凶悍,这位铁菩萨敢于承认失败,颇为罕见呢。”
“这位仁兄聪明。”他说:“真要被送官砍脑袋,到底不是愉快的事,姑娘追人的事怎样了?”
“算了,是一个劫贼,我途经泽州,碰上那恶贼劫车,杀了两个人,被我追了两天。今晚我算定他要逃入城中藏身,躲在南关的城头等候,果然等着了,可惜方向差了百十步,被他逃到此地逃掉了。”
“那是什么人?”
“不知道,他怎敢通名?”
“姑娘轻功超绝,居然被他逃掉,这人决非无名小卒。姑娘在何处落脚?”
“南关长治客栈。”
“请问姑娘贵姓?在下姓丘。”
“我姓姬。丘兄不是本地人?”
“不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哦!姑娘姓姬,请教,姑娘刚才飞跃院墙脚不沾顶,单足沾地即破空而起,身形缩小减少阻风,起落间远出三丈,极像天外流星柴俊臣的流星划空身法,姑娘与中州柴家天外流星柴大侠有何渊源?”
“那……那是我姨父。”
“哎呀!难怪。”
“丘兄认识我姨父?”
“神交已久,可惜从未谋面。”丘如柏笑笑:“不瞒你说,在下与令姨父之间,的确彼此有些成见,但在下是尊敬他的。”
“歧见,为什么?”
“柴大侠是个方方正正的人,除非万不得已,决不多管闲事,中年后很少出门走动,过的是太平日子。在地方上做一个好好先生,调解一些鸡毛蒜皮似的纠纷。”他口角出现自嘲的表情:“而我,正在年青气盛,性格狷狂不羁不拘小节,酒色财气不伤尊严,浪迹天涯为苍生做一些以武犯禁的事,十年来毁多于誉,连我也搞不清自己所做的事,是不是合乎天理国法人情。所以……所以据我所知,柴大侠对我这种人毫无好感。”
“哎呀!我知道你是谁了。”姬姑娘欣然轻呼。
“哦?”
“慈悲报应,地网天罗;你是宇内四大怪杰之一的天罗丘如柏。”
“什么怪杰?别抬举我了,不如说是无聊的江湖浪人为妙。姬姑娘,你从中州来?一个人?”
“这……”
“唔!偷跑出来闯道,是吗?呵呵!小心令姨父打断你的腿。”
“胡说!”姬姑娘俏巧的白了他一眼,那神情极为动人:“我是追赶表姐姐的,她和浮云师太到五台朝山。”
“哦!神箫玉女裴佩英?你羡慕她是不是?她出道五载,名列武林新秀四女侠之一,你心动了。真的,你如果也想出道,决不比神箫玉女逊色,问题是你得面对无穷风险,成功与失败的比例是百比一,想问我的意见吗?”
“你说呢?”
“赶快回家。”他肯定地说。
“你……”
“江湖鬼蜮,成功很难,失败却惨,何苦?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夜已深,姑娘该回店歇息了。浮云师太与神箫玉女,已经过去四天,恐怕已经在五台礼佛啦!追不上了。晚安,姑娘。”
太行山神庙只是一座没有庙祝的小庙,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五里外,小屋一楹,殿堂容纳不下十人,但庙前却长了五株大白杨,像五个巨人站立在坡顶上,在五六里外就可以看得到。有关这里的鬼故事传说很多很恐怖,即使在大白天,也会令人觉阴森浑身不自在,晚上更是鬼打死人,没有人敢于接近,野兽却是多得很。
午牌初,丘如柏出现在庙前,蓝劲装,盘辫,剑插在腰带上。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往昔潇洒、英俊、温文、芝兰玉树似的神韵和气质已消失无踪,换上了剽悍、威严、粗犷、豪迈的神采,虎目炯炯,眼神凌厉而阴森,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像一头嗅到强悍异类气息的猛虎。
他锐敏的目光,警觉地搜视每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树林、草丛、山坡、荒野……每一处地方他都全神贯注,仔细的搜索可疑的征候。他搜得很慢,风吹草动也难逃他的眼下。凭他的经验和警觉性,用不着亲自走遍每一个角落,便知道哪些地方不可去,哪一些地该留神,哪一处可能受到围攻和偷袭,哪一些地方可以进退自如,哪一角落是死角绝地。
最后,他在方圆三百步的范围内,泰然自若地走了一圈,地面任何细小的异状也难逃过他的眼下。
回到庙前,他跃登庙顶踞坐在殿脊上,拔出剑查看片刻,抬头望望天色。炎阳当项,天宇中万里无云。举目四望,峰峦四起,草深林茂,除了飞乌和偶而窜出的狐兔野犬之除,渺无人踪。
“锵”一声剑鸣,他开始弹剑高歌:“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剑鸣铮琮,歌声裂石穿云,引起一阵栖鸟惊飞,狐兔惊窜。
克勒勒蹄声渐近,马群将到。
第一批六匹健马到达坡下,坐骑全是高大的枣骝骑士,在百步外勒住坐骑扳鞍下马,抬头向上眺望,却不向上走。
不久,第二批六骑到达,留一个看守马匹,十一位男女骑士在嵇七爷的领导下,向山神庙接近。
丘如柏收剑入鞘,一跃而下。
双方在庙前草坡面面相对,一比十一。
“七爷真准时。”丘如柏抱拳施礼说:“丘某深感光彩,七爷可说给足了面子。”
“好说好说。”嵇七爷回了礼:“在下已经查证确实,尊驾似乎真的只有一个人。”
“七爷放心好了,在下如果死在此地,不会有人替在下掉眼泪,也不会有人找你阁下替丘某报仇。”
“你知道就好。阁下,你找敝师妹有何贵干?”
“找她证实一件事。”
“什么事?”
“那是她的事。”
“嵇某要知道详情。”
“必须等见到今师妹之后,在下与她当面谈。”
“如果阁下不说……”
“你带来的人就会埋葬了我姓丘的。”
“你明白就好。”
“在下的看法是,阁下如果不将令师妹的下落相告,在下同样不肯善了。看来,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必须一方屈服才能办事了。”
“既然阁下有此看法,嵇某只好成你了。”嵇七爷阴森森地说完,举手一挥。
十一个人同时移动,片刻便十一方合围,形成十丈方圆的圆阵,各踞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