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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七郎哼了一声,细着声音说:“难道你忘了,你这条命是怎么保全的?先生要是有意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小子是怎么进来的?”雷公公气极败坏地说,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颜色。
其实这也正是眼前每一个人心里所想的,简昆仑怎么能识透飘香楼诡异玄奇的阵式,乃得从容进出?这无异是在场每个人心里的疑团问号。
“这就是我的秘密了!”
简昆仑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向雷公公瞟了一眼,又回复到柳蝶衣身上。
柳蝶衣唇角,甚至于泛出了一丝冷笑,像他这样功力盖世,智慧超人,自负极高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也会落到了如此下场,有一天,生命竟然也会操在了别人手上,真正是不可思议的离奇之事。他分明不愿再向对方看上一眼,便自垂下了目光,等候着对方无情的一剑。
只是那一剑却迟迟不来。
他便又睁开了眼睛,无巧不巧,正与简昆仑深邃的眼神接触到一块。
柳蝶衣几乎愤怒了。
“怎么,想叫我开口求饶,你是休想……”
简昆仑微微怔了一怔,点点头说:“你无愧是一方之雄,如此气势,令人佩服,昨夜你剑下留情,饶我不死,今下拉平,谁也不再欠谁,往后咱们走着瞧吧!”
话声出口,长剑突收,铮然作响里,已落入鞘中。
在此之前,他早已做了必要勘查,长剑猝收,身子毫不迟移,旋如疾风,已自跃身而起,随着他猝然腾起的身势,哗啦碎响声里,整扇窗户,片碎星飞,已遁身窗外。
这番举止,变发突然,更令人大生意外。
或许震动于对方的剑下留情,更不知柳蝶衣的心里打算如何,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身窗外,却于对方脱身之后的瞬息之间才自转过念来。
雷公公第一个按捺不住,首先腾身而起,呼一声,纵身而来。
简昆仑早就为他预备下了——一掌雪亮的银丸。随着雷公公落下的身子,有如银雨一片,满天花雨般,直向着他身上力卷而出。
雷公公身形未下,尤其是这一霎,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楚,对方暗器已弥天盖地而来,饶他是一等一的高手,目睹之下,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袖乍分,施出飞袖功力,劈啪作响里,做两下拂出,也只能护住头脸等紧要所在。一时间,银光灿然,下躯各处,连着数丸,虽说是力道分散,却也功力可观。只疼得雷老头全身打颤,双腿发软,膝盖屈处,扑通坐倒地上。
暗器出手,身形猝起。一股轻烟般的潇洒,简昆仑已脱身寻丈开外。这阵势已难他不住,紧接着身形连闪,已没入暗处。
雷公公怒叱一声,挣扎着再一次跃身而起,总算没有倒下来,却疼得脸色发青,双膝连颤。
人影猝闪,时美娇已当前而立。
“他……那边跑了!”
雷公公连疼带气,声音都抖了,手指着简昆仑脱身之处。
“他逃不了的!雷公公,你鸣钟示众!”
话声出口,时美娇已彩凤般地掠身而起,直循着简昆仑遁身之处追了下去。
像是一声迅雷般地传开了。
飘香楼的警钟当当响起!一连七声快响。强力的捕缉讯号已传达出去。
极短的一瞬间,各职司弟子已纷纷出动,披挂上阵。
这里地势开阔,广厦连云,楼与楼路与路之间,俱有一定通道隘口,紧急命令一经颁发,第一要务,便是这些通道隘口,立时由专人把守封锁。
立身于高处,向下盱衡,万花飘香总坛所在,果然气势非凡,随着钟声之后的片刻,各处灯火,已相继亮起,尤其是用以贯串中枢神经所在的那一道迂回长廊,在原有的稀落串灯之间,各加红灯一盏,乍看之下,像极了一条硕大无朋、首尾伸展的巨大蜈蚣。
简昆仑在一连闯过七处关隘之后,暂时定下心神,临风小坐,要头脑冷静一下,然后盘算着下一步当行之路。
眼前情势,已是十分明显,不成功,便成仁。形势发展至此,他只能竭尽所能,势必非要脱身而出,否则,一旦再度落身敌手,可就万无活理。
盘坐在高起的一岭土丘之上,丘上有亭,四下里花团锦簇,尽是各色杂花,这里显然已是万花飘香的心脏所在,像这样的凸起花山,数一数共有五座之多,山上各耸一亭,亭式各别,竟是不同姿态的五只金凤,隐隐显示着五凤朝仪的吉象。
简昆仑把整个阵势约莫弄通,也不过是近一二日之事,却需一再推敲,反复深思,否则贸然行走,一步之失,后果堪忧。他其实内心不无遗憾,那是因为临走之前未能再见二先生这个至情中人一面,二先生所答允传授他的神秘武功,也只能期待来日了。
时机一瞬即失,他确定眼前是他最佳的逃走时机,似乎已有所感触,使他意识到柳蝶衣终将容他不得,即将要对他施以辣手,这才促使他萌生先下手为强的动机,却是料想不到,俟到病榻出剑的一霎,竟然坐失良机,平白地放过了他。
这一霎回想起来,简昆仑胸怀坦荡,并无遗憾。今日一别,再见面时,双方当是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眼前已是如此,若是时美娇或是对方阵营内的任何一人,此刻相逢,也必当再不留情,以死相拼,姑以时美娇或李七郎二者而论俱曾有过一念之仁,蓦地翻脸为仇,白刃相加,总是尴尬之事,至于今日之后,情形便自不同。
简昆仑把染满黑墨的月下秋露,紧紧握在手上,眼睛里已瞧见两条快速人影,正向山岗凤亭登临。
二人身着宽敞的红色号衣,身材高大,脚下极快,显然对此一带地势早已熟悉,转瞬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来人一个黑粗精壮,手持锯形大刀,一个高颀细长,手抡钢枪。
虽说是对方阵营内不足当一面之雄的人物,既能在柳蝶衣下榻的总坛当差,可就绝非一般寻常身手。
简昆仑决计要闯出重围,便不能手下留情。眼前二人的来到,迫使他势将出手一搏,一经盘算妥当,便不再迟疑。
两名红衣汉子,一口气来到亭子前侧,当前的黑壮汉子,忽然发现到简昆仑就在眼前,不由得吃了一惊,顿时停下脚步。
“谁?”
喝叱未完,简昆仑已陡地飘身而近。黑壮汉子忽地觉出不妙,锯齿刀飞抡而起,嘴里怪叫一声,刀光一片,直向简昆仑迎面猛劈下来。这一手原在简昆仑意念之中,长剑倏地翻起,其势绝快。叮!剑尖触及刀身,莫谓力道不大,其实功力极猛。
黑壮汉子那么沉实的刀身,竟然为此一点之力,忽悠悠向边侧荡起。正是简昆仑所预期,脚下再不迟疑,倏地向前踏进一步,掌中剑快到无声无息,电光石火般已自扎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黑壮汉子简直连东南西北还没有认清,已吃对方染满黑墨的剑身,刺进了左面胸膛。
虽说是性命相搏,到底双方并无深仇大怨。这一剑,简昆仑真力内聚,随着剑身的投刺,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对方的心脏要害,随着长剑的拔出,一股血箭怒射而出,紧跟着简昆仑拍出的一只左掌,正中其当心穴道。
这一掌,有分寸,一来止住了对方的流血,再者可使对方不再出声,便自那么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向后直躺了下来。
简昆仑身势既已发动,更不少缓须臾,紧接着向左侧一个快速闪动,便迎向了另一个手持钢枪的汉子。
这人在万花飘香总坛,倒也小有声名,姓戚名枫,人称左手快枪,原在金叶堂堂主燕云青手下当差,甚是得力,后来为燕氏保荐,乃得调来总坛效力,来了也不过半年,想不到一上来便会碰见了如此厉害的对头。
双方一经照面,戚枫冷叱一声,手上钢枪映着一天星月,划出了一弯寒光直向简昆仑背后撩去。原来那钢枪长不过二尺左右,通体为纯钢打制,亮灿如银,前尖后圆,约有鸡卵般粗细,却在枪尾一侧,多出个拐子,用以持手,尖端部位,更有一根飞出来的倒刺,状如虾须,其利如剑,亦可当钩施展。
戚枫因见同伴一上来,即为对方摆平地上,情知厉害,左手钢枪一经递出,其实是虚张声势,紧接着就地一滚,已翻出了丈许开外,右手已自囊中,摸出了口笛,嘟!吹了一声。
其时简昆仑早已自侧面袭来。随着他的落身势子,掌中长剑已自挥落直下,戚枫迎枪招架,当啷一声,力道至猛,那一截枪上钢刺,竟为对方宝剑削落,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简昆仑手上所持的那口月下秋露,本是神兵利器,有削金断玉之利,更何况这一霎的剑气内充。
戚枫乍然发觉不妙,再欲抽手,已是不及,随着剑势的下落,钢枪上火星四迸,连着威枫那只持枪的左手,带同一截枪把,一并俱为切落下来。
“啊哟……”只疼得戚枫在地上打了个滚。
简昆仑身势乍起,起落之间,快若飘风,已闪到了他身前,左掌轻吐,沉实的掌风,已击中他的志堂穴上,戚枫上身还不及坐起,便似面条儿般再一次躺下来,当场昏死了过去。
迅雷不及掩耳地快速出手,一连制伏了二人,简昆仑身子不敢稍停,霍地拔地而起,直向丘下快速纵落。
可是戚枫所发出的那声急哨,已生了效果,人影交晃中,四五条快速身形,倏起倏落,直向眼前集中过来。
简昆仑心中一惊,他虽然自信已通解眼前阵式,应可进出阵外,只是这里高手如云,姑不论时美娇、李七郎那般身手,即如次一等的角色如海客刘青、玉弹金弓马福全者流,出现一二,自己便休想脱身。
目睹着一干人影的快速向眼前集中,简昆仑虽是余勇可贾,亦不敢以身相犯。
当下身子向左面一个快闪,隐身于一幢太湖石后,即见众人起落跳跃,一阵风也似的,已向他先时栖身的凤亭簇拥过去。
简昆仑叹了一声,好险。哪里敢少缓须臾?即刻现身,混身于当前阵势之中。
几日来的静思,已使他略窥阵中堂奥,按着事先的小心求证,左闪右纵,身躯连连摇晃,像是喝多了酒的醉客,一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