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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石星大为奇怪,“看来并非投宿的客人了,难道是龙家的人么?但龙成斌远在大同,他的叔父决不能知道我的行踪,怎的我一到此地,他就会派人查店,店主人也没有出去过,是谁通风报讯的呢?”
正在他百思莫得其解的时候,听得两下轻轻敲门的声音,店主人道:“陈相公,请开门。”
陈石星打开门,店主人说道:“请恕打扰,我见房中还有灯火,陈相公似乎还未安寝,我才敢敲门的。”
陈石星道:“有什么事么?”
店主人道:“我来禀告一事情,果然不出相公所料,刚才有人来找你老。”
陈石星道:“是什么人?”
店主人逍:“是个外地口音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陈石星诧道:“是外地人?”
店主人道:“是呀,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起初我还以为龙府的家人来迎接你的呢。不过他向我打听人,无疑却是相公。”
陈石星道:“此人什么模样,可有告诉你他的姓名?”
店主人道:“是个和相公年纪大约相差不多的少年人。他没有把姓名告诉我,不过他骑的那匹白马,说来奇怪,倒是和陈相公你的那匹坐骑一模一样。”
陈石星吃了一惊,说道:“哦,有这样的巧事?”
那店主人道:“他向我打听,有没有一位姓陈的客人,年纪和他一样,骑的白马也是和他一样的往在这里?他说他是来找寻朋友的。”
陈石星道:“你怎样回答?”
店主人道:“起初我也感到有点为难,要是他当真是你的朋友,我不说实话,恐怕过后你要见怪。”
陈石星忽忙说道:“我已经吩咐过你的,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今晚我都不见。你也不能说我住在这里的!”
店主人一听此言,知道自己做得对了,便换上一副邀功的神情,馅媚笑道:“是呀,我怎能忘了你老的吩咐。所以——”
陈石星道:“所以怎样?”心情倒是不觉有点患得患失了。
店主人:“所以我非但说没有他打听的这个人,而且我推小店业已客满,不让他在这里投宿。小人这样做不知对不对?”
陈石星道:“好,你做得很好。”随手掏出两颗金豆,说道:“你为我少做了生意,这两颗金豆你拿去吧。”
店主人扭扭捏捏的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开了花,早就伸手把金豆接过去了,“相公还有什么吩咐吗?”店主人问道。
陈石星道:“我记得这镇上似乎只有两间客店,对吗?”
店主人道:“不错,相公你的记性真好。还有一家叫做云来客栈,就在前面那条横街的转角处。相公,你是不是要查究那个人是谁,明天我可以找云来客栈老板打听打听,他一定是在云来客栈投宿的。”
陈石星一皱眉头,说道:“不,用不着你多事了。”
店主人讪讪说道:“是。那么请相公早点安歇,小人告退。”
店主走了之后,陈石星关上房门,却是不由得心乱如麻了。
心中暗忖:那个操外地口音的陌生少年,骑的是一匹白马,和我的坐骑一模一样。
这少年是谁呢?
在店主人的眼中,这少年是个陌生的异乡人,但在陈石星的脑海里,却浮起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形象。
女扮男装的云瑚!
他打开窗门,天上一弯眉月,月色朦胧;几点疏星,星光黯淡。是将近三更的时分了。而这天色,也正是适宜于夜行人出没的天色。
“待我去看看她,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云瑚?”他抑制不住心中的一股冲动,终于披衣而起了。
“倘若真是云瑚,那又怎样?”‘唉,我只要看她一眼,最好还是不要让她知道!”
在月色朦胧之下,他悄悄溜出客店,施展轻功,奔向这小镇的另一间客店——云来客栈。
刚刚走到云来客栈所在的那条横街的转角处,忽听得屋顶上有衣襟带风之声,陈石星是个行家,一听就知是有另一个夜行人出现。
他躲在暗角,那夜行人却没发现他。
微风飒然,从他头顶的瓦面掠过,这夜行人的身法也是端的轻快之极,眨眼间,就掠过了几重瓦面。
可是就在这瞬息之间,陈石星已是瞧得清楚了。
虽然没有看见她的粉脸,但只是从她的背影,陈石星也可以认得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的云瑚,决不会错!
这刹那间,陈石星几乎要失声叫了出来,但毕竟还是忍住了。
“奇怪”,陈石星心里想道:“她为什么跑到我住的那间客店呢?莫非她是不相信店主的话,我来找她,她也来找我?”
于是陈石星回过头来,暗地跟踪,他的轻功比云瑚还更高明,保持在百步以内的距离,云瑚仍然没有察觉。
云瑚到了他住的那间客店,脚步一停,陈石星知道她要进去,不料她只是略一迟疑,随即又是加快脚步,向前跑。
这一下又是大出陈石星意料之外:“她要去哪里呢?”抬头一看,月亮己过天心,而云瑚的背影也已在百步开外了。陈石星心念一动,蓦地想了起来:“龙家不正是在这小镇的西边吗?”而此刻的云瑚,正是朝着月亮落下的方向跑的!
一个往前奔跑,一个在后面跟踪,不知不觉已是出了这个小镇,到了一座山下了。
虽然月色朦胧,但那婉蜒如带的围墙,在一里开外,已是隐约可见。
一点不错,正是店主人给陈石星仔细描绘的那座龙府建筑。
陈石星方始恍然大悟,原来云瑚乃是前往龙家。
“龙文光衣锦还乡,在这小镇是件大事,想必她在云来客栈,也听得有人说了。龙文光是她家的大仇人,怪不得她要前往寻仇。”陈石星心里想道。
“龙文光身为京师的九门提督,手下岂能没有能人。云姑娘心急报仇,却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容易。”
果然心念未已,密林深处,蓦地出现一条黑影,刚好拦住云瑚的去路,一抓向她抓下。
此时陈石星已是加快脚步,躲在云瑚背后的一棵树后,一见那人的擒拿手法,便知云瑚虽然不会败给此人,但却是难免会有一番纠缠,陈石星有心暗助云瑚,随手捏了一颗小小的泥丸,便弹过去。
那人也是太过自恃,满以为一抓之下,便可手到擒来。他想抓到了“奸细”,再加拷问不迟,是以并没有呼唤伙伴。生怕一出了声,吓走这个奸细,就要多费许多气力,反为不妙。
哪知一抓抓空,云瑚的刀锋已是劈到了他的面门,刀光闪闪,耀眼生辉。那人也好生了得,在这危机瞬息之际,一个“大弯腰,斜插柳”,腰向后弯,硬生生的使出“铁板桥”的功夫,刀锋在他面门削过,却没有伤着他,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脚跟一旋,避开快刀斜削之势,倏地长身而起,一个勾拳竟然是从云瑚想不到的方位,反打她的左胁。
对方的掌头尚未打到她的身上,她的宝刀也还没有劈着那人,那人忽地身形一晃,“卜通”便倒。云瑚生怕有诈,迅即一脚踢出,那人哼也不哼一声,显然是给她踢得晕过去了。云瑚不由得满腹疑团,“以此人的本领,何以会在这样紧急的关头,突然自己跌到?”
她不敢擦燃火石,审视那人是否另外受伤,只好再加一指,点了他的穴道。叫他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醒转。她却哪里知道,即使她不点这人的穴道,这人也是不会动弹的人。因为陈石星那颗小小的泥丸,正是在刚才那个“紧要的关头”,打中了那人“环跳穴”的。
云瑚选择好地点后从后园进入,在那园门外面,也有两个卫上穿梭巡夜。不过这两个卫士本领却是比刚才那人弱得多,云瑚从暗处一跃而出,抓着了最适当的时机,当他们正在走到面对面的时候,一个个左右开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当下身形一起,捷如飞鸟,掠过墙头。到了里面,云瑚方才知道是自己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这园子大得出乎她的想像之外,享台楼阁,星罗棋布,一幢幢的房屋,更是东一座西一座不知多少?围墙之内的建筑物比那个小镇还多。云瑚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在这许多房屋之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用“海底捞针”来比喻或许是夸张一些,但倘若是一间间搜索的话,恐怕最少也得个三天三夜!
正当她感到无从入手之际,忽听得有脚步声隐隐传来。云瑚躲在假山洞后,只见是两个挽着篮子的少女。篮子有盖,式样小巧玲珑,那是富贵人家用来装食物的,看来似乎是两个婢女给主人送宵夜的点心。
只听得一个婢女说道:“彩姐,真是不好意思,要你陪我。说实在话,我真是有点害怕,园子这样大,比咱们在京师的那个园子还大得多,白天都是阴阴沉沉的,晚上更令人提心用胆,要不是有人陪我,我一个人决计不敢行走。”
那个被叫做“彩姐”的说道:“咱们是好姐妹,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说不定明天晚上这差使是落到我的头上呢,那时我还不是一样要你陪我!”
那婢女道:“老爷也真是的,三更半夜还要喝什么参汤,可就不知咱们做丫头的受苦?”
那“彩姐”叹口气逍:“谁叫咱们是生来的丫头命呢?不过老爷每晚喝参汤,却是有个缘故,你知道吗?”
那婢女道:“什么缘故?”
此时那两个婢女正好在假山洞口经过,那“彩姐”悄悄说道:“夫人本来是在这个老家住的,老爷这次回来,听说就是想接她回京去的。”说到这里,她的同伴插口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夫人,听说她是五年前已经回来了,对不对?”
彩姐道:“不错。”
那婢女道:“为什么咱们到了这里,这里的上下人等,没有一个提起这位夫人?这么多天,我也没有见过这位夫人?”
“彩姐”低声说道:“夫人早在老爷回来之前大约半个月光景,独自离家走了。”
那婢女吃了一惊,说道:“夫人是偷走的?”
彩姐说道:“是呀,所以大家都不敢提!”
那婢女道:“夫人为什么偷走的?”
彩姐道:“我怎么知道。但既是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