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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同着朱先生一块去了?”
“嗯!”宫胖子只得点了一下头。
这就解开了朱蕾心中的一个疑团,证明皇上真的是住在这里,而且是真的不在,出去了。
“李将军呢?”
“不在……”宫胖子说,“也出去了!”
说了这句话,宫胖子干咳一声,想是不欲简昆仑再多刺探,也自狠狠向他盯了一眼。
两方目光交集之下,简昆仑这个滋味可不好受。
一旁的方天星有所察觉,哈哈大笑几声,顾左右道:“这里的规矩太大,不是好相与,不能久住,找机会还是走为上策。”
宫天羽一笑道:“那可就由不得你了,如今是多事之秋,老三,你平日不是一直在埋怨一身武功无处施展么!现在机会来了,加上简兄弟,咱们哥儿四个,正可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却是不许你任性胡来!”
原来秦太乙、宫天羽论及年岁,俱较方天星要长上许多,这一会儿摆出了兄长的架子,倒也把他无可奈何。
方天星哈哈笑了两声:“那可也不只凭二哥你的一句话,却要拜见过朱先生之后,才能决定。”
宫天羽明白这位拜弟言下之意,一笑道:“那你就等着吧!”随即站起来说,“九公主累了,好好歇息一会,我们到外面说话!”简昆仑点头说了声好,随即站起来,向外步出,无视于朱蕾投向他意欲挽留的目光。
出得门来,拐了个弯儿,来在另一片院落。
宫天羽指了一下:“你们两个先住在这里!”
草舍三间,朴实无华。虽不若宫天羽的别墅那般雅致,却也洁静,背山面湖,风景不错。
进得门后,宫天羽看向二人道:“这里居住不比以前,却要自己拘束一些,你我海阔天空惯了,自然不习惯被人约束,只是为了朱先生的安全,自有他朝中一套规矩,行止有度,却是紊乱不得!”
方天星嘿嘿一笑:“这个不必阁下关照,谁叫他是皇帝呢!咱们既来了,没法子,这就暂时客串一下他的御前侍卫吧!”
“对了!”宫胖子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方天星挑动浓眉道:“不过,这却得见过他之后,才能决定。”
简昆仑点点头:“三哥是要看一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为他卖命效力吧?”
“对了!”宫胖子一笑说,“这正是他的心意。我最明白他,士为知己者死。他是要看看朱先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告诉你吧!”
说时他的眼睛转向方天星,面现微笑道:“能够让秦老大和我死心塌地甘为尽力的人,大概您也差不到哪里去吧!不过你自己去见见也好。”
方天星一笑,点头不语。
简昆仑不禁回忆起昔日在桂时,与永历帝匆匆一晤的经过。
那一天若非是自己处理得当,击破了万花飘香的诡计,大败九尾桑弧,乃得保住了他不为彼等所乘,稍有疏忽,今日情势早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记忆之中,永历帝这个人,应是个举止有度的君子,当日他龙体欠安,像是还在病中,却能于四方险恶之中,自恃有方,临危不乱,表现出泱泱大度的丰采,确是难能可贵。
但是,造化弄人,他却不幸的出生在这个时代,承继起既倒不堪收拾的破碎明室,即使有所作为,又能于事何益?
这么想着,简昆仑心里不免有落寞之感。对于明朝社稷,老实说他早已不敢心存侈想,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无非是意图能保住朱由榔这条性命,以待日后之图而已。
宫天羽却像是很有信心。
他说:“这里白鹤潭方圆百里内外,可以说都是我们势力所在,朱先生在这里极是安全,大可无虑,不过……”
“二哥可是已经听说了万花飘香一面的什么传言?”
简昆仑敏感地有所觉察道:“有关柳蝶衣的来去风声?”
宫天羽为之一惊:“你也听说了?”
简昆仑点点头:“只是这么猜想而已。”
宫天羽脸色沉着说道:“倒也不是全属无稽,这几天各方情况汇集,显示着万花飘香大有异动,他们在滇池的巡江总舵忽然调动频繁,各样船只进出,络绎不绝,显然由总坛来了巨头人物,我们私下猜测,这般情况,前所未见。极可能柳蝶衣在各方不逞,情急之下,亲自出马也未可知。”
方天星皱了一下眉,冷冷说道:“要是这个老儿真的自己出马,却是讨厌得很……倒要防他一防!”
宫天羽哼了一声,一扫平常的玩世不恭,正色道:“如今势态,一来要防止清军的大举入侵,这一点你我真是无能为力,全靠李将军的运筹帷幄,部署抵挡。再一方面,便是万花飘香的趁火打劫,这也是白鹤潭最感头痛的问题,叶、钱二老一再关照,希望我们双方配合,能够有效防止这一面的顾虑。”
他随即又说:“我们以为,白鹤潭地处僻静,朱先生方来不久,这里防范严谨,消息不至于外泄,万花飘香短时间之内未必打探知晓。”
简昆仑摇摇头说:“这可就难说……对于这个门派事事都难以预料……”
宫胖子先是一怔,随即点点头道:“对于万花飘香,老四应该比我们都清楚,兄弟,以你之见,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很难说……”简昆仑面现忧色地道,“如果仅仅只是时美娇或是李七郎他们,我们也许还能应付,保持不败,若是柳蝶衣自己出马,情形可就不乐观……我们却得早做安排才好。”
方天星一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看你是被姓柳的给吓坏了。”
简昆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不过他骨子里确是有数——即是,柳蝶衣是他生平所遭遇过一个最厉害的大敌,以实力而论,即以其所知,简直没有一人能出其右。
却是,这个人也曾百密而一疏,在自己手里险些丧了性命。那一夜简昆仑乔装侯三儿,以送食为由,将长剑月下秋露事先着以黑墨,一发千钧之际,顶住了柳氏的咽喉要害,事情的发展,简直迹近离奇梦幻,却是真的事实。
若是那夜,简昆仑果真狠下心来,一剑刺对方透穿,也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今天的一番顾虑烦恼了。这一霎想起来,简昆仑未始没有一种遗憾,却也说不上是不是后悔,却是可以断言,类似以上的那种经验,今后决计是不会再有的了。
皇帝朱由榔在半夜子时前后回来,看来精力交疲,神色不好。
听说是李定国吃了败仗,清军兵分三路,分别由吴三桂、多尼、卓布泰攻打永历帝的坚强据点安隆、七星堡等处阵地。
安隆的明军守将吴子圣吃了个大败仗,损失了三千人马,带着仅有的七百残军,拼死撤退,回到了李定国身边。
李定国大发雷霆,几欲砍掉吴子圣的人头,幸亏皇帝的说情,乃至讨得了吴子圣的活命。
李定国如今的头衔是天下兵马招讨大元帅,但连番败阵之后,手下可用之兵已是不多,临时召募的苗兵,战阵经验不足,更敌不住清军先进的火器,一经交接,溃不成军,所幸他的一个爱将白文选实力尚称雄厚,四千精兵南征北战,极富经验,算是他手下惟一的一支能战队伍,七星关的阵脚还不会移动,且还时有捷报传来。但总的来说,明军像是大势已去,面对着排山倒海般的各路清军,真个岌岌可危,到底还能挺持多久?实是难以预料。
前方的局势如此可危,皇帝实不必亲拭锋镝,坐镇无益,便在李定国的请命之下,返回了白鹤潭。
李定国派吴子圣保驾,免得在眼前看着他就生气,吴子圣变得暂时轻松,他手下伤兵极多,实在也需要略为休养,便抄小道走近路,保住永历帝在一个月明星稀夜晚回到了白鹤潭皇帝的临时寝宫。
永历帝的心情极恶,思前想后,一个人关着门哭了一夜,直到天色泛白,才自昏昏沉沉睡着了。
九公主朱蕾得讯赶来探望他,在他的寝宫临时布置的承宣阁守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永历帝才自醒转,听说是妹妹来了,心情一振,不及穿戴整齐,便自出来相见。
兄妹相见,又是久别重逢。
这其间的悲欢离情,又岂是几句话所能说得清的?
说了一声:“你来……了?”他便呆住了。
朱蕾顾不得君臣之仪,一扑而前,叫了声:“哥哥!”竟自俯在皇帝的肩上痛泣起来。
永历帝的眼睛也红了,他原是瘦弱斯文一型的人物,心情的好坏关系极大,高起兴来眉飞色舞,也有几分豪迈,略有失意,立刻便显得憔悴。
像是现在,白皙皙的脸上不着一些血色,胡碴子到处滋生,更似多天没有刮了。
“来了就好了……好了!”轻轻拍着她的背,指了一下椅子,要她坐下说话。
朱蕾这才想起,叫了声:“皇帝。”待要跪下行礼,却为永历帝拉住了手。“算了,这里没有外人,就免了吧!”
朱蕾仍是不依,仍然跪下来磕了个头。
坐下来看着他憔悴的脸,她感慨说:“皇上你瘦多了……”
“一直都是这个样……”永历帝微笑着,嘴角轻牵,露着洁白的牙齿,依然漂亮。
他父亲老桂王朱常赢在世的时候,就常常感叹着说他有帝王的尊仪,却又失之单薄。老桂王还为他摸了骨,说他双颧高低,将是疲命东西、大起大落的命运。
看起来,真的很灵,一多半也都应验了。
打量着哥哥清瘦的仪容,朱蕾打心底怜惜,这就不得不对他身边服侍的人有个了解。
“皇后呢?”
“唉!”永历帝说,“这日子像逃难一样,我没叫她跟着,把她送走了!”
他没说送到什么地方,朱蕾也没问。
“那谁在皇帝的身边服侍您呢?”
“夏妃和刘妃……她们都跟着……”
“只有两个人?”朱蕾记得过去在五华山宫的时候,皇帝身边还有五个人,一下子却只剩下两个人。
“够了!够了!”永历帝说,“我如今身子不好,又居无定所,人多了反而麻烦!”
朱蕾点了一下头,关心地又问:“章太医呢?”
“他还跟着,”皇帝微微笑着,“如今我是一天也少不了他,他开的方子也很有用,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