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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跑到那座泥房,他已是再支持不住,突然就倒下去,怀中还抱着云瑚,但他却是和云瑚一样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原来他们的确是着了皇帝的“道儿”,不过却并非中毒。
他们喝的那杯茶乃是御医特别为皇帝泡制的,功能宁神养气,有助于安眠的药茶。对身体非但无害,而且大有益处。
朱见深这晚批阅奏章,自知要很迟才睡,恐怕过度劳神,是以早已叫管札太监给他准备好一壶可以助他安眠的药茶。本来是打算在临睡之前自己喝的,临时灵机一动,遂给陈石星和云瑚派上用场。
这一觉睡得可长,直到第二天中午之后,他们方始苏醒。
睁开眼睛,不觉大为诧异。他们发现是睡在满屋都是堆着草料的地上,屋子里散发着难闻的马粪气味。陈石星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奇怪,咱们不是在御花园吗?怎的却好似到了农家呢?这是什么地方?”云瑚说道:“好像是马厩的一部分,这些草料是饲马用的。”
陈石星道:“寻常人家,哪会用上这许多饲马的草料?恐怕咱们是在皇帝的马厩了。”
云瑚说道:“大哥,你觉得怎样?我却觉得精神很好。咱们昨晚不是喝了一杯毒茶的吗?怎的会这样呢?”陈石星道:“我也觉得很好,丝毫设有中毒的迹象,不过我记得我好像是倒在外面的,是谁把咱们搬到这屋子里来?”他试一试运力挥拳,拳风虎虎有声,把一堆禾秆草都震得倒塌了。
他正想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外面已是有人走进来了,看服饰是一个老太监。陈石星跳起来道:“你,你是谁?”
那老太监道:“别紧张,我是帮你们的。我姓王,是宫中一个专管养马的太监。”
陈石星道:“哦,原来是你把我们搬到这间屋子的吗?”
那老太监道:“不错,我见你们倒在外面,恐怕你们会给卫士发现,所以把你们收藏在这马的草料房。马粪的气味想必今你们很难受了,不过也幸亏有这马粪的气味,来过三两个卫士,他们都没有仔细搜查。”
陈石星这才知道这老太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连忙行礼道谢。云瑚问道:“王公公,多谢你救命大恩,不过你却为什么要冒这样大的险救我们呢?”
那老太监道:“因为我是小达子的朋友。”
云瑚茫然问道:“谁是小达子?”
那老太监道:“就是昨晚和你们去沉香亭相会的那个小太监。”
陈云二人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问道:“我们的事情,小达子都告诉你了?”他们心里也都是好生惭愧,那小太监为他们而死,他们竟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那老太监道:“他没有告诉我,不过,也可以说他已经告诉了我。”
云瑚怔了怔,“此话怎讲?”
那老太监道:“我是要详细讲给你们听的。唉,想起小达子我就心痛。要是你们不嫌罗嗦,让我从头说起。”
陈石星道:“老公公,我们正是想多知道一点关于小达子的事情,你说吧。”
那老太监道。”小达子入宫那年才十二岁,也是我们有缘,执事太监叫我带他做点闲杂的事,并教导他熟悉宫中礼节。”
“我和他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不久我们就像亲人一样。他把我当作爷爷,我也把他当作孙儿一样。”
“后来他渐渐得到皇上的喜欢,做了皇上的近身太监。我也沾了他的光,讨得这份养马的差使。这个差使在别人眼中虽是‘贱役’,对我来说,却比在内宫给人当作老废物,老是被管事的大太监欺侮好得多了。
“小达子在别人眼中,可算是爬上高枝,但他并没忘本,不时还到这马厩探望我的。”
“昨天晚上,他又来了,还和我喝了几杯白干。他是从来不喝酒的,昨晚我是见他第一次喝酒。看他神情,也似有点古怪,我就问他有什么心事。可是他不肯说,只说,倘若他有什么不幸,叫我不要难过。”
“我起了疑心,他离开马厩,我就暗暗跟踪他。不瞒你们说,我是懂得一点武功的。在宫中呆了几十年,在御花园里,我闭着眼睛也能走路。我远远的缀着他,他固然没有发现,别的卫士也没发现。”
“我见他钻进一个假山洞去,我知道这个山洞是通向沉香亭的,我正想跟着走去,却发现一个卫士也钻进了这个山洞,吓得我赶快躲起来。”
“不过我还是隐隐看得见沉香享里面的情形的。”
“我看见两条黑影捷如飞鸟的跟着进入沉香亨,想必就是你们吧?”
陈石星道:“不错,那两个人就是我们了。是我杀了那卫士的,唉,但小达子,他,他……’想起那小太监为了自己而自戕,不禁泪流心酸,不忍再说下去。
老太监道:“我都已知道了。你们走后,我大着胆子,钻进山洞,发现那个卫士的尸体,也发现了小达子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摸一摸他似乎还有一点气息,也不知他是死了没有。”
陈石星心里暗暗叫声“惭愧”,“我只道他那时已经死了,却没这老公公看得仔细。”其实即使他当时知道那小太监未死,也是没法救他的。何况那时他们正急于去找皇帝呢。
老太监继续说道:“我轻轻拔那柄匕首,想给他敷上金创药,纵然救他不活,也得聊尽人事。匕首未曾拔出,小达子忽地张开了眼睛。……”
云一瑚喜道:“啊,他,他没有死!”
老一太监黯然说道:“他是给痛醒的,但也只是回光返照罢了!他张开了眼睛,看清楚了是我,说道:‘我不成了,你别枉费心力了,赶紧听我说几句话吧!’那时我也知道返魂无术,在他说话的同时,我也赶紧问他:‘是谁害死你的?快告诉我!”
“小达子道:‘那一男一女不是刺客,他们是好人,要是他们有难,你帮得上忙的话,请你,请你……’他的声音越是微弱,说到这里,眼皮又再合上,这次是真的死了!”
云瑚说道:“他是为了帮我们的忙自尽的!”当下把昨晚的事情,说给那老太监知道。
那老太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你们杀的,否则在他临死之前,还会恳求我帮你们的忙吗?而且我也知道你们是好人,并非因为小达子告诉我,我才相信的!”
云瑚诧道:“你怎么知道?”
那老太监道:“云姑娘,令祖是前朝的武状元云重,令尊是云大侠云浩,对吗?”
云瑚恍然大悟:“敢情你是听得那些‘捉刺客’的卫士说起我了?”
“不错,我刚刚钻出那个山洞,就听得宫中在闹刺客,我听得他们议论纷纷,有消息灵通的卫士就告诉同伴:符总管交代过了,要是你们发现那女刺客,可不能动她分毫。我就是从他们的说话中知道云姑娘你的来历的。”
“今祖令尊生前我都见过,他们或许不知道有我这个太监!我却是知道他们的忠义的。说老实话,满朝文武,我谁也看不起,就是佩服他们父子。”
“云姑娘,我知道了你的来历,即使没有小达子的遗言嘱托,我也要帮你们的忙的。那时我心里只在着急:‘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得上你们的忙?”哪知就有这样的巧事,我一回来,就在马厩外面发现你们睡在那里了。好在卫士尚未搜索到这里,我就赶紧把你们收藏起来。”
云瑚道:“我们已经连累了小达子,不能再连累你了。请你找一点东西给我们吃,我们长了气力,就可以自己出去了。”
老太监道:“你瞧我多糊涂,老是和你们说话,却忘了你们从昨晚起就没吃过东西了。”
他拿来了一盘窝窝头,说道。”请原谅我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
陈石星笑道:“这是我从未吃过的美味呢!”这话倒是不假,先别说饥不择食,那窝窝头所包含的情义,已经是胜过天下美味了。
云瑚吃饱之后,试一试伸拳踢腿,笑对陈石星说道:“大哥,看来咱们昨晚喝的那一杯茶,的确不是毒药了,我的气力还是和从前一样。咱们想法子偷出去吧。”
那老太监忙道:“你们千万不可冒这个险!”
云瑚问道:“外面情形怎样?”
那老太监苦笑道:“经过昨晚天翻地覆的一场大闹,今天还有不加紧严防的吗?大内卫士以前是分三班轮值的,现在只分两班,这么一来,在宫中巡逻的卫士就多了许多。尤其在这御花园里,真可说是每个角落都埋伏有人。只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云瑚不禁大为焦急,“那怎么办?陆帮主、林大侠和段大哥他们等不见咱们回去,不知多挂虑了!”
那老太监道:“没有办法,只有多等几天再看了。过几天我看会稍为松下来的。”
云瑚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韩芷在这儿,咱们就有办法了。”
陈石星霍然一省,说道:“我有个办法,不妨试试。”
云瑚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陈石星道:“这个办法,可先得请王公公帮忙。”
那老太监道:“你说吧,只要是我做得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石星道:“我们想要一套卫士的服饰和一套小太监的服饰。”
那老太监道:“这个容易,不过恐怕也得等到明天才能给你们找来。”
云瑚瞿然一省,“对,咱们可以用韩姐姐传授你的改容易貌之术!”
那老太监道:“但你们怎么能够走出宫门?据我所知,符总管已经下了严令,宫里的任何人都不许出去,除非得到两样东西。”
陈石星道:“哪两样东西?”
那老太监道:“一样是盖有玉玺的皇上手令,一样是符总管发给的出宫腰牌。”
这两样东西当然是无法取得的,陈石星道:“先别管它,你把我们所要的服饰找来再说。”
第二天老太监把合符他们身材的卫士和太监服饰找来,经过陈石星施展改容易貌之术,果然是变了本来面目,扮得很像,这一天云瑚就跟那老太监学太监说话的腔调,和他们“不与常人相同”的一些特别举止。
到了晚上,他们商量用什么办法混出去,老太监还是不主张他们冒险。
陈石星忽道:“你知道符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