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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文奇抓住机会,大声问道:“师伯您是说,董夫人自己愿意的么?”
她点点头,肃然道:“大概是董元任作恶多端,因此上天示以惩罚。但韦千里身为三危老樵金莫邪的传人,他可不该这么做。依我看来,只怕三危老樵金莫邪此老得知此事,一定不会放过韦千里。”
“但为什么他又要自称是魏景元?”座中的葛萍发问,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徐若花惨白异常的面色。
龙女白菊霜微笑一下,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他觉得掳人妻子之事,不是善举,是以下意识地虚报姓名,企图掩饰,其实掩耳盗铃,反露马脚……”
谢文奇心中极为得意,但半点也不露出来。不过当他发觉徐着花已恢复精神之时,便十分迷惑地猜想她此刻的决定。
华山派本身正有大事,像韦千里这件事,虽然在金莲老尼和徐氏兄妹间弄出波浪,但因徐若花很快便完全抑压自制,极力说那韦千里不值一谈。她师父和哥哥虽仍有点担心,但本门大事临头,便也只好暂时搁起此事。
徐若花其实已沉溺在无边苦海中,试想她一生葳葳自守,从来不轻易假人词色,一旦把全部感情都给予韦千里,却换回来这个结局下场,教她如何能够不芳心尽碎。
她已下了决心,要永远抛撒开这个情字,她倒是十分方便,只要本门之事一了,她便请师父为她剃度,永远地托迹空门。此后花开花落,燕来燕去,都完全与她无关。
假如在一旬之内,韦千里能够及时赶到,把一切所作所为,解释得十分圆满,则她还可以原谅他。
如若过了一旬,加起已经过去了的十余日,也就将近一个月。这么悠长的时间,他已听了孤云道人转致哥哥的话,而还不来华山。那么可见得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玩弄女孩子的情感,纵使他以后再来,也不过是偶然想起来,并非具有真心。那时她不管他有多动听的理由,她也将不予理会……
华山炼剑的消息,武林中已传遍了。
名门正派的高人们,除了一些隐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的,得不到消息之外,全都十分密切注视这件事。
只因此剑在正派手中,不过是替人间多留件神兵利器。但一旦落在恶人手中,却不是一件闲事。
这时,继那九大恶人中的胖龙厉七公雾山双凶等三人出现之后,另一个老魔头又重现于江湖。
这个魔头姓毕名相,外号双首人蛇,提起来但凡武林中有名人物,都无不知悉而且戒惧,也是列为邪派中九大恶人之一。有一桩绝艺威镇武林,便是他十指俱练成奇功,运动全力时双手虚虚一抓,半丈之内当即成粉。
但这一宗功夫发动时有两个毛病,第一,发动全力之前,脸部肌肉全部痉挛收缩,难看如鬼。因此对方得而预先防范,或撤身退走,或撤出兵器。
只因天下各派具有绝招,虽然碰上他这种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奇技,仍可借兵器而拆解那无坚不摧的抓力。
但因他双手抓出时,既有招数变化,同时指上力量又无形无声,不比兵器砍劈,有破风之声可以预感,是以纵能以兵器对抗,也自危险无比,终于必须撤逃。
第二件是他运动奇功之后,两丈方圆之内,盘旋往来,身形迅疾得一如往昔,但直纵急走,却比平日速度减却一半。因此敌人也利用他这个弱点,以退为进。
这一门奇功称为阴阳抓,极是厉害。又因他平日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但运动阴阳抓魔功时,脸容大变,丑陋如鬼,是以有双首人蛇的外号。这个怪物平日爱惜俊貌,不喜欢变丑,故此寻常也不轻易施用这门奇功。不过他本身功力既高,双掌上造诣也真不凡,故此通常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施展。
昔年他有缘和华山派艳名遍武林的龙女白菊霜相识。这厮一张甜嘴之外,尚有一套欺朦功夫,龙女自菊霜在坠入情网之前,并不知他乃是出名的双首人蛇毕相。及至已知,却已情丝一缕,牢系毕相身上。
那时候华山派的前辈们便设法借词讽示龙女白菊霜,希望她及早从情海中跳出来,勿待没顶时,方始后悔而莫及。
龙女自菊霜却十分坚定,认为凭借爱情之力,一定可以把这个著名的恶人渡回彼岸,便把长辈的话,都当如耳边风。
其实她和师姊金莲老尼的嫌隙,也是在那时种下。因为金莲老尼明白那等魔头陷溺已深,绝难回头,是以也坚主师妹与他绝交。
但白菊霜一意孤行,是以后来白菊霜有好些话,想找师姊倾诉,金莲老尼不免有冷淡之色,怨隙便由此种下,引致日后龙女白菊霜不辞而离华山。
那龙女白菊霜满怀善念,但无奈双首人蛇华相两副面孔,言行不一。终于被她完全明白了他的为人,便挥慧剑斩情丝,和双首人蛇毕相绝交。
这一段情史在白菊霜的一生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即使数年后的今日,龙女白菊霜仍然在深心中,暗自嗟伤往事,愁怀难遣。
这双首人蛇毕相既在江湖出现,又复和七步追魂董元任有所往还,是以各派高人,凡是仍是留心世事的,都密切注视这件事。
大家明白那九大恶人一向独来独往,少与江湖道人中往还,这次双首人蛇毕相居然和黑道魁首七步追魂董元任勾结,一定是互相借重。
在董元任而言,这次榆树庄被毁,强敌环伺,他不免有势孤力单之叹。是以若能勾上九大恶人这一于魔头,声势便大不相同。
在毕相这方面而言,他若是要向华山炼宝之事下手,势非借助董元任的手下,查探消息不可。
同时董元任也是极有力帮手,环顾当今武林,能与他匹敌的,实在没有几个人。
于是数日之内,华山一连来了好几个人,乃是武当峨嵋少林各派所遣来的告警使者。这其中只有峨嵋的青阳老道长,少林的白头陀能于两旬后赶来。
这是大家都明白此事最要紧的时候,乃是炼宝后二十余天。如果群魔来犯,也将拣在这段时间。
韦千里他为了追查陈进才失踪,便离开庐州,向北进发。
一路上他十二分小心视察,他已打定主意,只要发现了榆树庄的记号,他便记在心头,照样地佯装经过。等晚上投宿之后,这才乘夜赶回头,暗中察看虚实。
但令他十分奇怪的便是榆树庄爪牙一向分布极广,几乎南北十三省每一州府,都会有分舵。但如今似乎已经紧缩,都撤走不设。
三日后,他已到达徐州。
人城之前,忽见路旁一个小村中,尚有榆树庄暗记。当时为之大喜,但丝毫不露声色。暗忖道:“也许是为我如今名声已大,因此所过之处,榆树庄的人预为趋避。这番我可不能放过机会……”
人城投宿之后,心中十分兴奋,好不容易等到天交二更,便毕直扑出城来。
到了那座小村,循着记号,找到榆树庄党徒所用的屋宇。
他停在黑暗中打量一下,忖道:“刚才的记号不大完整,差点已寻不到这里。莫非屋中已有准备……”
那座屋宇共有两进,占地颇广,他细细看时,只见屋宇中一片黑暗,仿佛屋中人已全部停止活动。
他有点怀疑地忖道:“榆树庄中人,照例在黑夜中活动频繁,如今才二更过一点,哪有完全停止活动之理?我且进去瞧瞧,若是遇上有人,立刻得下手把人擒住,然后才可追问近日活动情形……”
不过有一点使他十分奇怪的,便是在直觉中,他不大相信这座屋宇乃属榆树庄的分舵巢穴。不过既然有记号,却又不能不信。
当下吸一口气,疾扑上屋去,宛如一缕轻烟。
屋中虽是一片黑暗,但他夜能视物,因此无碍他的查视。只见人门一个院子,种植花卉,浮动着一片幽雅气象。
及到大厅内一看,四壁书画琳琅,家俱古朴雅趣,颇有一种忘俗的情调。
他怔一下,想道:“难道榆树庄中还有这等雅人?我非跟他认识认识不可……”
于是轻登巧纵,纵人内迸,先绕到左侧的一个跨院中,只见这跨院占地颇广,那通天院子少说也有四丈方圆。
靠墙脚处本来植有花卉,但此刻完全折断。再一细看,那边有个水池,池边有座假山,却已拦腰断折,断下的一截,就搁在池边。
他微哼想道:“看这情形,分明有人交过手,是以把花卉假山都弄毁了。这座假山虽然不大,但如要断两截,恐怕非董元任出手不可
一想到七步追魂董元任,心神恍惚起来,因为他忽然又浮涌起恐惧之情,但跟着又发现这样不对,赶紧压抑着这阵恐惧。
内心一挣扎,动作便见出粗笨,无意中脚下弄出声息,但他自己仍然不觉。
另一边角门帘现出一道黑影,离地不及两尺高,疾如飚风般直扑过来。
风力压身,韦千里才瞿然惊觉,随手架去。在这瞬息间,瞥见乃是头极大的猛犬。
那头猛犬嘴巴一张,露出利牙,竟咬他手臂。
韦千里微微一惊,正要缩臂,但猛可记起小臂上套有至宝,刀剑尚且不惧,何畏乎犬牙,便改退为进,扬臂一格。
喀噔一声,那头猛犬的利牙正好噬在他小臂上,却发出如咬铁石的声响。韦千里内力已发出去,黑影一闪,那头猛犬直飞开两丈,砰地撞在石墙上,然后坠在地上。
登时犬吠之声大作,但那猛犬已不敢再扑过来。一犬吠影,百犬吠声,刹时四下犬吠之声,不绝于耳。
韦千里突然冷冷道:“躲在柱后的是什么人?难道想以暗箭伤人?”
这时他已用青巾蒙住嘴鼻,是以不许对方认出他是什么人。
廓柱后闪出一人,动作迟缓,大声道:“斗胆贼子,竟夜间人人家宅院中,意欲何为?”嗓子苍老含劲,显然是个内家好手。
韦千里嘿嘿冷笑,道:“先擒住你这厮,再慢慢告诉你……”
这时已把那人看得清楚,原来是个五句上下的人,面目粗悍,两眼神光外露。因此韦千里并不为他动作迟缓而松懈戒心,反而注意起来。因为大凡外功高手,多半是手脚沉重,动作笨滞。
那人咬牙切齿,道:“很好,辜某先抓住你这兔崽子,